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俠且慢 第4節(jié)
“靖王尚武,真瞧上了你的相貌身手,豈會介意家里多一雙筷子?你對發(fā)妻不離不棄,靖王指不定更欣賞你?!?/br> “?” 夜驚堂知道當面首,可能被女帝、女王爺,乃至太后‘輪’。 但帶著老婆當面首的說法,還是頭一次聽。 “聽王大人這口氣,某非和靖王認識?” 王赤虎眼底閃過一抹得意,示意遠處的黑衙: “靖王可是圣上左膀右臂,黑衙不在六部之內(nèi),被劃歸靖王私衛(wèi),連月俸都從靖王府撥,我自然認識。我先不提靖王身份,就說武藝,靖王的師父,乃‘帝師’璇璣真人,你小子看起來是習武的好苗子,若得靖王青睞,幫你代為引薦,習武一道可謂一步登天,確定不去試試,搏一生坦途?” 夜驚堂對‘璇璣真人’算是久仰大名,玉虛山的師叔,‘二圣’之一呂太清的師妹,本身也位列天下第六,算是整個天下最強的女人。 夜驚堂雖然向往江湖奇人,也想進宮挖《鳴龍圖》,但還沒有淪落到‘出賣色相’達成目的程度。 “我不過是個走江湖的,草莽一個,哪里有這福氣……” “唉,我覺得你小子機會大,才和你說這事兒,只要運氣好,你能少走六十年彎路……” …… 夜驚堂和捕快在茶鋪里閑談,而遠處鳴玉樓頂端,剛好可以看到此處。 黑衙開國時便存在,屬于天子私衛(wèi),女帝登基后被劃給靖王,因為‘綠匪’多次刺王殺駕,其衙署所在地,也被搬到了靖王府外。 鳴玉樓修建在靖王府后宅花園內(nèi),樓高五層已經(jīng)超過宮墻,極為僭越,百姓也是因此才把這片街區(qū)稱之為鳴玉樓。 天色漸暗,鳴玉樓燈火通明,頂端書房內(nèi),身著銀色蟒袍的東方離人,頭束玉冠站在露臺上,面前擺著畫案,手持金筆,在紙上勾勒著一個俊美男子的眉毛: “讓王赤虎去問問家世,沒想到此子身手還不錯……方才那一刀,與‘八步狂刀’起手式有些形似,此子莫非是鄭峰的徒弟?” 東方離人背后,是一名白發(fā)墜地老嫗,身形飄忽,就好似站在東方離人背后的一道影子: “老身當年見過鄭峰,出手沒這么輕。此子看起來根骨不錯,但‘有形無勢’,應當只是碰巧撞了招式。” “據(jù)說鄭峰的師父狂牙子,當年在宮里偷走了《鳴龍圖》,此子若會‘八步狂刀’,必然和此事有淵源……” 白發(fā)老嫗詢問:“要不要派人試試此子?” 東方離人稍作斟酌,搖頭:“開國前的江湖傳聞,犯不著為此大動干戈。先去查查背景,此子若身家清白,等畫像畫好了,送去給圣上瞧一眼。長得如此俊美,圣上可能會喜歡。” “諾?!?/br> …… 第四章 不速之客 入夜,染坊街,雙桂巷。 夜驚堂牽著老馬,走過昏暗巷道,左右打量。 鳥鳥轉(zhuǎn)了一天,心情不錯,躺在馬背行囊之上,爪爪朝天看星星,還哼著小曲兒: “嘰嘰嘰~……” 染坊街聽名字就知道,是手工作坊扎堆的貧民區(qū),如今還沒落了,周邊只有寥寥幾家小作坊,天一黑就再難看到人影。 雙桂巷更是如此,常年無人問津,連路面都積了不少樹葉,踩上去發(fā)出‘擦擦~~’輕響。 剛才在人才市場轉(zhuǎn)了一圈,差事倒是很多,但月俸能到三貫錢的都搶手。 常言‘窮文富武’,夜驚堂作為習武之人,光把練武的家伙事買齊,都得不少銀錢,更不用說武夫夸張的食量,這些活兒顯然干不成。 雖然沒找到差事,但住處倒是有了著落,夜驚堂本以為二兩銀子,在京城根本沒法落腳,結(jié)果一番打聽,發(fā)現(xiàn)了雙桂巷這塊寶地——整條巷子十幾間院落,都是一個房東太太的產(chǎn)業(yè),二兩銀子一年,想住哪棟住哪棟。 夜驚堂付了半年房租,房東鑰匙都沒給,過來一看,很符合預期——年久失修的十來間老院子,墻沒開裂的幾乎沒有,門完好無損的只有兩三間,感覺不給錢都沒幾個人樂意住。 夜驚堂一人一鳥吃飽全家不餓,也不在乎這些,找了間看起來像樣的院子推門而入。 院內(nèi)滿地落葉,門窗都開著,里面空蕩蕩就一個床架子,連桌椅都沒有。 “嘰……” 鳥鳥從馬背上跳下來,在屋里轉(zhuǎn)了一圈兒后,烏溜溜的大眼睛望著夜驚堂,意思估摸是——要不咱們回大奶jiejie那里住吧。 夜驚堂沒搭理鳥鳥,把馬拴在院子角落,喂了點草料,然后將馬背上的被褥抱下來。 噠噠—— 火鐮碰撞出火星,繼而昏黃燭光,裝滿了家徒四壁的寒舍。 夜驚堂把刀靠在墻邊,來回打量空蕩蕩的房間,忽然發(fā)現(xiàn)地面挺干凈,鋪床的干茅草,有些許凹陷,低頭仔細打量,還發(fā)現(xiàn)了一根長頭發(fā)。 “嗯?” 夜驚堂拈起長發(fā)打量——發(fā)質(zhì)挺好,可以確定時間不會太久遠,近期有人在這里住過。 但這時代男女皆為長發(fā),看不出主人性別。 難不成是上個租客留下的…… 夜驚堂略顯疑惑,但也沒太在意,把頭發(fā)丟去門外后,就拿來床單被褥鋪床。 鳥鳥則很調(diào)皮,自己啄著小包裹,想從里面拿買來的rou干。 “還吃,沒看都住這破地方了?再搞不到銀子,下個月就只能把你賣了換錢?!?/br> “嘰~” 鳥鳥跳了兩下,示意自己是虛胖,賣不了幾個大錢。 夜驚堂剛把床單捋平,忽然聽到外面?zhèn)鱽磔p微響動: 呼—— 好似一陣微風,刮入院子,掀起了地面的落葉。 夜驚堂眉頭一皺,握住了身邊的刀柄,自僅有裝飾作用的窗戶往外看去。 院子里多了一道人影! 黑燈瞎火,銀月如霜,翻過墻頭的月光,只照亮半邊院子。 人影立于明暗之間,身上裹著披風,頭戴斗笠,看不清胖瘦男女,斜持一桿黑布包裹的長槍。 人影紋絲不動,不言不語,顯然也來者不善。 夜驚堂暗暗抬指,讓鳥鳥悄悄去找手下鏢頭,同時將刀橫插腰后,來到門口: “閣下是什么人?這莫非是閣下的住處?” 斗笠客自然是大半夜過來探望年輕人的大奶jiejie。 不過裴湘君并未言語,手中長槍滑出,單手握住了槍尾,平舉長槍,在老院中畫出一個半圓,指向夜驚堂,同時也抬起了斗笠,可見臉上帶著鬼臉面具。 單手持槍尾,舉起九尺大槍,沒扎實功底根本辦不到。 夜驚堂見此不動聲色往后退出半步,左手握住了刀柄,嚴陣以待。但對方并未直接攻來,而是平舉長槍手腕輕震。 啪—— 月下深巷,傳出一聲鞭響。 包裹在槍身上的黑布瞬間四分五裂,露出黑漆長槍的槍身。 銀色槍鋒在月下散發(fā)出幽森寒芒,黑布震裂后,可以聽見槍鋒龍吟般的顫鳴: 嗡~~~ 夜驚堂眼神微驚,他單手持槍輕而易舉,但直接把包裹的布料震碎,就超出他的能力范圍了。 自知不敵,夜驚堂表情一‘喜’,抬眼看向院門處: “王大俠?!” 裴湘君迅速偏頭查看。 嘭—— 夜驚堂猛踏地面拔地而起,飛身躍上房頂,朝著繁華街道方向狂奔。 可惜,這招對尋常武人或許有用,而這次來的可不是尋常人! 夜驚堂躍上房頂,并未聽到背后有起跳的動靜,上方卻傳來劇烈破風聲。 颯—— 夜驚堂刀鋒出鞘,余光看去,愕然發(fā)現(xiàn)剛剛還紋絲不動的斗笠客,后發(fā)而先至,越到了三丈高的半空,雙手持槍以力劈華山之勢,朝他頭頂砸來。 房子也不過一丈高,這一跳約等于三層樓,夜驚堂這輩子還是頭一次瞧見跳這么高的人,心中不由駭然! 面對泰山壓頂般的攻勢,夜驚堂迅速持刀橫舉上方,右手同時抵住刀背。 當—— 嘩啦—— 金鐵交擊聲中,老舊屋頂瞬間垮塌。 夜驚堂一槍被砸入屋里,只覺長槍中蘊含著根本接不住的蠻狠力道,落地后依舊震得腳底板生疼。 “大俠且慢……” 夜驚堂想開口嘴遁,但忽如其來的槍客根本不給機會,從房頂破洞穿入,一槍直接扎向面門。 鐺—— 夜驚堂一刀橫劈,巨響聲中,屋里爆出幾點火星,也吹滅了搖搖欲墜的殘燭。 從屋頂扎進來的長槍,就好似一根千斤鐵柱,被劈的往側(cè)面橫移些許。 夜驚堂抓住機會飛身而起,雙手持刀,順著槍桿削向斗笠客五指,想要反擊。 但來人槍尖在地面一點后,就倒著飛出了房頂,輕飄飄落在了房頂上,槍尖斜指庭院,沒有再搶攻。 夜驚堂見此急急止步,雙手持刀立于身前,保持應敵之姿。 咚咚咚…… 月色下的庭院陷入死寂,能明顯聽到一道快要炸裂的心跳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