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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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汽頂?shù)膲厣w叮叮作響。 婁簡忽然想明白了什么,放下茶盞:“殿下如果只是想告誡微臣遠(yuǎn)離夏少卿,大可派人前來滅口,或是……求圣人一道圣旨,何苦紆尊來跑一趟。殿下不過是接著夏少卿的由頭,想讓微臣自己放棄重查舊案,遠(yuǎn)離京都吧。若是微臣被強(qiáng)行驅(qū)趕……即便殿下貴為公主,圣人也會勃然大怒的?!?/br> “何出此言?” “一樁十四年前的舊案對圣人,對大烈來說真的那么重要嗎?”婁簡又何嘗看不明白,圣人無非是想“借舊事,斬新禍?!?/br> 她開口:“西胡人屢犯邊境,每次卻點(diǎn)到為止。多次挑釁是其一,有的放矢是其二。他們既希望挑起戰(zhàn)亂,又不敢真的引戰(zhàn),我想來想去……唯有一點(diǎn)可以解釋。大軍未動,糧草先行。軍糧軍餉一旦到了邊塞,便是真的天高皇帝遠(yuǎn)了?!?/br> 婁簡的推演在盛詩晚臉上看不出絲毫的驚訝來:“所以呢?” “看殿下的神情,始作俑者多半是您那舅父一家,馮家了吧。大烈半數(shù)政權(quán)掌握在馮家手上,若無確鑿的證據(jù),圣人也不敢隨意發(fā)難馮家。十四年前的舊案,便是最容易拿來做文章的。因此,圣人需要微臣查案。” 盛詩晚冷笑:“我要是你,就學(xué)聰明些。隨便編個罪名,將舅父的罪狀做實了便是。馮家犯了什么罪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必須有人犯罪。” “微臣不明白。”婁簡看向盛詩晚,“殿下不喜歡夏少卿,卻一心想嫁給他,是為何?” “女子,嫁給誰不是嫁呢?” “兩國紛爭不斷,殿下有先見之明,知道若是兩國鬧得不可開交,第一個遭殃的便是自己。身為天朝嫡公主,您只有和親這一條路,對吧。” 盛詩晚放下了茶盞,眼眸抬起:“你這洞察人心本事,真叫人毛骨悚然?!?/br> “殿下不想和親,所以才想著嫁給夏驚秋,對吧?!?/br> “是?!笔⒃娡硪豢诔姓J(rèn)下來。 “既如此,殿下應(yīng)該明白,即便沒有微臣,也會有別人徹查當(dāng)年的舊案。未來,無論是誰坐在那個高位上,皇室女子都逃不過同樣的命運(yùn)?!?/br> “不,若那高位上坐的是七哥,那我的命運(yùn)便會截然不同?!笔⒃娡砗V定,“他明白,女子的價值從來不在羅裙之下?!?/br> 第六十六章 皇室 “聽聞,馮家在朝堂上一直是反對派兵鎮(zhèn)壓的。”婁簡捻著手指問。 “知人知面不知心的道理,不必本宮與司正細(xì)說了吧?!笔⒃娡砉雌鸫浇?,“兩國交戰(zhàn)多年,大烈國庫早就不如從前了。這些年也只是勉強(qiáng)維持罷了,舅父知道、父皇也知道。他們一個妄圖中飽私囊,一個想要乘機(jī)鏟除異己。全然沒有想過,若是兩國真的開戰(zhàn)西胡人未必會輸。那時,我便是案板上的魚rou,為國為家都必須撐著一朝公主的職責(zé)??烧孀屛壹藿o那群蠻人,終身不得歸朝,還不如……讓我去死……”盛詩晚眼中滿是憤恨。 婁簡側(cè)過眸子,在盛詩晚華貴的衣衫下分辨出一個如浮萍一般的身影。 “皇室,不止代表著至高無上的權(quán)利,也是一個國家的信仰,是如同廟宇之中的金裝神佛,受人膜拜瞻仰,終生困在高臺上,半分都由不得自己。我只不過,是想給自己掙個出路罷了?!笔⒃娡硖痣p眼,想要博得些許同情,“婁司正也是女子,想來,也是懂我的?!?/br> 婁簡大致猜出了盛詩晚的謀劃:“朝中相傳,太子無能。若不是母家支持,斷然不可能穩(wěn)坐東宮。馮家一旦倒臺,太子是斗不過翊王殿下的,可是翊王殿下和公主又不想臟了自己的手,你們希望借由微臣徹底扳倒馮家?” “是。本宮與七哥會暗中協(xié)助你?!?/br> 婁簡忽然大笑起來:“兩位殿下可真是高看微臣了,微臣何德何能能扳倒馮家?” “你不想為枉死的家人報仇嗎?”盛詩晚蹙眉不解,“你鋌而走險回到京都,難道不是為了這個?” “報仇……”婁簡停滯片刻,“微臣沒有家人,至少……我從來沒有姓過寧?!?/br> “不可能,你難道沒有恨過陷害寧家的始作俑者?” “從前,或許有,但眼下……微臣有更想做的事?!眾浜喒笆值溃霸谖⒊夹闹?,昭雪平冤,不只是說說而已?!?/br> 盛詩晚揚(yáng)起脖頸,蔑視道:“你可知,拒絕本宮,便是斷了自己的生路?” “殿下,馮家是否有罪,微臣自會查清,但平白誣陷旁人,微臣也是做不到的?!眾浜嗇p輕敲了幾下素輿的扶手道,“二五,送客。” 一旁的二五伸了個懶腰,沖著盛詩晚齜牙低吼了幾聲。盛詩晚見狀,一臉吃癟地走向屋外。 待到細(xì)雨中再也瞧不見二人的身影,婁簡的身子才徹底松垮下來。她按著胸口整理起思緒,目光不由撇向案幾上的兩盞茶。 盛詩晚說的會是真的嗎? 其一,她的行事過于牽強(qiáng),一邊是自己的血親,一邊是出生卑賤的兄長。 其二,盛詩晚為何會篤信寧家是枉死的……按理來說,寧遠(yuǎn)山叛國案的罪狀疑點(diǎn)都存放在刑部與大理寺,除了當(dāng)年的親歷者無人知道細(xì)節(jié)。十三年前盛詩晚也不過是剛剛懂事的年紀(jì),說什么也不可能參與其中。既如此,她一介深宮婦人又是如何得知的? 婁簡正想著,胸口的血?dú)夥康酶鼮樗翢o忌憚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