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俠且慢 第551節(jié)
裝裱精美的小冊子,雖然紙張光潔如新,但細微處還是能發(fā)現(xiàn)時常翻閱觀摩的折痕,看起來沒少抱著看。 東方離人靠在枕頭上,左右瞄了瞄,暗暗尋思——這色胚,不會在和姑娘行房的時候,拿著本王賜的畫助興吧…… 估計是,不然怎么會藏在這里…… 倒是必須得問問他…… 也不知道他什么時候回來,現(xiàn)在又在做什么呢…… 如此胡思亂想著,困意逐漸襲來,東方離人緩緩閉上了眸子…… …… 于此同時,崖州旌節(jié)城。 旌節(jié)城是崖州首府,城外便是綿延十余里的峽谷,地勢如同天人一劍橫斷山巒,兩岸皆為險峰絕壁,只有源自天瑯湖的清江,從峽谷間橫穿而過。 難以跨越的天險地勢,讓天門峽成為了南北兩朝共同的國門,峽谷南側(cè)是大魏,而北側(cè)就是北梁,而南朝歷代國君北伐,大本營都在旌節(jié)城,為此旌節(jié)城也有了‘陪都’之稱。 來大魏朝見女帝的使隊,往北折返是逆流而上,速度要比來時慢些,加之隨行人員太多,走了大半個月,此時才堪堪抵達兩朝關(guān)口。 侍郎李嗣在云安賠了夫人又折兵,顯然沒在大魏過年的念頭,饒是在旌節(jié)城坐鎮(zhèn)的鎮(zhèn)國公王寅親自挽留,也沒有在此地落腳,硬是壓在除夕夜的子時之前,帶著船隊駛過了峽谷間的漫長水道。 隨行十余艘船,因為沒有再攜帶學子,比來時要空曠許多。 換上新衣的華青芷,坐在輪椅上,被丫鬟綠珠推到了甲板后方,望向了南方逐漸遠去的燈火,眼底生出了幾分不舍。 不舍并非牽掛某個人,而是她的出身,注定了她不可能向江湖女子一樣自由自在,現(xiàn)在的回眸,很可能就是此生最后一次眺望南朝大地。 在南朝待的時間雖然短暫,但給她留下美好影響的人很多: 溫柔大方,和她偷偷講些女兒家私房話的王夫人。 醫(yī)者仁心,并不因為她是北梁人就區(qū)別對待的王神醫(yī)。 傲氣凌人,卻又滿腹真才實學的女王爺。 以及那俊美無雙、才華橫溢、文武雙全,優(yōu)點根本說不完的夜公子…… 如今一回去,這些人都成了彼此無仇無怨的敵人,哪怕雙方都不想,大勢裹挾之下,也可能發(fā)展成兵戎相見,甚至你死我活的局面。 華青芷是北梁人,爺爺是太師,肯定心向北朝;但若是有朝一日,北梁破關(guān)打到了南方,夜公子怎么辦?女王爺怎么辦?那些對她很好的云州百姓又怎么辦? 而若是希望南朝一切安好,夜公子那等驚世之才,萬一帶著大軍打到了燕京城下,她又該怎么辦? 當個不知亡國恨的可恥女人,去巴結(jié)夜公子保全一家老?。?/br> 還是貞烈到底,巾幗不讓須眉以死殉國? 峽谷內(nèi)寒風獵獵,華青芷久久未曾回神。 綠珠吹著寒風站在背后,見小姐手里握匕首青鶴,已經(jīng)出神良久,忍不住開口道: “小姐,回去吧。人生聚散終有時,你才十幾歲,往后路長著呢,等過兩年腿完全好了,大不了把家里生意攬下來,跑去南朝做生意,這樣不久能再見到夜公子了……” 華青芷凝望著遠方逐漸消失的城池,搖頭一笑: “再見夜公子,不是大魏打到了燕京,就是他被抓到了燕京,與其如此,倒不如此生再也不見。” 綠珠見過夜驚堂后,便覺得這世上能與其抗衡的男子基本沒有,往后兩朝真要打仗,十有八九是夜驚堂打過來。 但這些想法,說出來恐怕又得被小姐敲腦殼,綠珠暗暗嘆了聲,推著華青芷往回走: “大過年的,別說這些不吉利的。話說夜公子去江州那么久,現(xiàn)在不知道回云安城沒有,要是回去了,發(fā)現(xiàn)小姐不在,應(yīng)該也站在屋檐下掛念小姐吧……” “他該掛念靖王,我有什么好掛念的?!?/br> “這可說不準,小姐長得這么漂亮,還聰明絕頂,世上哪有男子不心動……” “呵~……” 華青芷搖頭一笑,回頭又看了南方一眼后,終是壓下了萬千雜念,隨著船只,駛?cè)肓藣{谷盡頭的巍峨關(guān)門。 咕嚕咕?!?/br> …… 江州城。 夜色漸深,原本已經(jīng)平靜下來的江州城,又再度熱鬧起來,吃完年夜飯的男男女女重新走上街頭,欣賞起了舞龍舞獅與花燈。 鏢局后方的大宅內(nèi),酒局尚未結(jié)束,但氣氛已經(jīng)從最開始的稍顯拘謹,變成了現(xiàn)在的一言難盡。 屋檐下,夜驚堂面色微醺,站在餐廳門外醒著酒,小云璃也是醉醺醺的,右手夾著鳥鳥,左手拉著他的袖子,在身側(cè)晃晃悠悠: “驚堂哥,走,咱們……嗯……去放炮仗……” 夜驚堂扶著云璃肩膀,以免她摔倒,目光則放在屋里,想開口喊散場,卻又不太敢插嘴。 餐廳內(nèi),原本八個知書達理的姑娘,基本上都已經(jīng)喝的暈頭轉(zhuǎn)向。 太后娘娘酒量一般,此時已經(jīng)離席,靠在了茶榻上小息。 梵青禾和璇璣真人坐在一桌,免不了被猛灌,已經(jīng)趴在了桌上,從桌子側(cè)面能看到飽滿團兒懸著,微微起伏。 三娘酒量挺好,但再好也架不住烈女愁,此時暈乎乎的靠在了凝兒肩頭。 凝兒平時滴酒不沾,今天也沒喝多少,倒是沒醉,一直在拉薛白錦的袖子。 而薛白錦和女帝,無論是武藝還是酒量都不低,到現(xiàn)在硬是沒分出勝負。 看熱鬧不嫌事大的水兒,還跑到了兩人中間坐著,幫忙給兩人倒酒熱場。 女帝酒量雖然不俗,但喝了這么多,臉頰上也顯出了一抹妖嬈酡紅,單手撐著側(cè)臉,見薛白錦不認慫,她便也不停杯。 薛白錦表情自始至終都沒什么變化,女帝敢端杯她就敢接,一副既分勝負、也分生死的架勢。 夜驚堂本來該坐旁邊陪著喝,但幾輪下來就發(fā)現(xiàn)不對勁了——照這么個喝法,很可能明天早上醒來的時候,他就有了八個媳婦。 凝兒也怕白錦和女帝杠上,兩人喝醉酒鬧出事,便讓他先出來醒醒酒,免得到時候連個拉架的人都沒有。 夜驚堂在外面吹了片刻冷風,腦子確實清醒了幾分,見鈺虎和冰坨坨誰也不服誰,便上前道: “好啦好啦,太后娘娘還得回國公府吃飯,再耽擱一會就明年了,要不我陪你們一人喝一杯,剩下的酒存著,下次再繼續(xù)?” 璇璣真人可能也是喝得有點飄,夜驚堂站在背后,便往后靠在夜驚堂身上,把酒杯遞給夜驚堂: “給?!?/br> 好在屋里的人都喝懵,倒是沒人注意到。 女帝可不想先認慫,為此看向了薛白錦: “這得看薛姑娘意思?!?/br> 薛白錦也不想認慫,但旁邊還坐著媳婦,駱凝連忙就打圓場道: “好啦,酒不在多,到位就行了,白錦明天還有事,我先送她回去吧,我們失陪了?!?/br> 薛白錦被駱凝往起拉,自然也不多說了,不過起身后又想起了什么,開口道: “云璃送我就行了,你幫忙收拾下,別讓三娘一個人忙活。” 駱凝聽得出來白錦是給她機會,讓她留下來睡覺覺什么的,眼神有點古怪,嘴上倒也沒拒絕,只是把薛白錦送到門口,讓云璃扶著。 云璃年紀尚小,本就沒啥酒量,整個人都是懵的,直接抱住薛白錦的腰,臉埋在了懷里: “嗚嗚……師父腰好細……” 夜驚堂都不知說什么好,上前道: “要不就在這里休息?這里房間挺多……” 薛白錦武圣的實力,怎么可能被幾杯酒灌倒,摟著調(diào)皮徒弟往外走去: “無妨,你忙你的吧,來日再會。” 夜驚堂確實有點不放心,還是跟著送出門,又讓鳥鳥陪著兩人去客棧,而后才回到了院內(nèi)。 太后娘娘已經(jīng)被叫醒過來,因為還得趕第二場,腦子倒是挺清醒,見夜驚堂回來,便上前道: “本宮先回國公府了。聽鈺虎說,你明天就得回云安是吧?” 夜驚堂點頭道:“西北那邊有消息,得盡快趕過去,應(yīng)該也忙不了多久,最多二月份就回來了?!?/br> 夜驚堂要去辦正事,太后娘娘這次是沒法再跟著了,心頭很是不舍,回頭看了看后,又做出要囑咐事情的模樣,帶著夜驚堂來到院外的拐角隱蔽。 夜驚堂正想安慰兩句,卻見太后娘娘回身踮起了腳尖,在他唇上啵了下,杏眸目不轉(zhuǎn)睛望著他: “本宮這次不好陪著,你過去要多注意才是,別再和上次那樣不顧惜身體了。你要是平安回來,本宮……嗯……到時候……” 夜驚堂看太后娘娘表情,就明白了意思,低頭湊到耳邊: “和書上寫的一樣,你在福壽宮休息,我忽然闖進來,你想叫人,我怕你走漏風聲,就生米煮成……” “啐!” 太后娘娘是這么想的,但終究沒說出口,見夜驚堂敢主動提,她頓時惱了,抬手在胸口輕錘了下。 咚~ 因為院子里還有人,太后娘娘也不敢太放肆,錘完之后,又環(huán)住脖子狠狠啵了口,而后便整理衣襟,轉(zhuǎn)頭往外走去: “本宮等你回來,你要是敢出事兒……” “放心,我恨不得天天待京城,等忙完第一時間就回來?!?/br> 夜驚堂說到這里,又想起了什么: “鈺虎說要帶兵去旌節(jié)城,你回京城要是等著著急,也可以一起過去嘛。旌節(jié)城離天瑯湖不算遠,我來回復(fù)命的時候,探望也方便?!?/br> 太后娘娘也不清楚鈺虎會怎么安排,對此道: “明天再說吧。嗯……” 一想到個把月不能見面,太后確實舍不得,又走了回來,抱住夜驚堂,抬眼仔細打量,那眼神似乎是想把夜驚堂的容貌刻進骨頭里。 夜驚堂面對依依不舍的暖手寶,心也快化了,見四下無人,便雙手摟住小腰,抱起來轉(zhuǎn)了一圈兒: “說好的要帶你走遍水兒走過的地方,我就肯定會做到。等這事忙完,我?guī)闳ド持菘丛卵篮和跏雷雍吞笞詈箝L相廝守的地方,怎么樣?” 太后娘娘聽見這許諾,心底的不舍便煙消云散,眼神欣喜: “就我們兩個人?” “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