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俠且慢 第69節(jié)
三娘雖然也在船上,但船上有六個扮做力夫的樓中門徒,她作為女掌門,得保持高手姿態(tài),打扮的風(fēng)嬌水媚出來瞎扯不合適,一直都和秀荷待在艙房里。 從京城到西王鎮(zhèn)的江道,是京城貿(mào)易來往的主要航道,來往船只密集,時刻能看到巡視的水兵船只,按理說非常安全。 但夜驚堂觀察兩天后,還是覺得有些不對,他站在船頭往后眺望,可見背后有一艘小商船,距離約莫兩里,看不清字號,開口詢問道: “李澗,后面那艘船是誰家的?你可認識?” 在貨物堆旁栓緊油布的年輕兒郎李澗,是香主李三問的孫子,硬算輩分的話,和夜驚堂算同門師兄弟。 李澗帶著個竹質(zhì)斗笠,聞言來到跟前,探頭打量,看不太清,就跑進船艙,拿了個銅制的圓筒過來,拉開后湊在眼前打量: “嗯……打著張字旗號,未曾見過,估計是跑雜貨的小商賈……” 夜驚堂瞧見銅制望遠鏡,微微一愣,拿過來打量幾眼前后鏡片: “你還有這東西?” 李澗瞧見夜驚堂意外的模樣,露出得意: “驚堂哥沒見過吧?此物名為‘千里鏡’,近年才在北梁那邊流傳開?!?/br> 夜驚堂對望遠鏡肯定不陌生,但在這個世道確實是第一次瞧見。他拿起望遠鏡看向后方,卻見是一艘小貨船,滿是雜貨,有個帶長槍的斗笠漢子,在船上遮蓋防雨的油布。 距離兩里,難以看清斗笠漢子的面部細節(jié),夜驚堂觀察片刻后,就把望遠鏡還給了李澗: “這艘船不對勁兒,前天出發(fā),就吊在屁股后面,距離不遠不近。按照以前走鏢的經(jīng)驗來看,大概率是在踩點,準備找機會劫鏢?!?/br> “驚堂哥別疑神疑鬼,這段水路每天有幾千條船往返,有同路的船太正常了,可能是看我們船大,才刻意走在一起,求個安穩(wěn)。” 李澗說到這里,收起望遠鏡,又示意船上的師兄弟: “再者,那艘小船上最多三五人,咱們樓主可就在船上,西王鎮(zhèn)還有兩位宗師、十一個堂主、百余香主等著。我還真不信,江湖上有人敢劫紅花樓總舵?!?/br> 夜驚堂想想也是,搖頭笑道: “職業(yè)習(xí)慣,看來是我多慮了。不過小心使得萬年船,后面那艘船還是輪流盯著,一旦行蹤有異樣,立刻示警?!?/br> “驚堂哥放心,這點心眼我還是有的?!?/br> 夜驚堂交代完后,和紅花樓門徒換班,來到了商船后方。 作為貨船,居住環(huán)境談不上好,船尾的艙室只有四個房間,其余人都得住在甲板下面。 夜驚堂進入船尾,隱隱便聽到房間里傳來聲響: “嘰嘰嘰~~” “嗯哼哼~~” 鳥鳥發(fā)瘋和女子的哼唱聲。 夜驚堂嘴角輕勾,走到三娘的門前打量。 哪怕是‘船長’的房間,空間也不是很大,干凈素潔,里面放著一張板床和桌椅,窗戶開在船尾,可以看到后方的情況,除此之外再無特別之處。 鳥鳥可能是在船上憋瘋了,此時正在床鋪上來回打滾兒翻跟頭。秀荷則坐在旁邊,笑瞇瞇看著。 三娘穿著露出半截潔白小臂的輕薄夏裙,坐在銅鏡前,手里拿著妝盒,慢條斯理畫眉。 本來水靈靈的杏眸,在精心勾勒下,看起來英氣了幾分,專斬少年郎的誘人紅唇,顏色也變得很淡。 容貌依舊是那個容貌,但看起來很嚴肅冷酷,有點兇,嗯……頗有靖王的感覺,但吃虧在身高上,沒東方笨笨那么有氣勢。 “三娘,你怎么把自己畫成這樣?” “夜少爺。”秀荷連忙起身,搬來座椅,又去倒茶。 裴湘君把妝盒放下,回頭揚起臉頰: “好看嗎?” 夜驚堂在椅子上坐下,仔細打量美艷臉頰: “三娘怎么畫都漂亮,但這個妝容,嗯……我覺得有點兇?!?/br> “哼~” 裴湘君拿起鏡子打量:“人靠衣裝,要去會見各大堂主,要是溫溫柔柔一點氣勢沒有,怎么壓住場面?” 夜驚堂恍然。 在船上也沒啥事兒,裴湘君折騰片刻后,可能是來了興致,起身走到夜驚堂背后,解開他的黑色發(fā)帶,讓一頭長發(fā)披散下來: “我給你也打扮一下?!?/br> 秀荷對這事兒相當感興趣,連忙跑了過來:“我來我來……” 夜驚堂打扮向來干凈簡潔,并不怎么注重,見兩個女子有興致,倒也沒拒絕,腰背筆直坐在凳子上,仍由三娘和秀荷折騰。 裴湘君則手持眉筆,貼身描眉,離的很近。 夜驚堂正襟危坐,本來心無邪念,但三娘附身湊在跟前,紅唇距離不過尺余,明顯能感覺到溫?zé)岜窍⒋捣髟谀橆a上。 呼~~~ 夜驚堂起初眼神澄澈,但慢慢就感覺有點不對,想往后靠一些,但背后就是水靈靈的秀荷,往后靠估計得枕在秀荷胸脯上,進退兩難之下,只能目不斜視,看著在旁邊歪頭打量的鳥鳥。 裴湘君也發(fā)覺了夜驚堂‘羞澀’的反應(yīng),嘴角露出若有若無的笑意,倒也沒說什么,只是抬起左手,用水袖遮擋住鼓囊囊的衣襟,以免夜驚堂不自在。 就這么忙活半天后,兩人終于完事兒。 夜驚堂從嫐的兩面包夾之勢中解脫了出來,暗暗松了口氣,拿起銅鏡打量——頭豎玉冠、眉鋒如刀,不茍言笑的情況下,自帶三分邪魅,看起來就像個心理變態(tài)的瘋批公子,男女通吃那種…… “呃……” 夜驚堂一言難盡。 秀荷眼巴巴打量幾眼后,撓了撓頭:“少爺好像沒以前好看了,但還是好俊~” 裴湘君也感覺自己不會給男人化妝,悻悻然道:“底子太好,再打扮只能畫蛇添足,還是算了吧……” 正說話間,裴湘君眼神微動,看向了窗戶。 外面已經(jīng)下起了大雨,天色也黑了下來,黑洞洞的江面只能看到極遠處漂浮的幾點船燈,除此之外再無半點動靜。 夜驚堂見此,手按刀柄來到窗前,掃視商船后方的江面,但雨勢太大江面起了些許波濤,環(huán)境太復(fù)雜看不到什么東西。 “怎么了?” “水聲不對?!?/br> 裴湘君在裴家待了多年,沒少外出跑船,航行經(jīng)驗比陸上走鏢的夜驚堂豐富太多,提醒道: “方才船尾右側(cè)十丈開外,有東西在水面游過,不是江豚,就是有江湖人暗中靠近。” 夜驚堂手按刀柄,目光專注審視江面: “我下去看看?” “發(fā)現(xiàn)窗口有人,高手就已經(jīng)知道打草驚蛇,早就跑了。在清江偷盜商船的水鬼不少,估計是看我們船大,想來打秋風(fēng),不用搭理,晚上多注意即可?!?/br> 夜驚堂本想留在屋里,徹夜貼身保護三娘,但轉(zhuǎn)念一想——三娘看起來溫溫柔柔和林黛玉似得,實際能倒拔垂楊柳,真有賊子殺上船,三娘保護他還差不多。 因此他也沒開口惹三娘白眼,轉(zhuǎn)身告辭回到了隔壁的房間,躺在床上,刀不離身,注意著商船周邊的動靜…… 第六十八章 風(fēng)云際會 沙沙沙…… 窗外雨幕瀟瀟,天色逐漸泛白之時,外面也響起了嘈雜人聲,嗡嗡鬧鬧如在鬧市。 “別磨蹭……” “快點快點……” 夜驚堂睜開眼簾,推開船尾的支窗,入眼便是一艘滿載貨物的大船,船上有幾個商賈之家的管家,指揮力夫蓋好貨物,看起來晚上刮風(fēng)吹開了油布。 探出窗戶查看,可見商船已經(jīng)靠岸,右邊是碼頭江堤,下著雨碼頭上依舊人頭攢動,滿載貨物的馬車牛車,幾乎阻塞的交通,碼頭后方則是一座大鎮(zhèn)。 而往江上看去,場景更為壯闊。小雨下江邊千帆匯聚,桅桿和船帆阻擋了全部視野,明明身在江上卻完全看不到江景,一眼掃去恐怕有不下千條大小船只停泊在江岸。 如此繁華程度,夜驚堂并不意外,畢竟這里是‘金江河口’,岸上便是西王鎮(zhèn)。 大魏江河眾多,有三條入海大江,分為大梁河、清江、鄔江。 歷朝為了航運來往,都在興修水利,慢慢打造出了金江運河、鄔西運河兩條大運河,從而讓三江徹底連通,坐船就可以從他老家紅河鎮(zhèn),直達大魏版圖另一頭的江州入??凇?/br> 兩條大運河的交匯之處,便是腳下的金江河口,走南闖北的人,幾乎必經(jīng)此地,雖然只是一座小鎮(zhèn),但其規(guī)模和繁華程度,已經(jīng)不遜色任何一座大型城池,江湖人通常都是把這里當場京城的門戶。 紅花樓開年會,地點選在這里,一是因為當年各大船幫結(jié)盟建立紅花樓,就是在此處;其次這里南來北往的人實在太多,紅花樓的堂主低調(diào)來到這里,很難引起人注意。 已經(jīng)到目的地,沿途沒有出現(xiàn)意外,夜驚堂懸在心底的石頭算是放了下來。 掃視江面,沒有找到那艘掛著‘張’字旗號的小貨船,估摸是已經(jīng)到地方,在別處卸貨了。 夜驚堂收起心思,整理好衣袍走出房間,可見李澗等人站在岸邊,和碼頭的管事溝通裝卸貨等瑣事。 而隔壁的房間里,三娘已經(jīng)收拾好,身著深紫色裙裝,發(fā)髻也非常端莊成熟,看起來就是個精明能干的女掌柜。 鳥鳥則還在賴床,四仰八叉躺在窗臺上,肚肚上還蓋著手絹,睡相不忍直視。 昨晚還是和鳥鳥輪班盯梢,夜驚堂也沒吵醒鳥鳥,在船尾洗漱一番后,把斗笠戴在頭上,又取來油紙傘,和裴湘君一道前往鎮(zhèn)子。 西王鎮(zhèn)人流量巨大,鎮(zhèn)子上聚集著不下十余萬人,道路時長處于阻塞狀態(tài),哪怕下著雨,也能瞧見四處奔波的商客和江湖人。 夜驚堂沿街走走看看,尚未抵達落腳的客棧,前方忽然傳來馬蹄聲,街上的車輛行人往兩側(cè)避讓。 踏踏踏…… “別擋道……” 夜驚堂暗暗皺眉,護著三娘退到街邊,抬眼看去,卻見有一個車隊迎面駛來。 車隊前方是八個身著錦袍的刀客,頭戴斗笠身披蓑衣,馬匹衣著都價值不菲。 八名刀客后方是一輛馬車,頗為寬大,車門關(guān)著看不到所乘之人,馬車后方則是幾個騎馬的管家、小廝。 西王鎮(zhèn)遍地是江湖人,能讓所有人齊齊避讓的人,身份絕對不一般。 夜驚堂仔細打量,可見八名刀客腰間都掛著牌子,背著大闊刀,刀身極沉,目測不下四五十斤。 君山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