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好了 ◇

    ◎床上臟了?！?/br>
    但沒翻過身。

    老太太一看便有問題。

    她坐下來輕拍孫媳的背慈愛哄著：“怎么了？是華兒惹著你了？”

    陳氏也道：“憐兒你只管說, 若華兒做得不好，娘立刻就去說他?！?/br>
    三個孩子也氣呼呼說：“嫂嫂不怕，我們幫你說大哥！”

    雙胞胎還補(bǔ)了句：“雖然現(xiàn)在還打不過大哥, 可是等我們再大一些，就聯(lián)手打他！”

    老太太和陳氏皆以為孫媳大體會控訴自己的委屈。

    卻不想她悶悶地輕聲說：“他活了？他是真的還活著？”

    “祖母, 娘……我沒做夢？”

    老太太和陳氏漫上心疼，連聲哄道：“當(dāng)然活著, 你這個傻孩子，昨日便以為自己是在做夢，還昏了過去，現(xiàn)在醒了, 還不敢信？”

    虞憐沉默數(shù)息，翻了個身過來, 老太太和陳氏這才發(fā)現(xiàn)她眼睛紅紅的，應(yīng)是哭過了。

    兩人立時氣道：“華兒怎么你了！”

    虞憐紅著眼微微一笑：“他活著便好……”跟著又替心上人解釋：“沒惹我, 他很好。”

    老太太精明, 很輕易便看懂了孫媳的心思，“可是氣華兒瞞著你, 惹你傷心了？”

    “是氣的?！彼酀恍?，睫毛微顫, “這幾年我努力給祖母給爹娘和三個弟弟meimei最好的生活，便是心疼夫……他早早走了, 你們無人照料, 現(xiàn)在看來, 是我自作多情了。祖母, 娘, 我這幾年是不是像個傻子一樣？”

    老太太鼻子一酸, 落了淚，陳氏也紅著眼睛哄兒媳：“哪里哪里?！?/br>
    “憐兒不要這般說，你怎么會傻？要傻也是華兒那個臭小子犯傻，他才是傻子，全天下最大的傻子，放著全天下最好的媳婦不管，跑去造反，我看他是膽子肥了，良心廢了，狂得沒邊兒！”

    老太太想起這件事也頗為生氣，那小子把全家人瞞在骨子里，更是瞞得自己媳婦好苦，她重重喘了口氣，“這事是華兒沒做好，祖母回頭就讓他給你負(fù)荊請罪！”

    虞憐頓了頓，反倒是安慰祖母：“您別氣。”

    她輕輕道：“憐兒其實(shí)更氣他以身犯險?！?/br>
    “造反是何等的危險，就算憐兒是女子也知道這其中的風(fēng)險多大，可……他卻不聲不響干了這樣的事，把自己的危險置身于事外，可見是從未想過我的。”

    “這些年……是憐兒自作多情了，明日我便收拾東西離開，京城被破，我爹娘也不知如何了，我身為女兒如此不孝，該回去看看他們?！?/br>
    “若他們無事，憐兒找個尼姑庵落發(fā)出家，了卻此生。”

    既已為人婦，離去便是和離，又深愛夫君，怎能再嫁？當(dāng)然是落發(fā)為尼，孤獨(dú)一生。

    她說完便閉上眼睛，老太太心疼得直嘆氣，伸手輕柔地幫她擦擦眼角的濕潤。

    三個孩子早早被她們趕出去，陳氏聽到兒媳這般喪氣的置氣話，急得想要替兒子解釋兩句，但老太太卻搖搖頭，制止了她。

    解鈴還須系鈴人。

    她了解自己孫媳的性子，人品性子樣樣沒話說，但便是因?yàn)樗墓菤庵撸湴林?，才更是無法接受自己夫君的欺瞞，如今更是后怕他冒著風(fēng)險造反，也許對于昨日自己在大庭廣眾之下誤以為自己在夢中見到華兒的真情流露也有幾分羞澀，添了羞惱之意。

    林林種種加起來，華兒短時間是別想在憐兒這邊討著好了。

    可憐兒說明日就收拾東西離開，也讓老太太提了一口氣，生怕孫媳說離開就離開，以她的性格和能力，還真做得出來。

    于是老太太趕緊出門，準(zhǔn)備去找孫兒回來解鈴。

    卻不想剛打開門，就見三個被趕出來的孩子趴在門上偷聽，長孫更像是沒事人一樣站在一旁。

    她瞪了孫兒一眼，“聽見了？”

    男人默默點(diǎn)頭。

    她便氣得教育道：“既然聽到了，還不趕緊進(jìn)去哄哄自己媳婦？祖母就算知道你也是有苦衷的，可是你也得站在憐兒的角度上考慮，她四年前自從你走了，便傷心了一回，這幾年更是對我們盡心盡力，也常常因你而憂思，你把她的苦心情義置于何地？你可曾有過一絲一毫的愧意？”

    男人啞然。他方才只以為虞憐是因?yàn)樾宰右獜?qiáng)，才不肯示弱，不肯將自己的歡喜表露于他面前，這會兒方知自己做得有多過分。

    她若真覺得他該死，又怎么會在他行刑那日，拋棄一切榮華富貴也要嫁他，在最好的年華，替一個已死之人的守寡，更為了他不辭辛苦地照料家人？！

    可她卻紅著眼睛再度說出牢里羞辱他時的那番話：我早說了，你這種人就該早死，別拖累他人。

    現(xiàn)在說這話是含著淚紅著眼置氣說，那時在牢里呢？是不是也有苦衷？是不是也強(qiáng)撐著不哭？

    若是所為另有目的，為何也不避諱，反復(fù)提起曾羞辱他的重話？

    男人思及此，忽然很想沖進(jìn)去問問她到底何意！

    ……

    他抿著薄唇，被老太太從身后一推，一腳踏進(jìn)了房門。

    房門被強(qiáng)行關(guān)上了，手里還被塞進(jìn)了一碗溫?zé)岬闹唷?/br>
    男人嘆息一聲，進(jìn)了屋，自己也無從察覺，腳步比一開始要快上一些。

    虞憐背著身，沒看到人，以為祖母又來了，悶著鼻音撒嬌：“祖母，你別勸了?！?/br>
    “我感覺自己可笑得很。”說著鼻音還加重了。

    男人坐下來，一手拿著粥，一手輕輕拍她背脊，看似淡然實(shí)則動作笨拙，一下一下地哄，“別氣了?！?/br>
    反復(fù)說了三遍。

    掌下人兒單薄的背脊忽而一僵。她猛地翻過了身，這一下因?yàn)樘^突然，男人防備不及，手上的粥翻了，灑了一身，一床。

    “你怎么又回……”話說到一半，溫?zé)岬闹嗳龀鰜淼牟糠?，落到了她脖子和一?cè)臉頰處。

    虞憐驚叫一聲。

    男人連忙將碗放到說上，將被子掀開丟到地上，將只穿著白色單衣的女人從床上打橫抱起來，盯著她的臉：“可有事？”

    虞憐怔怔與他對望，搖頭。

    男人將她放到自己大腿上，坐好了，伸手輕輕撫過她被粥米燙過的臉頰，雖說粥已經(jīng)放涼了很多只達(dá)到剛好入口的溫度，不算太熱，但虞憐天生皮膚細(xì)嫩，也留了紅色印子。

    他將臉上的粥米擦干凈了，目光落到她白皙的脖頸。

    在耳后和脖頸處也落了零星的幾粒米，他動作微微一頓，若無其事輕輕撫過，掌下肌膚細(xì)膩，脖頸皮薄到隱約可見青色血管……他觸電般驟然放開，輕聲說：“擦干凈了，我喚人再做一碗?！?/br>
    虞憐垂著眸子，脖子癢得厲害，耳朵更是發(fā)熱發(fā)紅，她看著別處，就是不與男人對視，“我不餓。”

    說著肚子輕輕地咕咕叫，她已經(jīng)睡了一天一夜焉能不餓？男人好笑出聲：“再氣也要吃飯?！?/br>
    懷中人并不說話，男人自顧解釋著：“我知你氣我?！?/br>
    “皇帝忌憚我，要?dú)⑽?，我無法，只能詐死脫身，瞞你是我不對，我未曾想過你會這么做?！?/br>
    明明在牢中那樣羞辱他，明明解除了婚約……

    他微微一頓，繼續(xù)說：“然，我有不得不這樣做的理由，若是不做，我一生都不安穩(wěn)，都不快活?！?/br>
    在男人平靜的嗓音下，虞憐逐漸忘卻了自己此時正被他親密地抱在懷中，他有力的雙臂將她牢牢鎖定在自己大腿上，她聽入了神。

    “這個仇我必須報，我便是因此而活。”

    “虧欠于你的，你要什么我都能替你拿來。”

    他言簡意賅，沒解釋太多，也怕嚇著她，伸手輕輕撫過她的長發(fā)，眸光如星辰大海般深沉包容，含了歉意，“讓你驚擾害怕?lián)鷳n，是我不對?！?/br>
    這算是道了歉？

    他深沉的眸子，專注地柔和地盯著她，有一瞬間，她甚至以為華極眼里只有自己……

    猛地眨眨眼睛，側(cè)頭，“你放開我，我自己能走。”臉頰被燙，又不是腿腳受傷。

    “你未穿羅襪?！?/br>
    虞憐低頭看自己的腳丫子，才發(fā)現(xiàn)自己方才怕熱，在被窩里把襪子踢掉了。她動動腳指頭，尷尬說：“那你便放我回床上?！?/br>
    “床上臟了?！蹦腥死硭?dāng)然說。

    “……”

    梅姨娘送來新熬好的補(bǔ)湯，準(zhǔn)備給虞憐喝，進(jìn)來就瞧見世子抱著憐兒在懷中，兩人極為親密……

    她連忙放下碗，捂著笑跑出去了。

    虞憐：“……”

    這件事造成的后果就是全家人都以為他倆好了，虞憐穿好衣服出來，老太太陳氏等人，看她的眸光都帶著點(diǎn)來自長輩的贊許揶揄。

    虞憐：“……”

    下午小陳氏忽然跑到虞憐面前跪地叩拜：“皇后娘娘，求您救救我兒子，救救我丈夫?！?/br>
    作者有話說：

    花童：媳婦真好抱！地久天長！

    第103章 聽你 ◇

    ◎你究竟是什么身份？◎

    虞憐才知道, 小陳氏的男人和孩子都被華極的兵抓起來看管了，小陳氏之所以還能自由活動，一來她是女流之輩手無縛雞之力, 二來家里里里外外都有士兵把手，別說是她, 就連一只螞蟻也爬不出去。

    三來，她的男人和孩子都在士兵手上, 她便是想逃也得掂量掂量。

    虞憐聽完，默了會兒，問：“你究竟是什么身份？”

    如果是一個普通的逃難人家，華極怎么會抓了她男人小孩？這其中必有蹊蹺之處。

    小陳氏哭著抹眼淚, “皇后娘娘……”

    虞憐壓下跳動的眼皮，糾正：“不要叫我皇后娘娘……就跟平時一樣?！?/br>
    小陳氏又叩了一首, 說：“我爹原來是這鎮(zhèn)上的地主，我是我爹為了求榮華富貴送到宮里當(dāng)宮女, 后來又僥幸被皇上看中封了妃……”

    虞憐：“……”竟是熟人。

    小陳氏仰頭望她：“初時我在宮里萬般不懂, 舉步維艱，差點(diǎn)連命都沒了, 是我爹送來了錦囊妙計(jì)，說有一位貴人教我如何在宮里立足, 如何取得皇上寵愛，我一一照做, 不敢有半點(diǎn)大意, 這才僥幸得了皇上的寵愛……”

    虞憐想到傳聞里的陳妖妃, 好奇問：“原來的李貴妃出身高貴, 皇后更是手段不凡, 你是怎么混到妃位的？”

    陳氏突然表情變幻, 眉宇間多了一些自信，“照著貴人的妙計(jì)，我躲在皇上身后，多方討好示弱，看著貴妃與皇后斗得不可開交，后來貴妃孩子沒了，皇后的太子也殘了，陛下的孩子便只有我兒，陛下又一心以為我萬般不求，與他真心相愛，他曾親口說若不是顧忌貴妃身后的勢力，都想封我做貴妃，取而代之?！?/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