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覺得寒冷，令人發(fā)顫的寒冷。好像剛剛灌下去的那杯冰美式，把他身體里全部的血液都凍結(jié)了一般。

    “蘇航怎么可能去吸毒啊，”向遠喃喃低語，“他明明……明明演過那么多警察……”

    莊菲嘆了口氣，毫不留情地指出：“演警察算什么？葉明揚當年可是警察專業(yè)戶，甚至還當過禁毒大使，誰能料到他會晚節(jié)不保？”

    聽到葉明揚的名字，向遠抿緊了嘴唇。

    其實對于葉明揚被爆出吸毒這件事，他并沒有過于意外。

    當年葉明揚給向遠下的藥，里面就有致幻成分。黃賭毒不分家，能使用如此惡劣的手段逼人就范，葉明揚那伙人濫用違禁藥物——甚至毒品——也并不稀奇。

    向遠無論如何也想不到，蘇航，那個把他從葉明揚手中救出來的人，竟然成為了其中的一員。

    為什么？為什么會這樣？

    向遠不理解。

    他原以為蘇航只是想走捷徑、想憑借葉明揚的資源一飛沖天，誰料他竟自甘墮落到和葉明揚一起聚眾吸毒？

    向遠可以接受蘇航虛偽、薄情，接受他為名利攀龍附鳳的虛榮，甚至接受他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瘋癲……但現(xiàn)在的情形，他實在無法接受。

    難道……這其中有什么誤會？

    蘇航會不會是被葉明揚逼迫的？

    或者像向遠一樣，誤喝了攙有毒品的酒水飲料？

    又或者……

    莊菲見向遠神情恍惚地握著手機，上前關(guān)切地拍拍他的肩膀：“小遠，你沒事吧？”

    向遠被拍得一抖，猛然清醒過來，苦笑著搖搖頭。

    他剛剛竟然在幫蘇航找借口，替對方找理由開脫。這簡直比蘇航那群喊著“永遠相信哥哥”的腦殘粉還荒謬。

    其實向遠和粉絲的心態(tài)確實類似，他們都不忍心面對事實：曾經(jīng)真心喜歡的人，竟然變得如此不堪。

    這世上沒人愿意承認，自己所愛非人。

    *

    下午，向遠依照工作計劃去錄制新歌。錄音棚離公司不遠，原本該助理晶晶跟著，但莊菲見他狀態(tài)不佳，特意陪著他一同過去。

    “收視率加成玄學(xué)”的玩笑話傳開后，來找向遠唱ost的影視劇越來越多，最夸張的時候同期三部熱播劇里都能聽到他的歌聲。

    雖然工作量增大，向遠依舊認真對待每一首歌曲，錄制時精益求精，絕不敷衍。

    作為歌手，向遠決定不了影視劇的品質(zhì)，唯一能保證的是在主題曲方面絕對不拖后腿。

    這次向遠錄制的是某部都市愛情劇片頭曲，一首甜蜜的情歌，難度不高，可他卻反反復(fù)復(fù)錄了十幾次都沒找到感覺。

    越進入不了狀態(tài)，向遠就越心急，嗓子越緊繃……導(dǎo)致惡性循環(huán)。

    向遠清楚是自己的問題，怪不得別人，只能板著臉坐在沙發(fā)上順歌詞，連帶著錄音棚的氣壓都跟著低了幾分。

    錄音老師是向遠的老熟人，為了緩解氣氛，半開玩笑地說：“小遠過完年27了吧？趕緊談?wù)剳賽?，唱情歌才能更有感覺?！?/br>
    其實向遠也零星有過幾次緋聞。

    其中要么是和蘇航、聞歆之類的捆綁營業(yè)，這種只需等熱度自然冷卻；要么是有人造謠，或故意蹭他熱度，這些緋聞會被工作室及時澄清，嚴重的還會發(fā)律師函嚇唬對方。

    出道至今，向遠從未承認過任何戀情，也難怪錄音師在這里催他談戀愛。

    聽完對方的話，向遠和莊菲隔著沙發(fā)相望一眼，無言苦笑。

    要不是因為當年和蘇航談的那場破戀愛，他至于如此糾結(jié)難受，連首小情歌都唱不好嗎？

    短暫休息后，向遠提起精神又去唱了幾遍，可惜仍沒達到他滿意的效果。莊菲見他嗓子有變沙啞的趨勢，急忙叫停，和錄音師約好改天再錄。

    “我重新安排檔期。你先回去休息吧，”莊菲不忘叮囑向遠，“今晚降溫，注意保暖?！?/br>
    *

    雖然錄歌并不滿意，但也消耗不少體力，向遠回家后就累得癱倒在床上。

    混混沌沌不知睡了多久，等他再醒來時，天已經(jīng)黑了。

    向遠摸出手機，發(fā)現(xiàn)網(wǎng)上依舊鋪天蓋地全是關(guān)于葉明揚和蘇航的消息，據(jù)說下午好幾個社交平臺服務(wù)器都因此癱瘓。

    葉明揚，國際影帝、老中青三代女性的夢中情人；蘇航，剛剛獲獎、當下最炙手可熱的實力男星。兩人一個德高望重，一個前途無量，竟然雙雙涉毒被抓，怎么不令人唏噓？

    截至目前，葉明揚和蘇航都未作回應(yīng)，任憑網(wǎng)上流言紛紛。

    之前蘇航兼具人氣與實力，又行事低調(diào)，網(wǎng)絡(luò)口碑一直不錯。要不是這次出事，向遠都不知道有那么多人討厭蘇航。

    他們像是聞到血腥味的鯊魚，在網(wǎng)上對蘇航肆意羞辱和謾罵，把他過往所有的成就貶的一文不值。

    舉報人確實選對了時機，估計蘇航被抓時，手里的獎杯還沒捂熱乎。這種從頂峰直接跌落神壇的感覺，常人應(yīng)該極少有機會體驗。

    向遠關(guān)閉微博，點開通訊錄，指尖在某個x開頭的人名上停留片刻，卻遲遲沒有動作。

    他在黑暗中捂著眼睛，覺得自己簡直是瘋了。

    他沒有任何理由在此時聯(lián)系夏輕歌。父親和未婚夫出了這么大的事，夏輕歌應(yīng)該已經(jīng)急得焦頭爛額。

    向遠依稀記得兩人上次在醫(yī)院相見時，夏輕歌淚眼朦朧地望著他，那令人心生愛憐的憔悴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