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俠且慢 第562節(jié)
“噗……” …… 烈馬稱得上全副武裝,右側(cè)掛著短板,左側(cè)則上下并排掛了兩桿長兵。 鳴龍槍是步戰(zhàn)用槍,騎著高頭大馬揮舞,距離便有點短了;而逐日是馬槊,長度四米出頭,在馬上作戰(zhàn)剛剛好。 以夜驚堂的身手,其實拿兩桿長兵區(qū)別不大,畢竟再好的馬也架不住他全力爆發(fā),真遇上惡戰(zhàn),還是得下地;但笨笨出門在外遇到險情,總不能拿兩把匕首防身,為此其中一桿是給笨笨準(zhǔn)備的。 夜驚堂雙拳收于腰間扎馬步,抬眼望著天邊的夕陽,只覺掛在彩云之間的那一輪紅日,又大又圓…… 踏踏踏~ 正胡思亂想間,后院傳來腳步聲。 東方離人又換上了黑色勁裝,腰后掛著兵器,昂首挺胸目不斜視,出門后徑直走到了馬側(cè),翻身上馬: “走吧?!?/br> “來了?!?/br> 夜驚堂收功靜氣,把鳥鳥捧起來放在了馬側(cè)行囊里,而后便翻身上馬坐在了背后,接住韁繩輕夾馬腹: “駕——” 蹄噠、蹄噠…… 馬匹小跑出鏢局,繼而便往鎮(zhèn)子口行去,在夕陽下奔向了北方。 東方離人依舊是腰背筆直坐著,但兩人再度共乘一馬,較之來時卻有了很大不同,被夜驚堂環(huán)住,臀兒靠在雙腿間,她腦子里總浮現(xiàn)出一些場景。 比如昨天晚上,這色胚還把她翻過來趴著,然后…… 回想起那種感覺,東方離人臉頰便不知不覺紅了,用胳膊肘輕輕懟了夜驚堂一下。 “嗯?” 夜驚堂老老實實坐著,也沒動手動腳,忽然被笨笨揍一下,自然有點無辜了,偏頭道: “我又怎么了?” 東方離人微微偏頭:“你再敢胡思亂想,本王就把你攆下去。” ? 夜驚堂一愣,沒料到笨笨這么厲害,都會讀心術(shù)了,他收起亂七八糟的心念,笑道: “殿下怎么看出來的?” 東方離人瞎蒙的,見夜驚堂竟然承認(rèn)了,又抬起胳膊肘。 夜驚堂連忙把手捉住,加快馬速: “好啦好啦,我不亂想。要不我給殿下吹曲子?以前走鏢的時候,我學(xué)了不少,嗯……” 說話間,夜驚堂把雙手放在唇邊,開始吹起了梁州小調(diào): “嗚嗚~嗚……” 東方離人看著夕陽下的雪原,認(rèn)真聆聽片刻,覺得確實有江湖兒女的意境,但越是如此,心底便越是不解——這么完美的兒郎,怎么就是個色胚呢…… 還沒完婚就睡覺了,這以后要是成了婚,還不得把俠女淚上寫的各種大刑,全給她招呼一遍…… 念及此處,東方離人心中氣不過,又輕輕懟了夜驚堂一下。 夜驚堂皮糙rou厚的,倒也沒躲,只是吹著曲子,駕馬朝黑石關(guān)飛馳而去…… …… 紅河鎮(zhèn)往北百里,是荒無人煙的原野,直至抵達黑石關(guān),才能瞧見依山而建的城墻關(guān)口。 黑石關(guān)是大魏的主要關(guān)口之一,雖然內(nèi)外都是荒原,但因為商道較為安全,從西海乃至北梁往返的商隊還是比較多,特別是最近雪湖花開了,關(guān)口可謂江湖人云集,出關(guān)甚至還要排隊。 往年朝廷對江湖人管控很嚴(yán),出入關(guān)口都會嚴(yán)查身份、檢查貨物,而最近倒是放松了些,哪怕真有案子在身的江洋大盜被發(fā)現(xiàn)了,關(guān)口守衛(wèi)也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直接放行。 這些江洋大盜,雖然不為朝廷辦事,但必定圖利;雪湖花這種至寶,無論黑道白道拿了,都不會糟蹋,自己其實也用不了多少,只要能回流到大魏境內(nèi),那朝廷最后總會用各種辦法收回來。 不說別的,光是上交三錢雪湖花免死罪,幾年時間就能把江湖上的雪湖花存量掏個七七八八。 而北梁同樣如此,左賢王雖然不讓江湖人搶劫刑獄,但消息堵不住,就只能疏導(dǎo),只要有人上交雪湖花,哪怕是剛從運送車隊里搶的,同樣不問來路,給予免罪乃至加官進爵之類的賞賜,以免江湖賊子轉(zhuǎn)手就賣大魏了。 在南北兩朝的暗中博弈下,天瑯湖附近的亂象可想而知,只要有一兩袋雪湖花流出來,那場面恐怕和大燕末年搶皇宮差不多,想活著走出雪原,只能和狂牙子一樣光著屁股跑,不然鐵定被追殺一路。 不過目前局勢還在初期,出關(guān)的江湖人多以找野株為主,連根挖不好攜帶,開的花也沒幾朵,沒人會為這個拼命,所以沖突還比較少。 夜驚堂騎著馬出了關(guān)口,可見關(guān)外的荒原上風(fēng)平浪靜的,偶爾還能遇到騎馬閑逛的江湖人,多半在關(guān)外幾十里之內(nèi)游蕩,越往深處走,遇到了江湖人就越厲害,等到了燎原古戰(zhàn)場,就基本上遇不到普通人了,只要碰上人,距離兩三里就會有人轉(zhuǎn)道,以免發(fā)生沖突。 荒原上白雪皚皚,雖然有月光照亮原野,但連狼嚎都沒有的死寂氣氛,還是給人帶來的一種陰森壓抑感。 夜驚堂抵達一處雪丘后,翻身下了馬,站在齊膝深的雪地里,掃視起無邊雪原。 上次來西海諸部,是往西北走,去的是瑯軒古城;而這次是往東北走,說起來還是第一次來燎原。 東方離人手按刀柄,儀態(tài)如同大冰坨子女神捕,走在前面左看看右看看: “此地距離平夷城,還有兩百來里,你當(dāng)年就是在這附近被撿到的?” 夜驚堂略微回想:“二十年前,亱遲部被左賢王大軍追到此地,血戰(zhàn)至全軍覆沒。當(dāng)時義父在關(guān)外找雪湖花,如果我也被帶在軍中的話,那應(yīng)該就是在這片被撿到的?!?/br> 東方離人用鞋子掃開積雪,看了看下面的荒地: “史上無論是和西北王庭開戰(zhàn),還是南北兩朝交鋒,戰(zhàn)場多在此地,這雪下面也不知埋了多少尸骨……” 夜驚堂知道雪原之下,必然層層堆疊的尸骸馬骨,其中可能還有他的親生父輩與親眷,心底不免有些五味雜陳。 但這些事情聊再多也無非徒增煩憂,夜驚堂掃開了雜念,轉(zhuǎn)而看向鳥鳥: “你找的雪湖花,在什么地方?” 鳥鳥作為雪鷹,在雪原上算是到家了,此時相當(dāng)活潑,在雪地里滾來滾去滑雪玩。見夜驚堂詢問,鳥鳥朝著南方滑了過去,遠(yuǎn)看去有點像只胖企鵝。 夜驚堂暗暗一笑,牽著馬跟隨,見笨笨表情嚴(yán)肅按刀而行,打趣道: “不用這么緊張,周圍沒人,有人也不是我對手,殿下就當(dāng)出門散心即可?!?/br> 東方離人和夜驚堂在一起,自然是安全感爆棚,但她是上司,在下屬面前,總得表現(xiàn)出點精明能干的樣子,總不能和犯花癡的紅顏知己一樣,光跟在后面說“哇~堂堂大人真厲害”吧。 東方離人聞言依舊保持不茍言笑的模樣,掃視著光禿禿的雪原: “身居高位,在任何時候都不能掉以輕心,特別是自持勇武便疏忽懈怠。嗯……本王考考你,如果你帶著一百精騎,在此地遇上了北梁的一百騎軍,該如何應(yīng)對?” 夜驚堂對軍事方面可謂一竅不通,跟在背后想了想: “嗯……讓屬下先原地休整,我過去把北梁騎兵解決了再繼續(xù)走?” “?” 東方離人眼角一抽,若非手里沒戒尺,非得給夜驚堂來一下。她蹙眉道: “你堂堂主帥,把兵馬丟下自己去解決敵軍,那你還帶一百累贅做什么?給你當(dāng)捧場的,在后面喝彩助威?” 夜驚堂要真帶一百騎兵出門,那估計這波人還真是只有震驚喝彩的份兒,對此笑了下: “不然呢?我一槍下去敵我不分,刮死隊友怎么辦?!?/br> “……” 東方離人微微吸氣,至使胖頭龍鼓鼓,但還真沒話反駁,便改口道: “若是你帶一百人,遇上了一千騎軍呢?” 夜驚堂牽著馬在雪地穿行,稍微琢磨了下: “那就帶隊沖陣突圍,我打頭殺出一條血路,屬下跟著跑,千把人攔不住我?!?/br> 東方離人嚴(yán)肅道:“北梁軍隊又不傻,這種打法,最后只能是你突出重圍,后面人全死了。 “若是在這種空曠地帶,遇到數(shù)倍于己的敵軍,應(yīng)該迅速下馬結(jié)圓陣;北梁兵馬再多,能沖到面前的也就外面一圈兒,只要幾刻鐘啃不動,北梁怕援軍抵達,就會走了。臨危不亂、因地制宜,才是主帥該有的風(fēng)范……” 夜驚堂略微斟酌了下,微微點頭: “殿下高見。如果真遇上那種情況,我就讓屬下結(jié)圓陣,我出去殺一波,再跳回來休整,如此反復(fù)……” ? 東方離人徹底無語,覺得這色胚的想法簡直離譜,但偏偏夜驚堂還真有這本事,當(dāng)下也不和夜驚堂瞎扯了,跟著鳥鳥往前走出了幾里路,最后漸漸抵達了一處雪丘附近。 雪丘處于荒無人煙的地帶,平時很少有人來往,但如今還是能看到些馬蹄痕跡。 東方離人走到跟前后,發(fā)現(xiàn)不太對,便放慢了腳步,微微抬手擋住背后的夜驚堂: “當(dāng)心。” 夜驚堂自然不用笨笨提醒,離得老遠(yuǎn),便看到雪地上有幾條凹槽,似乎是被強橫武夫掃出來的。 而雪面之下,還半埋著些許碎肢,從深淺來看,沖突發(fā)生沒多少天。 夜驚堂仔細(xì)打量幾眼后,先是看了看雪丘后方,又望向了半里開外的一處裸露巖壁,可見那邊有一抹淡淡綠意。 “嘰嘰……” 鳥鳥蹲在馬背上,示意遠(yuǎn)處的綠意,開始邀功。 東方離人眉頭緊鎖,并沒有往雪湖花跑,而是先手按刀柄來到碎肢附近,略微打量傷痕: “這痕跡……看起來是被棍棒類的長兵直接拍碎,動手之人武藝遠(yuǎn)在本王之上……” 夜驚堂本想笑一下,來句“這不廢話”,但說出來肯定被笨笨摁著打,當(dāng)下還是陪著若有所思點頭,看向遠(yuǎn)處的綠意。 兩人略微走近后,便看清了那一抹綠意,是從巖壁下長出的一株雪湖花,比宋叔收回來的那一株要大些,上面掛著六朵花苞,全采摘后勉強能藥用,放在野生花株之中,已經(jīng)算極品了。 東方離人瞧見此景,雙臂環(huán)胸略顯疑惑: “既然在此地發(fā)生了沖突,雪湖花為什么還在?” “雪湖花是這個月陸續(xù)開放,這株看起來還差點火候,可能是怕提前摘了損失藥性,才留著等花開?!?/br> 東方離人保持女王爺?shù)臍舛容p輕頷首,不過馬上就意識到了不對,在荒無人煙的雪原上打量幾眼后,不動聲色退到了男朋友背后躲著,小聲道: “這有人呀?” 夜驚堂有些好笑,他都半步武圣了,這么空曠的地方,方圓兩里的風(fēng)吹草動都瞞不過他耳目,早就知道周圍有人,不過他也沒打草驚蛇,只是做出茫然之色,左右打量。 嚓嚓嚓…… 也在此時,雪丘后響起了腳步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