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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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終究是沒救下遠山一家。男丁格殺,女子入娼。公主寧為玉碎不為瓦全,自刎獄中,聽說死的時候無人察覺,待到尸首生了蛆蟲才被人發(fā)現(xiàn)。”魏雙垂眸,“此事,斷斷續(xù)續(xù)查了大半年,竟牽扯出上上下下數百位官員,徒累家親族人一千四百余人。死的死,流的流?!?/br> 爐中薄煙燃盡,魏雙嘆息道:“我曾在遠山入獄之后見過他一次,他勸我莫要再查,我當時氣盛,非要為他鳴不平。沒成想,無端牽連這么多人。” “三人成虎,這么多年以來,魏補闕可有懷疑過鎮(zhèn)國公?” 明理閣外,幾縷金線撥云而出,落在魏雙肩頭,他猛然抬起頭來:“我從未懷疑過遠山兄?!彼鹕砑膊缴锨?,“你是遠山的孩子,難道你不知他的心性嗎?他即便是死也不可能背叛大烈?!?/br> “或許是吧。”在寧府的十幾年里,婁簡見過寧遠山的次數,用手指便能數得過來。 寧遠山是個什么樣的人?婁簡也說不好,甚至好像根本就想不起寧遠山的模樣。她只記得,寧遠山是個很遙遠的人。 “孩子,你也不信你阿耶會做出叛國之事的,對嗎?”魏雙躬著背脊問道。 婁簡也不知該如何回答:“黃泥終難重塑骨……是與不是已經沒那么重要了?!?/br> “難道你不想為寧家平反?洗刷寧家的冤屈?” 平反……婁簡也想過為自己、為寧府上下百條人命討個公道。 可公道這東西也是趨利避害的,沒權沒勢的人用什么去討公道。寧府抄家時,婁簡又做了什么?還不是連最后這點做人尊嚴都被扒了個干凈。 寧鳴而死,不默而生,卻害人性命。 無恥小人,蠅營狗茍,卻可端坐高堂。 所以,人人口中說的公道到底是什么? 不過是高門上位之人千百年來愚弄人心的一套把戲。裹挾君子自縛枷鎖,縱容狗輩囂張跋扈?公道,只在人們的希冀之中。 一句公道自在人心,只是……無能為力罷了。 第七十四章 刺殺 “赤羽宗雖然被剿,但西胡人在大烈從來沒有消停過。這些年他們策反官員,殘害百姓屢禁不止,朝廷也不知到底是這些個冗官無能還是早就有了二心?!?/br> 婁簡晃動著手里的茶湯:“此番行徑倒的確像是馮明安的手筆?!?/br> “你也懷疑他?” 婁簡放下茶盞:“懷疑,也不懷疑。” “孩子,你說得我都糊涂了?!?/br> “當年死去的一千四百人里,可有一些不同尋常的人。”婁簡頓了頓,“晚輩的意思是,是否有人死得蹊蹺?” 魏雙垂著眉心:“我著實是看不出來?!?/br> “那晚輩再換個問法。三省六部、各道、州、縣之中,哪個地方的官員牽連最多?” 魏雙忽然想到了什么,他直起腰背:“幽州!對,百位官員之中,幽州絞殺黨羽二十一人?!?/br> “幽州……幽州與涼州皆是與西胡交界之處,邊境要塞。我阿兄曾兼管兩州兵力,牽連最多的是軍中之人?” “不不不,死得都是文官?!?/br> 婁簡記得,小時候府中的確往來許多門生、官員,但那些人大多都是京官:“我阿兄是個不善經營的性子,若說軍中好友被牽連還說得過去……可這幽州文官……補闕可知,這些文官之中可有與寧家交好的?” “沒有?!蔽弘p篤定,“我確定沒有?!?/br> “那這些人可與馮明安有過節(jié)?” “你這么一說倒是提醒我了。當年的幽州刺史名喚牧澤,是幽州人,老家在幽州是做玉石買賣的。后來科考進京,任吏部員外郎 員外郎:不是有錢又壞壞的員外,是一種五品官職。 。二十五年前,他曾提出以茶馬互市穩(wěn)定兩國邊塞。圣人與朝中大臣覺得,幽州地遠,若是派個不通風土人情的官吏去,怕是行事不便,所以便破例拙升了牧澤為刺史。有那么幾年,西胡人得了利的確消停了不少。不過茶馬互市設了不到十年,便出現(xiàn)了西胡人用私鑄錢幣換茶鹽的事。后來,茶馬互市的事就黃了?!?/br> “那與馮家有什么關系?” “那段日子,從幽州進貢了一批玉石,圣人與皇后很是喜歡,日日佩戴把玩,當年還將這些玉石作為賞賜,賜予有功之臣。一時間,京都百姓人人效仿佩戴玉石。馮明安便打起了幽州玉石買賣的主意。當時幽州近半成玉石買賣都記在牧家名下,馮明安想插手,牧家不同意,他便使喚下人燒了牧家的鋪子,可這牧澤沒有證據只能吃啞巴虧,一來二去的兩人就結了仇?!?/br> “此事,夏仆射可有牽連其中?” “夏家先祖原是隴南人,夏庸的門生與好友也大多是隴南的,與幽州也沒什么關系?!?/br> “死了二十一個人……”婁簡揉搓著指節(jié),喃喃自語。 “孩子,你是想到了什么?” “魏補闕,盛放雷火的箱子也是在幽州截獲的?” “你怎么知道!” “那就對了,玉石買賣只是個幌子。我想,應該是牧澤與那二十一位官員發(fā)現(xiàn)了什么,所以才會被滅口?!?/br> “你是說,他們手上有馮明安勾連西胡人的實證?” “我說不上來?!眾浜喆鬼尖猓斑€差一些東西,所有的事便都能說得通了?!彼従復χ绷松碜樱笆值?,“魏世叔,時至今日你可還愿意再次秉公直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