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俠且慢 第655節(jié)
但這自幼當(dāng)沙包的榆木疙瘩,應(yīng)該不至于藏這么深,于是又看向了剛剛來華府不久的華安,臉色威嚴,沉聲喝道: “華安,是你暗中殺了這些人?!” “……?” 此言一出,周邊的護衛(wèi)閨女都驚呆了! 夜驚堂正倒著刻字,眼神莫名其妙: “?????” 華青芷聞言也是柳眉倒豎,畢竟前兩次確實是夜驚堂動的手,但這次和夜驚堂能扯上什么關(guān)系?她惱火道: “爹!華安剛才一路扛著輪椅送我過來,華寧他們都看著,拿什么跑來殺人?你就算不想承認,也不該把事情栽贓到護衛(wèi)頭上……” 華寧也看不下去了,插話道:“是啊,華安一直在跟前,說他暗中跑來殺人,我真不信?!?/br> “……” 華俊臣眨了眨眼睛,覺得還真是,華安明明一直在青芷跟前,懷疑華安暗中跑來殺人,確實有點強詞奪理。 那這臟東西到底是誰? 華俊臣被夜驚堂的不在場鐵證打消狐疑后,有點摸不著頭腦了,左右看了看,轉(zhuǎn)而吩咐道: “快去叫官差過來,先檢查這些人身份……” 夜驚堂見此也不多說,和護衛(wèi)一起,小心翻找起地上的尸體。 而綠珠怕小姐看到血腥場面做噩夢,來到了輪椅前面遮擋,結(jié)果這一轉(zhuǎn)身,就看到后面的松樹上有字跡: “誒?老爺,這樹上刻的有字!” 華俊臣正滿腦袋問號,聞言連忙回身來到松樹前,看向樹干上歪歪扭扭的字跡: “主月鋒……青鋒一指云煙落!是青龍會的人,你們看到?jīng)]有,是青龍會動的手,我就說和我沒關(guān)系,你們還不信……” 華青芷瞧見字跡,心頭狐疑稍微打消了些,但看到爹爹渾身是血的模樣,還是不太信爹爹是清白的。 而抱有這種想法的,顯然不止華青芷一個! …… 不久后,落日西斜。 后山發(fā)生命案,為防驚嚇到大戶人家過來的香客,此事并沒有廣而告之,但不少官差,還是及時封鎖了寺廟后方,牽著獵犬在林中來回,搜索著蛛絲馬跡。 滿地狼藉的樹林中,五塊白布,遮蓋著好不容易拼起來的尸體。 十余名差人,站在尸體周邊,或是摸著下巴,或者雙臂環(huán)胸,眼底都帶著幾分深思,不時瞄一瞄旁邊不遠處的上司和華老爺。 而今日在十里坪值班的薛百戶,腰間掛著官刀,雙手負后站在松樹旁,仔細看著樹上的字跡: “華先生說,和慧能禪師論道的時候,聽到異常動靜,等跑過來時,這五人已經(jīng)死了?” 華俊臣站在旁邊,感覺所有人看他的眼光都不對,但還是點頭道: “沒錯,我剛趕到,青龍會的殺手就走了,什么都沒瞧見。” 薛百戶神色帶著股欲言又止,轉(zhuǎn)過頭來,看向華俊臣袍子上的血點,和褲腿上的血手印,眼神意思估摸是: 華先生當(dāng)薛某是智障? 華俊臣感覺便如同黃泥巴糊褲襠,有理說不清,但還是認真解釋: “我剛過來,這些人還沒死透,有個被腰斬的尸體,抓住了我腳脖子。我受驚之下,就隨手來了一劍……” 薛百戶轉(zhuǎn)頭看向地面‘兩丈長’的劍痕,微微頷首: “華先生這隨手一劍,力道不小……” 華俊臣見此有點惱火了,攤開手道: “我和這些人素不相識,薛百戶莫非認為是我殺的人?” 薛百戶被人證物證砸臉上,憑什么不認為華俊臣殺的人?他嘆了口氣,轉(zhuǎn)頭看向地上的尸體: “這幾人,是十二所通緝的匪寇‘蛇峰五怪’,殺了是好事。剝皮書生是南朝悍匪,也無惡不作,殺了同樣是好事……” 華俊臣站直幾分:“薛百戶!我知道是為民除害的好事的,但這兩人都不是我殺的,是青龍會殺的,這有字跡……” “唉,昨天的字跡,薛某去看過,確實像青龍會的手筆。但這字跡……” 薛百戶沒有明說,但在場都是武行中人,明白意思——青龍會好歹是豪門大派,出來辦事字寫這么丑,還不如不寫,直接釘個帶有門徽的飛刀。 這明顯是被發(fā)現(xiàn)后,倉促之下偷偷刻了行字,栽贓到了青龍會頭上的,這也和家仆及時趕到的情況吻合。 薛百戶昨天還不信華俊臣暗地里行俠仗義,但今天真有點懷疑華俊臣是被家里管得嚴,在這里做好事不留名了。 鏟除了通緝犯,無論誰殺的,對十二所來說都是坐收漁翁之利的好事。 薛百戶想讓華俊臣悄悄承認,他好回去結(jié)案,但礙于身份較低,這話實在不好開口。 就在兩人明示暗示拉扯之際,樹林外又傳來了動靜。 夜驚堂一直守在華青芷身側(cè),在遠處看戲,聽見密集腳步聲,隨意回頭看去,結(jié)果便發(fā)現(xiàn)四個小太監(jiān),抬著一架軟榻,從林子外走了過來,后面還跟著幾十號錦衣官差。 雕花軟榻之上,坐的是個身著亮藍色袍子的太監(jiān),面向約莫四十左右,頭戴紗帽、臂彎搭著浮塵,看起來帶著三分陰郁,前行間不茍言笑,掃視著林中蛛絲馬跡。 夜驚堂本來還沒在意,但看清這太監(jiān)相貌,眼神便微微一變。 雖然他不知道這個太監(jiān)叫什么,但看其面向,明顯是上次在天瑯湖遇見的三名太監(jiān)之一,上次交手雖然很快,但十二侍都練過明神圖,肯定瞧見過他的面容。 夜驚堂不清楚明神圖的感知力有多夸張,為防身份暴露,悄然回身,低頭湊到華青芷耳邊: “走吧,有人來……?!” 話語戛然而止。 華青芷坐在輪椅上,正看著爹爹和十二所百戶溝通,忽然聽見耳邊傳來的言語,下意識回頭,結(jié)果就發(fā)現(xiàn)臉頰碰的了很溫潤的東西。 這感覺從未接觸過,就像是被春天的蜜蜂扎了下一般,哪怕對方及時抽空,觸感還是很明顯,直接從肌膚貫穿到了心底。 !! 華青芷身體微微一僵,看向了近在咫尺的俊朗臉頰,紅唇微張,臉蛋兒也染上了火燒云,還有點驚慌無助。 而夜驚堂表情也有點僵,他全身心注意著后方接近的太監(jiān),還真沒料到華青芷來真的,他張了張嘴,局勢不利之下,還是只能先眼神示意后方。 “……” 華青芷看樣子腦子都空白了,囁嚅嘴唇懵了片刻,才反應(yīng)過來,她垂下頭去,深呼吸壓下雜念,而后對著不遠處的華俊臣道: “爹,天快黑了,我先回寺里了。” 正在想方設(shè)法解釋的華俊臣,此時才想起閨女害怕,連忙吩咐道: “華安華寧,你們把小姐送回去。喲!戌公公,您怎么也來了……” 乘坐步輦過來的戌公公,雖然在天瑯湖和夜驚堂打過照面,但顯然料不到這南朝的殺神,竟然就在天子腳下,還站在幾丈外的松林里。 等步輦來到案發(fā)地點后,戌公公便走了下來,對著過來客套的華俊臣頷首一禮: “圣上給太后娘娘賀壽,在碧水林修了個園子,工期慢了些,這些時日咱家和上面幾位,輪流在那邊監(jiān)工,聽到消息,便過來了……” 夜驚堂推著輪椅,以松樹和綠珠巧妙遮擋身形,從戌公公不遠處插身而過后,才暗暗松了口氣,聽見對談,心里也是微動,覺得碧水林應(yīng)該真藏著東西,不然不會派十二侍當(dāng)監(jiān)工。 而華青芷此時此刻,顯然沒心思再管爹爹的事兒,雙腿并攏手兒放在腿上,目光有些忽閃,想摸了摸右側(cè)臉頰,但又怕夜驚堂察覺,不太好動手,只是悶不吭聲低頭離開了林子。 而后方的案發(fā)現(xiàn)場內(nèi)。 華俊臣知道十二侍都練過明神圖,六識感知遠超常人,當(dāng)下看到戌公公,便連忙道: “這些人真不是我殺的,戌公公慧眼如炬,仔細看看,幫我解釋一下?!?/br> 戌公公確實有點本事,只是掃了眼華俊臣身上的血點潑灑方向,就緩步來到了華俊臣剛才站立的位置,也就是劍痕起始之處: “若咱家沒看錯,剛才這樹干下,應(yīng)該壓了個人,出手抓住了華先生的腳踝,華先生順勢出劍,當(dāng)場斬殺……” “公公好眼力!” “果然如此……” 在場護衛(wèi)差人皆是點頭,見戌公公確認了兇手,看華俊臣的眼神都多了幾分敬仰。 而華俊臣則是完全懵了,連忙擺手: “非也!這下面壓的是半個人,不是一個,腿在樹上掛著,本來就算死了。我頂多算砍了下尸體,戌公公再仔細看看……” 戌公公就算練過明神圖,也只是六識敏銳,改變不了天賦悟性。 靠著朝廷用秘藥硬堆和明神圖,他才有現(xiàn)在的高等雜魚水準,讓他看這亂七八糟的案發(fā)地點,他怎么可能和夜驚堂一樣,腦補出交手的所有細節(jié),甚至通過痕跡,分辨出兇手的身材高低。 戌公公左右看了片刻,只看出這應(yīng)該不是一人所為,畢竟以華俊臣的劍術(shù),殺蛇峰五怪就是一個照面,犯不著打這么辛苦。 死的只是幾個不入流的通緝犯,即便是青龍會殺的,也不算事兒,戌公公并未在這些瑣事上浪費腦子,開口道: “姑且就算青龍會殺的吧,華先生及時趕到,解決了漏網(wǎng)之魚,也是大功一件……” 什么叫姑且算青龍會殺的? 華俊臣感覺這話還是在抬他,非要讓他沾點功勞,但戌公公說的也是事情,他殺半個人也是殺,想完全洗白難度有點大,只能道: “就是青龍會殺的,我只是察覺不對撞見,順勢砍了半截沒死透的尸體。戌公公回去,案卷上就這么寫,可別寫太多……” “咱家懂,華先生放心即可?!?/br> “……” 華俊臣張了張嘴,很想說‘你懂個錘子!’,但這話顯然不合適,只能硬著頭皮點頭…… 第十五章 南驚堂北俊臣! 咕嚕咕?!?/br> 落日逐漸隱入山頭,寺廟后方的樹林外,夜驚堂推著輪椅緩慢前行,兩個跟在后面的護衛(wèi),正在低聲閑聊: “以前江湖人,私底下都說老爺是‘擂臺不敗、實戰(zhàn)不勝’,如今這檔子事出來,恐怕沒人敢在這么說了……” “是啊,沒想到老爺平日待人親和,真動起手來,如此殺伐果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