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7章 我們?nèi)齻€，誰對誰都是不可或缺的

    勞倫德的出現(xiàn)震驚了鱸魚，兔子，鹿三人，他口述的事情經(jīng)過更是讓這份眩暈效果延長。

    西格莉德親自把門，赫蘿菈與薄暮兩位大弟子守住了整一層，所有人都無法踏入晨曦城堡會議室分毫。

    塞拉面色凝重，知曉勞倫德即是銀楓后，她的注意力全部放在了其手中漂浮的兩枚銀楓葉上。

    綻放著銀色光輝的楓葉之上，屬于莎拉幼年至青年的記憶，與莎拉成年成為死靈先驅(qū)后的記憶呈現(xiàn)出兩種截然不同的色彩。

    前者被朦朧的白光環(huán)繞，隱約泛著青澀的綠。

    后者被幽邃的黑暗浸染，不安的暗紫色閃爍。

    兩者水火不容。

    須臾被路禹呼喚出來，她飄在半空，凝視著這似曾相識的一幕，重重地嘆了口氣。

    人的一生，不同時間段所呈現(xiàn)的自我各不相同，活成小時候自己最厭惡的大人屢見不鮮。

    當這些不同時間的意志與記憶一并被切割，單獨存在，又彼此相遇，會發(fā)生什么？

    同樣的事，克洛倫斯已經(jīng)以數(shù)百年的螺旋，須臾的誕生進行了論證。

    而今，莎拉也完成了自己的論證。

    小時候的自己想要殺死長大后的自己。

    直至青年，莎拉都堅定不移的認為自己所承受的苦難不該以暴力的形式返還，宣泄，終有一日自己能脫離苦厄，憑借所掌握的知識、增長的閱歷，一點點治愈籠罩自身的不幸。

    然而成年的莎拉同樣厭惡孩時的自己，認為她幼稚，愚蠢，懷揣著天真希冀的她活該被這混亂的世界鞭笞至遍體鱗傷，被一雙雙名為現(xiàn)實的腳踩入污泥中難以翻身。

    掌握暴力的人就該使用暴力，這是強者的權(quán)利。

    憐憫，同情？

    收起你那可憐的仁心吧，誰可憐過流浪、饑餓、寒冷的你？

    規(guī)則如此，強者就該踐踏弱者，羞辱弱者！

    死靈災(zāi)厄帶來了無數(shù)死亡？

    那不過是弱者的哀嚎罷了，何須憐惜？

    路禹不知道莎拉完成心理轉(zhuǎn)變的契機是什么，但死靈先驅(qū)時期的她已經(jīng)是不折不扣的屠夫，縱有屠殺學派，發(fā)放知識這些閃光點，也僅僅只是黑色幕布上無足輕重的幾顆白點，是她為了將梅拉化為死靈國度的野心布局。

    常規(guī)情況下，人無法割裂看待，但死亡后執(zhí)念久久未散，靈體破碎導(dǎo)致的認知異化卻形成了這幅“我殺了我”的奇景。

    兩份記憶在銀楓葉中懸浮，隨著勞倫德的推動，相互碰撞的記憶隨即釋放出耀眼的光亮，無數(shù)低聲呢喃回響，宛若播放著莎拉生平兩個時間段記憶之聲。

    面對銀楓，塞拉起初有些拘謹——吃了諸多貢品的，正主以勞倫德的人格顯現(xiàn)，心理素質(zhì)強大如她也免不了尷尬。

    這份尷尬在銀楓表示以后貢品隨便吃，他不介意時達到了巔峰，如果不是兩個莎拉仍在互相絞殺，發(fā)出了劇烈的響動，塞拉估計會選擇找塊豆腐把頭埋進去。

    “我不太理解，僅僅是名字讀音，同樣掌握死靈之術(shù)，順帶著愚弄了莎拉的信徒，就能使信仰流向改變？”

    剛剛睡醒的璐璐坐在路禹大腿上晃著腳，對于這塊自己未知的魔法領(lǐng)域，抵達九階的天才很快陷入了沉思。

    勞倫德并未說話，而是慈祥地注視著塞拉，似乎在期待著什么。

    幼年莎拉與成年莎拉的意識廝殺仍在繼續(xù)，沒有過去，沒有未來，完全無根的意識，缺乏載體很快便會消亡，此時的對抗是本能，也是兩個時期自我意志的延續(xù)。

    一個恨自己未曾堅守本心。

    一個恨自己未能及早開悟。

    凝視成年莎拉那虛幻的記憶碎片，塞拉若有所思。

    “那不是給我的信仰……”塞拉拿起載有成年莎拉的銀楓葉，端詳著那已經(jīng)變得模糊的癲狂樣貌，似笑非笑：“是她的執(zhí)念即將破損前所想出的詛咒?！?/br>
    有關(guān)魔法，璐璐腦袋轉(zhuǎn)的飛快，塞拉的話瞬時打通了她的思路。

    “她想……用信仰，扭曲你？”

    塞拉贊許地緊盯著記憶深處同樣在仰望何處的莎拉：“用最偏執(zhí)的信徒，最瘋狂的信仰，最幽邃的事物，塑造而出‘幽邃與腐敗之主’，借由這個虛無的軀殼，容納我，異化我，令我成為你們的對立面?！?/br>
    路禹喃喃：“信仰，塑造神明……她想讓你，成為她期望的模樣。”

    “所以本該屬于她的信仰能夠被輕易扭曲。這是她最后的賭博，賭你會在不知情情況下，接受這份力量，踏上這條道路，然后……成為死靈信徒所期望的模樣，間接粉碎晨曦的三位一體?！?/br>
    勞倫德欣慰地為塞拉進行了補充，作為祂意識覺醒后第一位感受到的神選，祂喜歡塞拉的聰明與靈動。

    “一旦你接受，你與她就徹底在信仰層面實現(xiàn)了‘混淆’，莎拉就存在寄生的希望?！?/br>
    璐璐突然有些不寒而栗，她下意識接話：“莎拉自覺無法打敗三位一體的我們，所以……她選擇加入，污染塞拉，分裂我們……”

    她的手突然涌現(xiàn)出一股熾熱的力量，徹底粉碎莎拉的沖動涌動。

    璐璐無法想象塞拉在漫長的時間中逐漸異化為另一個人，被莎拉陰冷的人格所影響的模樣。

    他們?nèi)齻€，誰對誰都是不可或缺的。

    “讓我燒了她！”

    想到這里，暴怒的璐璐手心已經(jīng)燃起了熾熱的火光。

    勞倫德卻將莎拉成年的意識引到了自己手中，璐璐愕然追問：“銀楓樹，你在做什么！”

    她已經(jīng)顧不上用敬語，滿腦子都是先燒了再說。

    勞倫德面帶微笑地對璐璐說了聲抱歉，這才望向塞拉：“選擇權(quán)，在塞拉手中?！?/br>
    “這還有什么可選的，這家伙只剩下這點意識殘片，摧毀她，一勞永逸，讓她死透就是最好的選擇?！?/br>
    勞倫德解釋：“雖然莎拉試圖誘惑塞拉，在不知情的情況下污染她，寄生她，可你們也看破了她的豪賭，她將那些扭曲信仰聚攏成型，引導(dǎo)向你……你無需積累，即可獲得起步的資本?！?/br>
    “有風險，也有機遇?！眲趥惖聦⒊赡晟囊庾R懸浮于半空，“塞拉，她的目標是你，你來選擇?！?/br>
    聞言，璐璐不再躁動，她任由路禹抱了回去，靜靜地等待塞拉做出抉擇。

    塞拉回頭，問兩人：“你們怎么想？”

    路禹：“我尊重你的選擇，只要你是那個讓我咬耳朵，摸尾巴的塞拉。”

    塞拉劇烈咳嗽。

    銀楓化身的勞倫德則是借由軀殼自帶的記憶評價了一句：“年輕真好?！?/br>
    找到了發(fā)言模板，璐璐立即附和：“塞拉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只要還讓我抱抱，摸摸，給我蹭蹭，那無論你最后發(fā)生什么，我覺得……我和路禹都能把你救回來，就像薩耶爾對凡妮莎那樣。”

    本該正經(jīng)嚴肅的場景完全被路禹的發(fā)言帶偏了，塞拉繃不住，笑了起來。

    莎拉的記憶被她隨手引向璐璐。

    “毀掉她，做得干凈一些，我可不希望她還能以奇怪的方式，重新出現(xiàn)?！?/br>
    九階魔力轟然爆發(fā)，隔絕法陣都抑制不住那澎湃的力量，駭?shù)瞄T外的西格莉德與看守樓層的赫蘿菈與薄暮都急吼吼得沖了進來。

    從璐璐手心噴吐出的源源不斷的火焰沖刷著意識殘片，莎拉的慘叫凄厲刺耳，只可惜破損的意識令她的詞句支離破碎，沒人愿意聽她那無意義的嚎叫，一個隔音法陣的加固下，靜音，高溫灼燒繼續(xù)。

    璐璐做得很耐心，火屬性魔力摧毀殆盡后，她又凝聚全身的魔力聚攏于一點，將逸散的魔力光點逐一碾壓，確保成年莎拉癲狂的執(zhí)念不留下一星半點，這才長舒一口氣，撲到了塞拉懷里，一頓亂蹭——她很享受在塞拉和路禹面前扮演孩子的滋味，就像是找到了缺失的父愛與母愛。

    雖然很奇怪，但這讓她的心格外的充盈。

    “比起成為什么神明……我更期待從晨曦領(lǐng)建立之初就設(shè)想的浮空城?！比騽趥惖卵a充了自己抉擇的原因。

    “每一種選擇都值得尊重，信仰、神力，不過是另一種形式，更強大的魔力，以特殊的渠道，特殊的載體展現(xiàn)?！眲趥惖抡f，“道路，不止一條，至少我朦朧感覺到的，是這樣?！?/br>
    勞倫德?lián)崦汤諎I腦袋的空擋，塞拉問出了一直以來的疑問。

    “貓荊為什么愿意回到教國，留守教國？”

    勞倫德面帶笑意，反問：“你覺得呢？”

    塞拉眼睛明亮，嘴唇翕動，但那略帶激動的話語未曾說出口，而是心照不宣地與這位和藹，親切的銀楓神一同笑了起來。

    “請為刻勒婭準備一頓美味的食物，一張干凈，柔軟的床，一位能照料她的醫(yī)官。”

    很突然的請求，路禹等人摸不著頭腦。

    刻勒婭也茫然地抬頭，疑惑地注視著自家神明大人。

    “治愈晨曦山脈，賜福你們，讓我疲憊。這次復(fù)蘇，制服邪魔，我借用了信徒們的力量……而這份代價，需要一個載體來償還?！?/br>
    呆呆地刻勒婭嘴巴微張。

    “抱歉了，刻勒婭，你是我的神選……”

    話音剛落，刻勒婭已經(jīng)眼冒金星，她的身軀，沒來由沉重了起來，肚子更是咕咕作響。

    即將暈倒前，她似乎聽到，塞拉大人在為她張羅食物？

    好像還特地說明……不要貢品？

    第898章 晨曦試煉

    刻勒婭在整整七天的時間里始終處于虛弱無力的狀態(tài)，就連進食也必須依賴于濁魘的投喂，強烈的疲憊使她處于半睡半醒之間。

    剛恢復(fù)行動能力的頭兩天，刻勒婭必須依賴于史萊姆娘們的攙扶，走路也需時刻扶墻——她失去了平衡與部分感知能力。

    銀楓強行復(fù)蘇的代價遠比想象中的要嚴重一些。

    “這些是什么？”

    終于能下地走路的刻勒婭依偎著載著她游逛散心的白狼，困惑地詢問不遠處的西格莉德。

    “來自賽爾卡洛的人偶，他們的制作者是一位誕生智慧的人偶，如今正在協(xié)助我們構(gòu)建起試煉場地?！?/br>
    刻勒婭目瞪口呆：“可我看見，他們在制造新的人偶？”

    “材料充足，現(xiàn)場制造人偶有什么特別的嗎？”

    西格莉德不解的反問反倒是讓刻勒婭頭暈了起來——她所了解的梅拉人偶師歷史中，可不存在人偶直接參與同類制作的內(nèi)容，可這一幕在晨曦試煉的工地上卻隨處可見。

    “梅拉的人偶師看到會瘋掉吧？”刻勒婭想。

    她隨即又好奇地詢問：“還需要多久才能完工呢？”

    “哦，大概今年夏天中旬即可，經(jīng)歷運行測試，基礎(chǔ)維護之后，晨曦領(lǐng)已經(jīng)暫定于秋日來臨時正式開啟全梅拉第一屆【晨曦試煉】?！?/br>
    事實上【晨曦試煉】開啟的時間遠比西格莉德保守的說法要早許多，就在她引著病愈的刻勒婭了解晨曦試煉布置時，工匠組的萸草已經(jīng)與布拉索出現(xiàn)在了會議室內(nè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