婁簡眼中似有一絲難以丈量威嚴(yán)，叫人看著生出畏懼來。

    “好，姑且算你說得對！你倒是說說，宋郎君為何這么做？”楊軒癟了一口氣，慌亂地捋了幾下胡須。

    “我想，這件事的來龍去脈，應(yīng)該是這樣的。大約一年前，林重顯發(fā)現(xiàn)宋霜的為人，擔(dān)心女兒嫁過去受苦，所以便以天價彩禮唯由，逼迫宋霜主動退婚。但是林重顯不知道的是，二人早就情根深種，若我猜的沒錯，林思思是不是一直與宋霜有聯(lián)系？”說完，婁簡看向了林重顯身旁的林衍。

    林衍眼神慌亂地瞥向林重顯：“阿郎……”

    “是?！绷种仫@頓了頓，雙眸空洞，“是我反對他們的，思思后來也的確聯(lián)系過宋霜?！?/br>
    “諸位可聽過燈下黑？”婁簡問，“林思思為了不讓阿耶懷疑，便隨便找了個男子做擋箭牌。此人，就是李云舟?！?/br>
    “你是說，林思思與李云舟是逢場作戲，她真正喜歡的人，是宋霜？有何證據(jù)？”楊軒問。

    “她若心中無李郎，為何要約他私會，那日她明明約的是李云舟。”宋霜質(zhì)問。

    “我想，林思思應(yīng)該也是想讓李云舟成為證人之一吧。”婁簡看向李云舟，“若要回答楊大人的問題，那更容易了，李云舟早就知道林思思傾慕的人是宋霜?！?/br>
    李云舟眼神飄忽，卻依舊狡辯：“我們二人是真心相愛的。”

    “真心相愛，所以你便在她死后賣了你們二人定情信物？”夏驚秋從懷中掏出一枚金簪，“你們就是這么相愛的？”

    “這，這不是思姐兒的東西嗎？”林衍大聲問道。

    “在你售賣的物件中，有一根材質(zhì)做工皆為上品的金簪。我差人問過當(dāng)鋪東家，你只當(dāng)了三百錢。此簪的做法雖然在牛首縣不常見，不過京中貴女倒是人手一件。若真是足價典當(dāng)，怕是得要數(shù)十兩。所以，你壓根就不知道這個東西值錢，你老實說這東西哪兒來的？”

    “思娘未曾告知于我，我一個男子怎么懂這些？”

    “是啊，死人怎么告訴你啊?！痹S一旬從懷里掏出一根一模一樣的金簪，放在李云舟面前來回晃蕩“它們本是一對，你都刨人家墳頭了，干嘛不全拿走？”他故作疑云，又恍然大悟，“哦！我知道了，你做賊心虛??！估計是太慌張，看漏了吧！”

    “的確情比金堅，死了都不放過人家?！眾浜喺{(diào)侃道，“盜墓賊大多打盜洞，挖了墳頭又埋上的，只有你了。”

    李云舟的無用是寫在臉上的。他撲通一聲跪倒在地：“我是真的沒錢了啊，我不是故意，我不是故意要去刨林娘子墳頭的啊?！?/br>
    “你的罪責(zé)，待會兒再議?！毕捏@秋命人將他拖到一旁。

    “即便如此，你也不能斷言李云舟與思思無情吧?！?/br>
    “我們?nèi)ミ^林思思的閨房?！毕捏@秋雙手抱胸，“她與李云舟因畫定情，二人交往數(shù)月，她房中竟無半張畫卷，反而栽了兩盆……海棠?！?/br>
    “海棠極為嬌氣，春日栽種一般在初夏就腐爛死亡了，若是秋日種的也很難挨過冬天。說明此花在林娘子心中很是重要，若非是心愛之人所贈？”婁簡走向宋霜，溫和的笑容下，語氣滲人，“正巧，宋郎君精通花藝。她心里若是沒你，為何要細(xì)心呵護(hù)那兩盆海棠？我想，林思思半年前故作金蟬脫殼之計，就是為了替你生孩子吧。那場大火的始作俑者之一，便是你，宋霜?！?/br>
    “莫要血口噴人！”宋霜咬牙切齒，“不管是半年前還是現(xiàn)在，思思的死都和我沒有關(guān)系。”

    婁簡后退了半步，她指著宋霜摔傷的腿道：“答案，就在宋郎君腳上。”

    “我崴腳和此事有什么關(guān)系？”

    夏驚秋揮了揮手，示意衙役將宋霜的拐杖取來：“勞煩楊大人，借牛首縣仵作一用?！?/br>
    “楊大人！”宋霜上前半步。

    “怎么，怕了？”夏驚秋抬劍擋住了宋霜。

    片刻后，仵作勘驗結(jié)束。他拱手道：“宋郎君的拐杖之上，的確有血跡?！?/br>
    “那又如何？我行路之時，不小心沾上了不行嗎？”宋霜嘲諷道，“你該不會想要污蔑于我，說我是用這根拐棍敲死林思思的吧。”

    “宋郎君說血跡是你行路之時，不小心沾上的對吧?！眾浜唵柾?，指著一旁的拐棍道，“諸位請看，若是行路時不小心沾染，血跡流向本該是朝著地面，而宋郎君的拐仗上，血流卻是朝著手持出，與之所言，恰恰相反。”

    宋霜背脊上起了一層薄汗，不由自主地吞咽了兩下。

    “你敲打林思思的地方，正是你屋子前的花圃旁。雖然你事后換走了沾上血跡的花卉和青石板，但是你忽略的縫隙里的血跡?！毕捏@秋的眼神，像是看著被人摒棄的穢物。

    “說到底，你們都是在瞎猜。思思何時在我府上住過？”瀕死，宋霜還在狡辯。

    “林思思十月懷胎，總要看大夫安胎吧。”夏驚秋從懷中掏出一份落款還未干透的供詞，“牛首縣就這么大，想要找個安胎的大夫還不容易。人就在門外，可要他與你當(dāng)堂對質(zhì)？哦對了，順便也能驗驗宋郎君，是否崴了腳?！?/br>
    “兇犯作案之后，擔(dān)心兇器被發(fā)現(xiàn)，也有人會將它放置在自己身邊，日日瞧在眼底?！?/br>
    婁簡說完，宋霜臉色煞白，他抬頭不可置信地看著婁簡。這雙眼睛看似平淡如水，卻有熾火，能將人徹底看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