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俠且慢 第359節(jié)
剎那之間,盆地里如同炸響了一串炮仗。 距離不算遠的梵青禾,只見夜驚堂整個人如同猛虎撲食,往前大步極沖,重拳、橫肘、沖膝,眨眼便是十余次連擊,硬把蔣札虎打退出去二十余丈。 而蔣札虎連連后退卻不動如山,每次都精準無誤擊中夜驚堂攻擊招式的薄弱點,連破十余招未被觸及軀干,反而用堅若鐵石的雙臂,把夜驚堂四肢砸的處處血痕。 此景看似是蔣札虎游刃有余大占上風(fēng),但只有頂尖行家,才看得出夜驚堂的恐怖。 蔣札虎的重擺臂攜萬鈞之力,尋常宗師胳膊碰上就被砸斷,根本不存在連招的可能性。 而夜驚堂骨頭硬度要強過蔣札虎,能把他胳膊砸斷,蔣札虎骨骼必然先受創(chuàng),為此只是幾次擺臂重劈后,蔣札虎就自行收斂了力道,以截擊為主避其鋒芒。 夜驚堂攻勢如潮,連續(xù)交手十余招,雖然看起來遍體鱗傷,但骨骼強橫傷不到內(nèi)里,頂多算皮rou擦傷,這么壓著打,他能連出百來招。 但進攻招式全被截擊,連蔣札虎軀干都沒碰到,他卻被鐵胳膊一頓砸,繼續(xù)死磕肯定不是辦法。 為此在一次沖拳出手,蔣札虎再度砸向手肘之時,夜驚堂氣勢渾然一變,剛猛爆脆的拳風(fēng)蕩然無存,取而代之的是弱柳隨風(fēng)的飄逸,變?nèi)瓰檎?,反手貼向了蔣札虎手腕。 蔣札虎無愧拳魁之名,重擺臂幾乎驟停,在胳膊觸及夜驚堂手掌時已經(jīng)沒了任何力道,反手為爪,扣向夜驚堂小臂。 呼呼呼~~ 此景在外人看去,就是兩個拳風(fēng)爆裂的武人,在沖出一段距離后聲勢驟停,雙手你來我往推搡,快的只剩下殘影,卻沒帶出半點聲音,而周邊紛飛的草葉,卻被無形勁風(fēng)帶動,環(huán)繞兩人如同飛旋漩渦。 兩人看似只是你來我往推掌,實則暗地里氣勁萬變,都在根據(jù)‘聽風(fēng)掌’獲知對方氣脈走向,從而提前變招拆招,彼此變招速度越來越快,不失誤的情況下,誰先豬腦過載,誰就失手被轟出去。 蔣札虎師出柳千笙,對手拿他幾十年前打底子的武藝來對付他,無異于班門弄斧,章法有度不顯絲毫凌亂,氣脈變化萬千,已經(jīng)到了同輩武人看見都反應(yīng)不過來的地步。 但蔣札虎也在此時發(fā)現(xiàn),夜驚堂的氣脈有點不對勁,順滑的不像凡人,提氣變招沒有任何延遲凝滯,直接到了氣隨心走、信手拈來的地步。 蔣札虎身體天賦本身就是世間最強的一撥人,為此能看出夜驚堂這絕不是天賦,而是以秘法后天打磨而成! 蔣札虎眼底閃過一絲訝色,但也僅此而已,發(fā)現(xiàn)夜驚堂身體素質(zhì)已經(jīng)超出凡夫俗子的界限,蔣札虎沒有再用凡人之軀硬剛?cè)嗽焐裣桑址喨灰蛔儭?/br> 嘭—— 夜驚堂和蔣札虎推掌,壓力遠比和仇天合較量大得多,你來我往十余次,同樣快到了極限,再快一點就完全跟不上了。 但就在他全神貫注應(yīng)變之時,忽然發(fā)現(xiàn)蔣札虎體內(nèi)氣脈詭變,原本的澎湃氣勁消失的無影無蹤,不僅沒法捕捉感知,甚至出現(xiàn)了一股詭異的反向吸扯力。 夜驚堂手掌就貼在胳膊上,幾乎沒有任何反應(yīng)時間,手掌便貼實了蔣札虎小臂。 而蔣札虎胳膊著力,自然沒有半分遲疑,當(dāng)即一記撞臂,掃在夜驚堂掌心。 嘭—— 蠻橫氣勁透體而入,夜驚堂整個人直接倒滑出去十余丈,半途以手掌撐穩(wěn)住架勢,眼底閃過一抹驚異。 蔣札虎震退夜驚堂,可能也是第一次遇到底子這么夸張的對手,還開口問了句廢話: “柳千笙惜才,沒教你壓箱底的真本事?” 夜驚堂發(fā)現(xiàn)柳千笙還留著后手,教了蔣札虎破招之法,當(dāng)下也不再以短擊長,站直身體道: “好功夫,拳魁當(dāng)之無愧。你把金鱗圖或囚龍瘴的配方解藥交出來,我現(xiàn)在就離開,事后朝廷會信守承諾,讓你學(xué)玉骨圖作為補償?!?/br> 蔣札虎聽到‘囚龍瘴’,眉頭明顯皺了下,不過此舉并非茫然,而是疑惑,畢竟他恰好真有,有點奇怪夜驚堂從哪里得來的消息。 蔣札虎單手負后,雖然上半身衣袍盡碎,胸口還帶著一點血痕,不過氣勢并未受到任何影響,平淡回應(yīng)道: “你打贏了才有資格說這話?!?/br> 夜驚堂點了點頭,抬起了右手: “那蔣幫主,就別怪我不講武德了?!?/br> “嘶——” 蹄噠、蹄噠…… 兩人交手幾十招,說起來也是瞬息之間。 此時大黑馬才從盆地沖下,來到附近。 梵青禾見狀迅速跑到跟前,飛身一躍摘下黑布包裹的鳴龍槍,當(dāng)空丟向遠處的夜驚堂。 啪! 夜驚堂單手接住大槍,右手滑至槍尾猛然一震,包裹長槍的黑布便四分五裂,露出通體墨黑的槍身,氣勢也在此刻渾然一變。 蔣札虎瞧見鳴龍槍,眼底閃過意外: “夜大人還會槍法?” “略懂?!?/br> 夜驚堂手握長槍斜指地面,目視前方,身若蒼松紋絲不動,抬起左手勾了勾。 嘭—— 便在此時,單手負后風(fēng)輕云淡的蔣札虎,身形幾乎直接從前方憑空消失。 待再次出現(xiàn)時,人已經(jīng)到了夜驚堂左側(cè),衣袍帶起駭人破風(fēng)聲,如果一道鬼影般直接突襲到了近前。 而夜驚堂反應(yīng)絲毫不慢,雙眸微凝右手握緊長槍,墨黑槍桿瞬間崩成半弧,雙眸也在此刻充滿血絲,一記開山裂石的黃龍臥道,直接劈向左側(cè)大地。 轟隆—— 數(shù)里開外的曹阿寧等人,只見偌大盆地之內(nèi),rou眼可見的出現(xiàn)了一條數(shù)十丈長的巨大凹槽。 齊腰深的茂密雜草,在槍鋒出手的一瞬間,便被氣勁攪碎化為一條青黃色長龍,如龍行于野,瞬間撕裂了左側(cè)的黑色大地。 蔣札虎正處于鋒芒之前,饒是料到夜驚堂槍法定然不差,也沒想到夜驚堂掏出了老槍魁的看家絕學(xué),還起手就以風(fēng)池逆血加持威力,這毀天滅地的一槍劈下來,速度稍微遜色于輕刀,但破壞力強出何至數(shù)倍! 大槍是公認的百兵之王,除了不便攜帶幾乎沒缺點,九尺槍身外加半步一臂的延展,原地起手攻擊距離能過三米半,打短兵天生占三成優(yōu)勢,打赤手空拳更是不講道理。 蔣札虎拳腳造詣公認的當(dāng)世第一,但面對百斤君山刀就明顯吃力,而對上斷聲寂的大槍,場景便如同現(xiàn)在。 蔣札虎突襲速度駭人,但夜驚堂作為同級別對手,根本就不可能被突到臉上才想起來出招。 蔣札虎剛剛踏入一丈范圍,無堅不摧的槍鋒,便裹挾開天辟地的氣勁劈到了頭頂。 劈槍破甲力遠不如刺槍,但兵器越長,頂端便如同鞭稍,速度能被催發(fā)到短兵沒法企及的極限,再怎么也比輕刀破壞力強。 蔣札虎如果用額頭硬接,顱骨根本扛不住這種程度的重劈,孤身近槍沒了機會,當(dāng)即抬起雙掌住住槍桿。 嘭??! 爆響之下,蔣札虎雙腿瞬間下陷近兩尺,直接被釘入腳下黑土地,而背后草地也出現(xiàn)了一條左右分開的漫長凹槽。 夜驚堂一槍劈下,沒有絲毫間隙,直接拉槍回手,繼而握槍前刺直取咽喉。 颯—— 這一槍聲勢之強,直接憑空帶出了刺耳爆響。 蔣札虎這次沒有選擇空手接白刃,畢竟這玩意根本停不住,見狀直接后仰倒地,雙腿猛然一彈,便把身體松泥土中拔出,沿著草地往后滑去。 擦擦擦—— 夜驚堂一槍落空便大步上前,手中長槍猶如青龍吐水,連續(xù)十余槍點刺落向蔣札虎胸腹。 但蔣札虎躺地身法依舊驚人,雙手拍打地面猶如仰泳,竟是頃刻間滑過了數(shù)十丈草地,避開了連環(huán)槍鋒,來到了村落近前。 蔣札虎只要起身就是一槍直逼胸腹咽喉,完全落入下風(fēng)根本沒反手余地。 但蔣札虎表情卻沒有絲毫異樣,待觸及籬笆墻瞬間,右臂上抬砸爛了背后的籬笆,手也砸入了后方泥土,繼而: 嘭—— 爆響聲中,泥巴墻后的菜地泥土當(dāng)即炸裂。 一桿云紋長槊,從泥土之中彈出! 長槊本由油布包裹,此時撕裂油布顯出真身,可見槊鐏為狼頭,通體帶有花紋,兩尺槊鋒之上還有銘文,刻著兩個小字,以及一個部族的古老徽記。 長槊為馬槊,長度過丈,電石火花間便抽到了鳴龍槍之上。 鐺—— 金鐵交擊的爆響身中,夜驚堂只覺手中巨力傳來,震的槍桿幾乎脫手,瞬間認出了是梁洲傅家的‘風(fēng)波棍’,專門用來打長兵的招式。 而接下來的景象也不出夜驚堂所料,蔣札虎震開槍鋒之后,身形當(dāng)即彈起,長槊直點咽喉。 雖然這招式行云流水沒半點瑕疵,但夜驚堂能看出蔣札虎并不是專精長兵,這馬槊用的遠不如拳腳那般無懈可擊壓制力驚人,只能說中規(guī)中矩。 夜驚堂以前遇上過風(fēng)波棍,眼見一槊刺來,直接上抬槍桿架開長槊,同時槍鋒下壓偷腳,直接在蔣札虎左腿上擦出一條血口。 嚓—— 兵器雖然一寸長一寸強,但步戰(zhàn)也不是越長越好,為此才有了步槍和馬槍之分。 蔣札虎手中長槊四米出頭,明顯是馬戰(zhàn)的兵器,在地上揮舞,礙于身高,靈活性會帶來巨大限制。 夜驚堂抓出這點瑕疵,偷腳過后沒有拉開距離,而是壓身前上,持槍上崩。 嘭—— 蔣札虎橫槍下壓格擋,整個人被卻被夜驚堂裹挾通神蠻力崩槍給挑的雙腳離地。 而夜驚堂乘此機會,雙手握槍便是一記橫掃,槍鋒如同鐮刀,瞬間削平了周身數(shù)丈的草叢。 而浮空的蔣札虎拉槍擋住橫掃,整個人便往側(cè)面激射而出,摔在十余丈外的草地上又彈起,結(jié)果夜驚堂已經(jīng)后腳殺來。 叮叮叮叮—— 盆地內(nèi)金鐵交擊聲不斷,兩道赤裸上半身的人影,如同割草機般在茂密草地上穿插,不過剎那間就圍著村莊,畫出了一條彎彎繞繞的圓環(huán)。 梵青禾有心幫忙,但巔峰武魁交手,她放毒丟暗器可能起反作用,只能沿途跟隨,找機會在必要時出手,追逐的同時也發(fā)現(xiàn)蔣札虎用的兵器,似乎有點眼熟。 而極遠處的山坡上,杜潭清等人萬萬沒想到,蔣札虎能和人打到這種程度。 從當(dāng)前情況來看,蔣札虎拳腳功底確實獨步天下,但換了長兵明顯就掉了一檔,打法非常被動,但也不至于被直接斬殺,那接下來就是拼耐力和失誤了。 雙方看起來都是巔峰武魁,不存在失誤的可能性,打到最后很可能是雙方力竭后一方慘勝。 杜潭清念及此處,不禁心中暗喜,低聲道: “鷸蚌相爭漁翁得利。這兩人是一場惡戰(zhàn),打完后必然沒了再戰(zhàn)之力,待會咱們乘虛而……而……” 話到此處,又戛然而止。 眾人瞇眼看去,忽然發(fā)現(xiàn)村莊里竟然跑出了一道人影。 夜驚堂乘勝追擊攻勢如潮,靠著過人身法和槍招,見縫插針隔幾槍就在蔣札虎身上來一下,雖然面對金鱗皮有點刮痧,但完全刮的動,只要持之以恒,總能把蔣札虎刮躺下。 而蔣札虎發(fā)現(xiàn)長兵打不過,拳腳又完全碰不到用長兵的夜驚堂,眼神也逐漸凝重,飛身急撤間數(shù)次想要反手,但夜驚堂穩(wěn)若磐石半點不冒進,就是卡住距離硬刮,不過片刻間已經(jīng)在蔣札虎身上留下數(shù)道小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