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么些年的經(jīng)歷告訴我，像你們這樣的人總是少數(shù)，惡念總會伴隨著力量的增長而增長?！蔽鞲窭虻抡f，“何況一個部族思考問題必然不會以個人的視角出發(fā)，而是會以群體利益為指標(biāo)，當(dāng)他們覺得傷害晨曦領(lǐng)也能得到更多時，我認(rèn)為他們會去做的?！?/br>
    路禹給璐璐剝開橙子，把橙瓣喂入她的嘴里，漫不經(jīng)心的說：“他們還是擔(dān)心能不能戰(zhàn)勝楓血吧，我能給他們勝算，也能讓他們一無所有。”

    “召喚的力量，遠(yuǎn)沒有他們想的這么簡單，我有種感覺，新召喚除了模板，仍有其他的力量未曾被摸索出?！?/br>
    回到自己房間，薄暮和寒綠已經(jīng)提前等候著了，不過臉上表情有些別扭。

    “怎么了，這是召喚失敗了嗎，愁眉苦臉的？”路禹熟練地洗著茶具，準(zhǔn)備給她們泡茶。

    遲疑了一會，薄暮開口了：“師父……你把【擬態(tài)植物】送給了精靈和巨人？”

    路禹嘴角微揚，斜了兩人一眼，把手中的茶杯遞了過去。

    “你們是覺得不該這么做，心里膈應(yīng)得慌，對吧？”

    薄暮和寒綠不約而同玩起了手指，她們知道路禹做事必然有著自己的考慮，但心底里仍然認(rèn)為這是屬于晨曦領(lǐng)的知識，不該與外人分享，尤其是魔力潮當(dāng)下。

    路禹問：“你們覺得，對藥劑師這一職業(yè)，做出貢獻(xiàn)最多的是誰？”

    薄暮和寒綠面面相覷，藥劑師的知識傳承至今已經(jīng)不知道多少年，每一次變革都會有人推動煉藥進(jìn)步，誰才是那個貢獻(xiàn)最大的人眾說紛紜，學(xué)派尚且爭論不休，對此知之甚少的她們又如何能回答。

    “其實答案擺在明面上啊。”路禹提醒。

    還是想不出的兩人搖頭，等待解答。

    路禹微笑著說：“是那些無法被書籍記載，籍籍無名的普通藥劑師。”

    “大多數(shù)成功的魔藥配方背后，是無數(shù)藥劑師勞心費力，投入大量的素材一點點嘗試的結(jié)果?！?/br>
    “就像是不斷往杯子中注入水，而水終將滿溢而出，不少以配方聞名，成立組織，聚攏學(xué)徒的魔藥師其實只是完成了最后的臨門一腳，在他之前，是不知凡幾的凡人為他的成功作了鋪墊。”

    “我問你們，你覺得這究竟是最終成功的藥劑師的功勞，還是那些孜孜不倦探索，試圖靠近知識的普通人的功勞？”

    路禹抿了口茶：“我翻閱了眾多書籍，確實存在著驚才絕艷的人，以一己之力生生開拓出了大量未知的知識，比方說薩耶爾、凡妮莎，他們超越了時代，甚至可以說能夠引領(lǐng)時代，但這樣的人總是少數(shù)的。”

    “大多數(shù)的知識進(jìn)步都源自于無名者向上攀登迸發(fā)出的勇毅與智慧之光，是他們將知識的高塔一點點壘高，令后人能夠不斷登高望遠(yuǎn)，接觸到更為精妙的魔法，接近魔法的真實，只不過他們的名字不會寫入任何一本書稿，榮譽也恰好被最后一位給杯子里添水的人拿走?！?/br>
    理解了路禹所表達(dá)的意思，兩人一臉崇拜地注視著他。

    梅拉，極少有人愿意承認(rèn)自己的知識源于無數(shù)奠基者，他們更愿意宣傳自己的天賦與卓越，血統(tǒng)論一度很有市場。

    兩人走后，懷里抱著守宮，肩膀頂著守宮，頭頂還趴著小蝠鲼的須臾慢悠悠地從天花板飄落。

    “她們看你的眼神里多了幾分敬仰，我能感受到?！?/br>
    “那她們還是不夠成熟，我也是個自私的人?！甭酚碜猿暗?，“好了，你休息好了嗎，該繼續(xù)品鑒汽水了，今天我打算用一些梅拉特產(chǎn)野果調(diào)配?！?/br>
    ……

    ……

    路禹朦朦朧朧的醒來，小聲的呢喃聲令他逐漸清醒。

    小暗趴在自己的胸前，觸手顫顫巍巍地按著路禹的臉蛋，生怕力度大弄疼了他，而在小暗身體里的霧妖則是急得不行：“快些，快點醒啊，你稍微用點力啊！”

    路禹一激靈，直挺挺地坐了起來，警惕地環(huán)視四周，確認(rèn)沒有嚇人的人偶后才猛地松了口氣。

    月光灑在窗沿，微風(fēng)拂動窗簾，四周一片寂靜，就連進(jìn)入夏天后開始活躍的夜蟲也收斂了歌喉，進(jìn)入了夢鄉(xiāng)。

    捂著有些昏沉的腦袋，路禹問：“霧妖，這是在做什么？”

    “剛才塞拉偷偷摸摸離開了城堡，手里還抱著被黑絲巾罩著的東西?！膘F妖連忙說，“你不是說了很好奇嗎，所以我才提醒你?！?/br>
    “原來是這樣……”路禹正打算躺下去，愣了片刻，瞪大了眼睛，“你是說，抱出去？哪個方向？”

    “貌似是先去了倉庫，再之后我就看不清了?！?/br>
    路禹實在是按捺不住好奇心，塞拉神神秘秘折騰了這么長時間，還特地要了一百天，他雖然已經(jīng)對禮物有所推測，但……

    “如果真是那樣，她去倉庫應(yīng)該是拿走了那件東西吧?！?/br>
    久違地把小光，依靠她充當(dāng)照明手電在霧妖所指的倉庫內(nèi)轉(zhuǎn)了一圈，用西格莉德配給的鑰匙一一查看后，路禹不出意料地看到了存放特殊物品的貨架少了一件東西。

    “現(xiàn)在找白狼還能跟上吧?！膘F妖躍躍欲試，八卦之魂熊熊燃燒。

    路禹伸了個懶腰：“回去吧?！?/br>
    “??？”霧妖錯愕了，“你不打算確認(rèn)塞拉的禮物是什么嗎？”

    “我大概能猜到了，具體是什么不重要?！?/br>
    ……

    ……

    塞拉沒有啟動升降梯，雖然萸草的設(shè)計極為優(yōu)秀，噪音可以忽略不計，但是她總覺得會在啟用途中遭遇點什么。

    沿著樓梯一路向上飄，沒有發(fā)出一點動靜便回到十層的她看著不遠(yuǎn)處的房門，狠狠地松了口氣。

    “忙完了？”

    突如其來的聲音嚇得塞拉險些解除風(fēng)魔法的庇護(hù)，摔落地面，在見到不遠(yuǎn)處陰影中逐漸浮現(xiàn)出的輪廓后，她的心跳速度驟然加快，如戰(zhàn)鼓擂動，砰砰作響。

    此刻，靜謐的走廊里似有巨獸走過，心跳聲不斷回蕩，放大。

    塞拉在最后時刻穩(wěn)住了表情，環(huán)視四周沒有見到璐璐，她快速地打開房門，然后一把將路禹拽了進(jìn)去，輕手輕腳地把門關(guān)上。

    直勾勾地注視路禹許久，她喘了口氣，咬著牙問：“你都知道了？”

    兩人在這方面總是有著奇怪的默契，當(dāng)路禹脫口而出“忙完了”的瞬間，她便不做掙扎了，因為撒謊顯然無用。

    路禹說：“猜到一些?！?/br>
    “我為什么沒有感受到你的魔力波動，你的隱匿能力什么時候如此出色了？”

    路禹的身后，如同植物根系的脈絡(luò)浮現(xiàn)，而在這之上，是一只緩緩展開的蝶翼。

    “【擬態(tài)植物】模板給予我的特殊賜福，魔力的隱匿效果很不錯，稍微用你做了個測試?！?/br>
    “稀奇古怪?！笨粗酚眚?qū)散擬態(tài)植物，塞拉猶疑了一會，自暴自棄地問，“到底猜到多少，說說吧?！?/br>
    “你的禮物是一種植物，對吧？”路禹話音剛落，塞拉的鼻息便變得粗重，嘴角也在抽動，顯然是說對了。

    “青葉一族那份以草元素精粹滋養(yǎng)的魔具被你拿走我就確定了之前的猜測，我一直在思考，什么東西需要如此長的時間準(zhǔn)備，排除了許多答案之后，在獲得【擬態(tài)植物】賜福時，我看著那堆奇形怪狀的召喚物，忽然想到了這一點?！?/br>
    “你在培養(yǎng)一株特殊的植物，你向我約定的一百天是為了讓它能夠茁壯成長?！甭酚碚f，“你與璐璐有共同記憶的植物是什么，只要稍微旁敲側(cè)擊一番，順便用排除法篩一下，就不難知道?！?/br>
    塞拉嘆了口氣，疲憊地坐到了椅子上：“有時候真的很討厭你的敏銳……你的好奇心也太重了吧？”

    “不是我的好奇心，是霧妖，它半夜吵醒我，渴望著我?guī)欢媚隳欠萆裆衩孛氐亩Y物?！甭酚頂偸郑靶『⒆涌偸沁@樣，一點小秘密就會讓他們抓心撓腮?！?/br>
    “那你呢，你就沒有好奇心？”塞拉輕哼一聲，“知道我準(zhǔn)備的是什么，轉(zhuǎn)頭審視自己的禮物，發(fā)現(xiàn)不對便可以再更換，很有誘惑力不是嗎？”

    “你真的是這么看我的？”

    兩人對視良久，塞拉仰起頭，注視著天花板：“抱歉，在這件事上，我難免會胡思亂想……你該明白這種感受的?！?/br>
    路禹點頭：“我懂，因為我也喜歡她?！?/br>
    路禹比了個手勢，示意塞拉安靜，而后躡手躡腳地打開門，左顧右盼一番迅速返回自己房間。

    不多時，他將制作汽水的工具全都搬了過來。

    看著擺滿自己桌面亂七八糟的工具，塞拉疑惑地皺起了眉頭：“你什么時候開始練習(xí)制作魔藥了？”

    路禹沒有回答，而是麻利地進(jìn)行現(xiàn)場配置。

    當(dāng)充滿氣泡，拌入橙子果漿的汽水出現(xiàn)在塞拉面前時，盯著杯壁上附著的小氣泡，她逐漸回過了神。

    “這就是……”

    “對，這是我的禮物?！甭酚硖谷坏?，“這下扯平了？”

    塞拉愣了許久，捋了捋頭發(fā)，輕笑道：“沒有扯平，我還沒告訴你我養(yǎng)了什么植物，待會再說吧，看樣子這是一份飲品，已經(jīng)可以喝了，不需要再加入別的什么？”

    “請?！?/br>
    塞拉捧起來又觀察了一會，向鼻子輕輕扇了扇，嗅了了嗅味道，隱約能感受到檸檬與橙子的清新，隨后，一飲而盡。

    “我還嘗試了許多口味，如果你喝不慣，可以根據(jù)你的需求調(diào)整?！?/br>
    “不需要了?！比佳蹘Γ昂苄缕娴娘嬃?，刺激、但又回味無窮，是我從未品嘗過地滋味，整個梅拉……不，我所知的大陸中都沒有類似的飲品。”

    “這就是來自你的家鄉(xiāng)，那塊古老的大陸的特色嗎？”塞拉放下杯子，又開始觀察路禹拿來的素材。

    “可以這么說吧……除了我?guī)淼哪切┡胝{(diào)手法，這東西確實能讓我想起我的故鄉(xiāng)?！甭酚碚Z氣中帶著些許惆悵。

    “回不去了？”

    “回不去了。”路禹搖頭，“而且如果我回去了，璐璐會傷心的吧，晨曦領(lǐng)也離不開我……我已經(jīng)在這里扎下了根。”

    塞拉又想路禹索要了兩杯汽水，然后把一杯遞給了他。

    也不管路禹愿不愿意，塞拉輕輕地碰了杯，而后邊喝邊說：“我給璐璐的禮物，是一朵花，在你看來，也許沒什么特別的，但是……”

    “那是我和璐璐第一次認(rèn)識的紀(jì)念啊?！比萑肓嘶貞?。

    第466章 璐璐的二選一

    “我一直好奇，你是因為什么喜歡上璐璐的。”路禹問。

    塞拉晃悠著裝滿汽水的杯子，看氣泡不斷的冒出，發(fā)出“嘶嘶嘶”的響聲，玩得不亦樂乎。

    “那你呢，你又是為什么？”塞拉反問，“是璐璐的樣貌戳到了你的心，還是體型符合你的想象？”

    路禹噗嗤一笑：“我對璐璐有好感時候，她還只是一個煤球哎，樣貌、體型？我再怎么樣也不會對著一團(tuán)黑不溜秋的觸手怪產(chǎn)生超越人類審美的沖動吧。”

    “教國有位大主教可就有著極其特別的審美?！比笭?，“還是煤球時候就有好感，還說審美不特別？”

    路禹沒有立刻接話，而是很認(rèn)真地回憶了片刻：“其實一開始真的沒什么感覺，一團(tuán)黏答答，黑乎乎的煤球飄在你面前，時不時用觸手扒拉你，無論從哪種角度來看，都很奇怪，即便她的聲音很好聽，但就形體而言，我總有種她在用魔法催眠我的錯覺?！?/br>
    “即便一起旅行了很久，我也始終沒有把璐璐當(dāng)做是個女孩子?！?/br>
    塞拉伸了個懶腰，走到陽臺，晨曦領(lǐng)萬籟俱寂，頭頂則是滿天繁星閃爍。

    “那你什么時候把她當(dāng)女孩子的？”

    路禹說：“在藍(lán)水，我因為‘召喚先驅(qū)’的悸動忍不住與歐爾庫斯見面，并因此受了重傷……除了進(jìn)入到召喚師神殿外，我還做了一場夢。”

    “在夢中，我不斷地墜落，天穹的亮光如此刺眼，觸手可得，然而我卻連抬手的力氣都沒有。那種恐怖的感覺讓我覺得自己已經(jīng)死了，但是突然有滑溜溜、冰涼涼的東西攀附在我的手臂上，我能感受到她使勁把我往外拽……”

    “等我醒來，我看到璐璐就在我的懷里，從一個活潑的煤球變成了沉睡的煤球。而身旁的狼人告訴我，璐璐為了救我展現(xiàn)出了不可思議的力量，直面遠(yuǎn)遠(yuǎn)超出她那時力量上限的歐爾庫斯，并且擊退了入城的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