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蹭得從臉紅到腳的璐璐已經(jīng)軟趴趴了，凡妮莎瞄了一眼呆滯圍觀的路禹，嘴角一咧，若無其事地抱著璐璐轉(zhuǎn)了個身子，然后輕輕一推。

    暈暈乎乎的璐璐向后倒去，猝不及防之下，直接倒在了路禹的大腿上。

    “！”

    “！”

    凡妮莎功成身退，伸了個懶腰，一把抓住想要圍觀的須臾，在她來得及說話前，瞬移消失。

    路禹看懂了凡妮莎臨走前那個鼓勵的眼神，看著倒在自己大腿上不敢動彈的璐璐，靦腆地偷笑了起來。

    他忽然明白，因為洞悉世事因而悲觀，對大多數(shù)事物都漠不關(guān)心的薩耶爾為何會對凡妮莎愛得如此之深。

    璐璐的鼻息噴吐在路禹的大腿上，這讓他癢絲絲的，但是他也不敢動，兩人間微妙地僵持住了。

    透過褲子，他能夠感受到璐璐guntang的臉蛋，以及她不安分的，在自己大腿上亂按的手指。

    “啊，流星！”

    也許是從未親眼目睹過流星劃破天際，路禹喊了出來，這讓在大腿上如同小貓般蜷縮的璐璐也激動地抬起了頭。

    然而璐璐舉目四望，漆黑的夜空中全無流星的影子。

    “這么快就沒影了嗎……”璐璐嘆氣。

    “我們的家鄉(xiāng)有個古老的說法，出現(xiàn)流星時許愿，特別靈。”

    躺在路禹大腿上仰望星空的璐璐驚訝地說：“梅拉也有這個說法哎，他們說流星是神明賜予大地的驚喜，那轉(zhuǎn)瞬即逝的瞬間如果能抓住時間禱告便能獲得幸福?！?/br>
    路禹想起了隕星廢墟，不由得笑出了聲：“那隕星廢墟的那位領(lǐng)主，應(yīng)該是幸福得被神明召見了吧?！?/br>
    面對這個和敞篷車異曲同工的地獄笑話，璐璐愣了一回，兩人同時笑出了聲，身子不斷顫動。

    “說起來，雖然我們相遇了這么久，有關(guān)你故鄉(xiāng)那些有趣的事物，比方說會飛的金屬馬車，會在海里游泳的梭形圓柱什么的，你已經(jīng)很久沒有和我說起了?！?/br>
    “不是一直沒有好的機會嗎？”路禹很自然地為璐璐打理起了有些亂糟糟的頭發(fā)，也很自然地撫摸著她的臉頰，璐璐沒有亂動，像是個精致的娃娃，任由路禹施為。

    “旅行時以為到了梅拉，我們就能安定一些，結(jié)果遇到了教皇，趕上了魔力潮。”

    “到了梅拉，以為確認了領(lǐng)地，規(guī)劃了領(lǐng)地，等待魔力潮來臨把門一關(guān)就可以安定一些，結(jié)果浸染之靈來了?！?/br>
    “好像是啊……雖然中間有停下來休息，但是也總有要去做的事情，像這樣靜下來，好好聊聊天……還是在旅行路上?！辫磋磻涯畹溃拔鞲窭虻滤奶帥_擊，托著一只又一只獵物，興高采烈地回來，我收集了一堆果實，還帶回一堆木頭幫你點燃，你就會拿出被一次次嫌棄，但又不得不用的調(diào)味料，為我們做出一份又一份好吃的食物?！?/br>
    “睡前那段時間我們總是很閑，那時候我們總會閑聊一會過去，暢想一下未來……這么一回憶，總感覺是很久以前的故事了?！?/br>
    “這次結(jié)束，可以關(guān)門了？”璐璐興奮地身子一轉(zhuǎn)，直勾勾地注視著路禹。

    “有很多人會惦記我們，但是這一次，我們已經(jīng)不怕了。”路禹說，“浸染這件事上，我們已經(jīng)問心無愧，接下來我們該專注于自己的‘世界’了。”

    “世界？”

    “晨曦領(lǐng)就是屬于我們的世界啊，你不是說過嗎，遲早有一天，你會讓晨曦領(lǐng)能夠移動，亦或者……”路禹望向璀璨的星河，“讓它飛起來?！?/br>
    “被凡妮莎夸贊的大魔法師，我等著見證你完成這一壯舉的那天?！?/br>
    “在那天之前你都會陪在我身邊吧？”

    “像我這樣的人又能在哪里找到歸宿呢？”路禹捏了捏璐璐的臉，看著她嬌嫩的臉蛋，忽然涌上來一股強烈的沖動，他的頭不自覺地已經(jīng)開始往下移動，腦海中卻突然出現(xiàn)了一個憤怒的“兔頭”。

    理智戰(zhàn)勝了沖動，路禹看著似乎在期待什么的璐璐，輕輕抱住了她：“在我生活的地方，仰望天空已經(jīng)很難看到滿天繁星了?！?/br>
    璐璐幾乎要跳出胸口的心因為這一句話逐漸平息，她順著路禹的視線望向夜空，看著那仿佛被一雙巨手灑落無數(shù)亮晶晶細砂所構(gòu)筑起的璀璨星河，欣賞著它們宛如之手可摘的明亮與耀眼，兩人的心在這一刻變得空靈，思緒也開始縹緲。

    “為什么看不到呢？”

    “因為太亮了吧……我居住的地方往往徹夜通明。”

    璐璐對于徹夜通明完全沒有概念，她在腦海中構(gòu)筑了無數(shù)照明晶石點綴于低矮樓房之上的場景，但卻無法想象這樣便能讓星光黯淡。

    她堅信路禹不會騙自己，雖然總感覺看星星只是借口，但是她已經(jīng)很滿足了，至少現(xiàn)在的路禹就在她身邊，抱著自己。

    在父母離開自己身邊之后，璐璐其實也很少仰望星空了。

    作為窮人，那個困苦而貧瘠的過去，為數(shù)不多的歡樂時光，一是年節(jié)能夠吃上一碗熱騰騰的白米飯，二則是父母陪伴著自己，躺在田野上，數(shù)著天上的星星，為它們起一個個好聽的名字。

    “以后誰會跟小璐璐一起看星星呢？”那時母親似乎這么笑著問了一句。

    璐璐此前一直不明白，為什么母親這樣有著貴族身份的人愿意放下所有的傲氣，在落魄之后迅速接受平淡與凄慘的生活，愛上父親。

    現(xiàn)在她似乎找到了那個答案。

    “mama……現(xiàn)在終于有人陪我一起看星星了哦……是你在保佑我嗎，特地把他送到了我的身邊?！?/br>
    夜?jié)u深，在房間里閉目養(yǎng)神，回憶過去與薩耶爾點點滴滴的凡妮莎漸漸睜開了雙眼，她環(huán)視房間后，飄到了城堡之上。

    在觀星中睡過去的兩人靠在了一起，睡夢中的璐璐似乎想要尋求“大抱枕”更多的安全感，不斷地往路禹的懷里鉆去。

    凡妮莎戳了戳路禹的臉蛋，然后是璐璐的。

    “你們兩個啊……”

    第409章 召喚物連戰(zhàn)

    四大國信使以最快的速度巡視了自己的國土，讓梅拉各族都陷入狂喜的信息終于在清晨傳開。

    歷時近三個月，梭倫近半國土淪陷，教國南方失去聯(lián)系，科德佐恩邊境動蕩，梅拉各族提心吊膽，浸染災(zāi)厄，在春耕即將開始前，帶著令人震怖的恐懼，悄無聲息的消失了。

    或許仍有人對于浸染為何又一次突然消失抱有疑問，但已經(jīng)不重要了，路禹所在的宅邸能夠聽到從四面八方傳來的歡呼與吶喊聲，每個人都盡情地抒發(fā)著內(nèi)心的喜悅，以及壓抑許久的郁氣。

    召喚師軍團，作為在戰(zhàn)爭中期便已經(jīng)成為不可忽視力量，無論種族，無論身份，此時都在熱情相擁，熱淚盈眶。

    他們中的不少人并非為了梭倫這個國家而戰(zhàn)，或是知曉唇亡齒寒的道理，或是故土難離，或是有著無法割舍的人就在此地，抱著一腔熱血，目睹了無數(shù)次生離死別，經(jīng)歷了一場場噩夢般的鏖戰(zhàn)……終于結(jié)束了。

    他們還活著。

    共同的信念讓這群人早就締結(jié)了深厚的友誼，當(dāng)每個人都拿出自己珍藏的食物分享的那一刻，一場無需組織，自發(fā)的慶祝忽然形成，高舉著裝滿美酒的杯子，一個個豪爽的勇士晃動著手臂，熱情地調(diào)動著氣氛，招呼著每個人參與其中。

    同樣的場面也在梭倫各個軍團中上演著，腦海中長久以來繃緊的那根弦松弛下的那一瞬間，放縱與發(fā)泄便變得理所當(dāng)然。

    厭惡蛇人的精靈主動攬住了這群滑溜溜，冷冰冰的家伙，拿著自己準備的元素精粹不斷地分享。

    沒有合時宜的禮物拿出來分享的蛇人或是拿出隨身攜帶的瓶瓶罐罐，悄咪咪地跟關(guān)系友好的同伴訴說其功效，或是一本正經(jīng)地介紹，讓人十分好奇這些罐子里裝的液體究竟是什么。

    自教國而來的半龍人談笑間開了一個和哥布林有關(guān)的笑話，那是一個帶著些許歧視意味的笑話，說完之后他便臉色一變，默默看向了身旁剛剛把鐵棍子放下的狂戰(zhàn)士，卻發(fā)現(xiàn)……對方也樂在其中，并未感覺自己受到了冒犯。

    半龍人表達了歉意，哥布林狂戰(zhàn)士則很自然地拿著半龍人混血的黑暗歷史打了個趣，以示這樣大家就算扯平了，氣氛和諧而融洽。

    那些在漫長歷史中早已無數(shù)次證明不可觸犯，涇渭分明的文化界限在這一刻變得模糊，每個生靈都對異族報以最大程度的寬容，重新以全新的角度審視著對方。

    “上一次輝煌時代開啟時，似乎也有過這樣的場景。”坐在陽臺扶手上的璐璐看著不遠處喜笑顏開的各族，說。

    路禹心有所感，喃喃道：“強大的外敵消弭了內(nèi)部綿延千年，不斷堆積的矛盾與仇恨，迫使他們不得不以合作的方式共同進退，而那些因為仇恨而高筑的隔閡與偏見則會在朝夕相處中逐漸瓦解，他們開始意識到即便是在他們認知中最不可理喻的群體，其當(dāng)中也存在著能夠溝通的個體，阻隔他們的是立場，而非如同堅冰般無法融化的冷漠之墻。”

    “種族的特性讓各族文化充滿了差異性，細小的差異不斷地積累，最終便會帶來紛爭的種子，漫長的歷史中我已經(jīng)目睹了無數(shù)的戰(zhàn)火自此而起……”晚風(fēng)吹過，凡妮莎長發(fā)飄飄，她以平靜的口吻繼續(xù)說，“薩耶爾曾這么對我說過，一切美好的開端都是下一次悲劇的開始?！?/br>
    路禹感慨：“薩耶爾前輩依舊是這么悲觀呢?！?/br>
    “但在生命的最后幾年，我?guī)е姷搅艘恍┢孥E，他有了一些別的感悟，說話不再如此絕對?！狈材萆θ轁M面，“不少美好的開端，可能會成為下一次悲劇的開始，他是這么糾正的?！?/br>
    跨越數(shù)百年，透過一句話，路禹都能聽出薩耶爾的倔強，以及語氣中對于凡妮莎的愛意。

    “雪怪的計劃，算成功了嗎？”須臾的問題讓眾人陷入了沉默。

    即便是最為憎恨雪怪的璐璐也沒有第一時間出聲反對，看著各族碰杯共飲，勾肩搭背的和諧場面，一種不真實的感覺忽然涌了上來。

    璐璐抿著嘴唇，雙手用力抓住扶手，牙齒咔咔作響。

    她不想承認雪怪的做法帶來了成效，這等同于認可了雪怪的思維方式，對于那些在浸染災(zāi)厄入侵期間死去的近千，乃至數(shù)千萬無辜者而言是赤裸裸的褻瀆，是自認為高人一等便能隨手將普通人置身于棋盤之上cao弄的傲慢！

    可為什么……

    看著觥籌交錯的各族，璐璐的眼睛中出現(xiàn)了淚花。

    凡妮莎知道璐璐為何哭泣，她想要抱抱這個善良的小可愛，但是看見路禹已經(jīng)邁出了腳步，便笑著后退了。

    被路禹摟在懷里，璐璐仍是不忿，她孩子氣地拒絕承認，而路禹也什么都沒說，只是給予她一個溫暖的擁抱，讓她能找回一些安心的感覺。

    “路禹，為什么……我真的想不通……也很不舒服?！?/br>
    路禹摸了摸她的頭，溫柔地說：“璐璐，這就是你最棒的地方，因為你始終記得，你是自卑微而起，也記得卑微的自己所經(jīng)歷的一切，因此你仍能與那些可憐的，被犧牲的可憐人產(chǎn)生共鳴……這是你從不認為自己高人一等的明證啊。”

    “想不通就不去想，有些道理，總是會在成長中一點點去理解的……有的人最終會與那個不愿意妥協(xié)的自己和解，而有的人也許會像你一樣，始終抱著那顆金子般的心，堅持下去?！?/br>
    “不過……現(xiàn)實，不總是會和你講道理的?！甭酚砀锌?/br>
    梭倫皇室邀請各族齊聚皇宮慶祝大戰(zhàn)終焉的請?zhí)偷搅寺酚淼氖掷?，時間就在后天。

    趁著空閑，路禹詢問了諾埃爾，得知他與安東尼奧以及拉文尼斯均會親至，而諾埃爾也直白地告知他，他們均在戰(zhàn)后的反應(yīng)中嗅到了輝煌時代開啟的味道，因此才會如此正式、鄭重。

    “輝煌時代嗎……”路禹若有所思。

    在璐璐睡下后，又一位仆人敲開了宅邸的大門，將另一份帖子交到了路禹手中。

    “約戰(zhàn)？”須臾瞪大了眼睛看著帖子上的字。

    “八位大師看來對于自己聲名掃地十分不滿，決心啟用最老派，也是最直接的方式來證明自己的知識在實戰(zhàn)方面實用性更強?！?/br>
    “他們甚至選在了慶典當(dāng)天，似乎是想借此機會在梅拉一炮打響自己的名聲。”

    路禹草草閱讀完約戰(zhàn)函便隨手一丟，繼續(xù)喝起了果汁。

    召喚物對戰(zhàn)，也真是虧這群大師能想到以這種方式挽回顏面。

    在路禹的猜想中，大師們應(yīng)該是會用類似于“論道”的方式，不斷的拋出自己所掌握的召喚知識，以鞏固自己的地位，他刻意逼迫這群人便是為了找到合適的機會證明他們的知識一文不值。

    “既然你們選擇對戰(zhàn)，那就怪不得我了。”

    說完狠話的路禹看見了笑瞇瞇注視著自己的凡妮莎，他一激靈，連忙把翹起來的二郎腿收起，端正地坐好。

    “乖乖乖?！?/br>
    被凡妮莎摸頭路禹根本生不出一絲不情愿的想法，哪怕知道她會把自己的頭發(fā)搓成雞窩……可這世界上又能有幾人被這位傳奇這么對待呢？

    “老師，我打算做得稍微過分一些……”

    “那就做啊?！狈材萆f，“我只是個已經(jīng)死去的人，你的路，應(yīng)該由你來走，如果走錯了，最終來到了老師身邊，老師才會數(shù)落你。”

    “沒有人能代替你走完這一生，老師也不例外……老師現(xiàn)在最煩惱的反而是另一件事。”

    路禹緊張了起來：“是世界意識……是‘祂’給予你的時間不夠了嗎，不如我們先去藍水吧？”

    凡妮莎搖了搖頭，而是嘴角上揚，用閃閃發(fā)亮地眼睛注視著路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