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俠且慢 第711節(jié)
黃昏日暮,距離華府十余里的官道交叉口,一輛馬車和一匹駿馬,停在道路中央。 華寧等護衛(wèi)丫鬟,在路邊等待,而駱凝云璃梵青禾三人,則已經(jīng)收拾好了行頭,站在遠處的一個小山丘上。 薛白錦和凝兒匯合后,便快馬加鞭往南方疾馳,此時已經(jīng)換上了一身護衛(wèi)裝束,立在馬車旁,勸說著不肯一起走的華青芷。 而鳥鳥則蹲在冰坨坨jiejie背后,也在對著車窗:“咕咕嘰嘰……”,看模樣是在一起勸說。 車窗內,華青芷目光望著南方,即將離別,眼底明顯帶著三分落寞,不過還是回應道: “薛姑娘的好意,小女子心領了,但小女子和夜公子只是萍水相逢,彼此并無男女之情,若從家中不辭而別,跟著姑娘去南朝,如何對得起父母養(yǎng)育之恩?!?/br> 薛白錦從方才到現(xiàn)在,已經(jīng)勸說很多次,華青芷都是咬死和夜驚堂沒關系,不肯和她走,她想了想,也只能道: “華小姐想好,如今兩國交戰(zhàn),短暫三五年長則數(shù)十年,南北都不會有來往,夜驚堂位高權重,不可能再來北梁。你現(xiàn)在不跟著,南朝也不會答應夜驚堂孤身涉險來北梁找你,這一走,很可能就是永別了?!?/br> 華青芷知道薛白錦說的是實話,心底有失落,但并沒有太多糾結。 畢竟她堂堂世家嫡女,和夜驚堂還八字沒一撇,就這么離家出走去南朝,和私奔無異,如何跟家里交代? 而且她真走了,到了南朝無依無靠,基本上就只能住進夜驚堂后宅當姨娘了,就算彼此有點緣分,也不可能這么快吧? 再者即便就此分別,她回去便后悔了,正如綠珠所說,以夜驚堂的本事,兵臨城下哪需要十幾年,可能兩三年后就打過來了,她也不是等不起,現(xiàn)在猴急跑過去,像個什么話? 為此華青芷雖然很是彷徨,但對私奔這件事還是持反對態(tài)度,回應道: “如果無緣再見,就此離別對我和夜公子都算好事。薛姑娘回去后,麻煩幫我?guī)Ь湓?,讓夜公子不要擔憂我的安危,多想想南北兩地的百姓,我更期待天下太平后,和夜公子、女王爺再續(xù)前緣?!?/br> 薛白錦見話都說到這份兒上了,華青芷還不走,當下也不再多費口舌,拱手一禮后,便調轉馬首往南方走去。 華青芷坐在車窗旁,面對揮翅膀道別的大鳥鳥,眼底其實有那么一瞬后悔和遲疑的。 但緣分乃天定,強求不得,她和夜驚堂確實沒終成眷屬的情意,只有陰差陽錯的誤會,現(xiàn)在跑去南朝,讓家里顏面無光不說,她去了還得看女王爺?shù)难凵?/br> 為此在遲疑良久后,華青芷還是黯然一嘆,放下了簾子,讓馬車往華府方向行去。 而薛白錦走出小半里后,來到了三個同伴之前。 梵青禾在華府住了這么久,此時也有點唏噓,詢問道: “她真不走?” 薛白錦騎在馬上,想了想道:“感覺她并不想去南朝,但女兒家的心思,也摸不準。你們覺得她對夜驚堂有沒有情意?” 折云璃抱著胳膊,稍微琢磨了下: “見過驚堂哥的姑娘,就沒有不魂牽夢繞的,我覺得肯定有?!?/br> 駱凝看法其實和云璃差不多,就算華青芷沒有,以小賊那憐香惜玉的性子,恐怕也放不下這么個傾國傾城的瘸子小姐,想了想道: “若是有情人,離別之苦根本扛不住。等天黑了,你再去看看,要是她沒什么反應,就說明心中沒情意;要是魂不守舍發(fā)呆,那心里肯定就有想法。就算不帶走,也得讓夜驚堂明白人家小姐的態(tài)度,別不明不白當了負心人?!?/br> 薛白錦覺得凝兒說的有道理,當下也沒再多言,先在附近找了個地方落腳,等著天黑再去看看華青芷的反應…… …… 不知不覺,天色漸暗。 街道上人影稀疏,幾名黑衙捕頭,按著刀在街頭巷尾巡視。 街口茶攤上,擔任護衛(wèi)統(tǒng)領的佘龍,在長凳上就坐,面前擺著湖茶水,正對同桌的兩個副手,說著去年的光輝往事: “當時我和傷大人,帶著青蓮幫的楊冠,堵在天水橋附近的巷子里,夜國公還真就進來了,我當時打眼一瞧,就知道這少俠不是一般人……” “佘大人也不是一般人,這世上能接夜國公一刀而不死的,可沒幾個……” “那可不,看到這刀疤沒有?比我身上這身官袍分量都重。不過我行事低調,尋常不顯擺,哪像是楊冠那小子,據(jù)說寒冬臘月,都得把袖子擼到胳肢窩,生怕外人瞧不見刀疤……” …… 三名總捕,在茶鋪里瞎扯,不經(jīng)意間就到了黃昏日暮。 佘龍發(fā)現(xiàn)夜國公回去探望,這么久都沒出來,心底難免有點疑惑,想想便做出巡街的模樣,起身走過車馬行的門口,往里掃了眼。 結果這不看還好,一看便發(fā)現(xiàn),身著黑袍側顏俊朗的夜大國公,就站在大院側面的馬廄旁,左手扶著馬棚的柱子,右手扶著腰,正看著養(yǎng)的膘肥體壯的大黑馬,站姿帶著些許……些許過來人都懂的韻味…… ?? 佘龍和夜驚堂也算老相識,往日不管何時相遇,夜驚堂都是骨子里散發(fā)‘冷峻、陽剛、精壯’,整個人就像是一桿鋼槍,何時露出過這種疲態(tài)? 佘龍心頭一驚,連忙轉身進入大院: “夜大人,你……” “咳……” 正扶著柱子思考國家大事的夜驚堂,聞聲迅速彈直,單手負后便如同一把暗藏鋒芒的利劍,轉頭笑道: “佘大人,你怎么來了?可是宮里有消息?” 佘龍快步來到跟前,上下掃了眼: “路過罷了。夜大人可是身體不適?要不我去接王神醫(yī)過來……” 夜驚堂身體到?jīng)]有什么不適,單純是中午過來,想要寵一下三娘,結果被三娘放翻了。 本來他昨晚睡了一覺,早上還吃了大補湯,已經(jīng)養(yǎng)精蓄銳恢復了不少,但架不住三娘戰(zhàn)斗力強。 因為久別重逢,三娘特別寵他,自己洗的干干凈凈專門等著他,親親摸摸西瓜推后,就讓他坐在椅子上,背對著他自己動,還讓他玩‘一夜湘君白發(fā)多’的白玉蘿卜,然后又順勢拔蘿卜,體驗采菊東籬下的別樣風情…… 他哪里扛得住這種全套連招,實在放不翻三娘,最后還是認了慫,借口說肚子有點餓了。而三娘自然護著他,見此便不再伺候,連忙起身給他做起了飯。 他吃完飯后,怕坐在一起聊天,又聊出火花來接第二場,才獨自道馬廄探望大黑馬冷靜一下。 夜驚堂身為當代武圣,這些事情自然不好表現(xiàn)出來,轉開話題道: “沒什么不舒服,就是在想事情。我走這段時間,衙門沒出什么大案子吧?” 佘龍擺手道:“夜大人親自當黑衙指揮使,整個江湖誰敢不給面子?不說匪寇,連江湖幫派打架都不敢拿兵器了。衙門的捕頭掙不到賞銀,現(xiàn)在已經(jīng)往天南大西北跑了,沙洲那邊似乎鬧了點匪患,太遠我也不甚清楚……” 夜驚堂點頭道:“梁州沙州不鬧匪患才叫稀奇,這個得慢慢來,中原目前安穩(wěn)就好。對了這次去北梁,還滅了幾個通緝犯,剝皮書生、還有那個殺了師兄一家子的,名字我忘了……” 佘龍聽見這話,深感慚愧:“夜大人孤身深入敵后,竟然都不忘為國除賊,佘某敬佩之情,便如同滔滔江水……” “行了行了?!?/br> 夜驚堂擺了擺手,打斷了佘龍的馬屁: “天色不早了,回行宮吧?!?/br> “遵命。” 佘龍見此連忙轉身出門,讓手下拉來了馬車…… …… 咕嚕咕嚕…… 片刻后,天色徹底黑了下來,三十余名黑衙捕頭,護送著馬車駛向城中的行宮。 馬車上,裴湘君做端莊舒雅的小少婦打扮,坐在夜驚堂身側,摟著胳膊靠在肩頭,因為恩愛了大半個白天,到現(xiàn)在余勁兒都沒消,臉頰上時不時閃過一抹紅暈。 夜驚堂在媳婦面前,自然是腰背筆直坐姿硬朗,因為不太敢占便宜,此時正若有所思說著: “兩國開戰(zhàn),前線局勢也不知如何了,梁洲那邊的新堂口,得暫且停一段時間,還得讓宋叔他們注意安全……” 裴湘君用西瓜夾著胳膊,滿眼都是少婦懷春的韻味,聽見夜驚堂說這些有的沒的,柔聲道: “這些幫會都考慮著,哪需要你這少主瞎cao心。你忙活這么久回來,就該好好休息……” 夜驚堂呵呵笑了下,停下了沒頭沒腦的話語,但兩個人坐在車廂里不說話,懷里又抱著風嬌水媚的漂亮媳婦,不干點啥終究說不過去。 夜驚堂憋了片刻,覺得氣氛有點尷尬,又開始沒話找話: “話說我現(xiàn)在,打不打的過神塵和尚?” 裴湘君知道夜驚堂要給凝兒討說法,對此道: “神塵和尚是出家人,極少對外出手,也不犯殺戒,但并非沒脾氣,往年不長眼上門挑事的人,都被關在了千佛窟當和尚,至今沒有一人能逃出來。 “平天教主遲遲不登門,就是摸不清神塵和尚深淺,怕一時不慎輸了,進千佛窟成了囚徒。你去的話,勝算我也說不準,但即便得罪了方丈,估計也不敢把你關著……” 夜驚堂道:“那有時間,怕是得去會會,答應凝兒的事情,要是一直不辦,心里過意不去……” “辦了你可別再寵著她,讓她把‘出入平安’的玉蘿卜用上,不然我以后也不讓你胡來了……” “呵呵……” …… 兩人如此閑談不過片刻,便來到了行宮之外。 夜驚堂下了馬車,便讓佘龍他們下班去休息,而后三娘一起進入其中。 因為處于戰(zhàn)時,云安城的不少臣子,也趕到了旌節(jié)城,白天都在議政殿內商討著各方局勢,直至天黑了才陸續(xù)離開。 夜驚堂雖然位高權重,但終究還不是的貴妃皇后,在宮里并沒有住處,自然不能和回家一樣,直接往天子、太后或者靖王的寢宮走。 經(jīng)過通報后,夜驚堂才在宮人的帶領下,來到了行宮內的御書房。 御書房外面就是小花園,周邊掛著不少宮燈,十余名宮女,分成了兩波,胳膊綁上絲帶做區(qū)分,正在草坪上踢著藤球,旁邊還有幾名擔任替補的宮女在加油助威。 女帝雖然政務繁忙,但也不可能從起床忙到睡覺,現(xiàn)在正處于晚膳后的休息時間,也在其中,穿的是很清涼的高開叉斜裙,露出了左邊的大長腿,帶著藤球騰挪之時,明顯能看到衣襟波瀾顫顫,沖擊力驚人。 夜驚堂跟著宮女進入花園,發(fā)現(xiàn)滿眼都是姿容不俗的鶯鶯燕燕和大長腿,腳步頓時慢了幾分;而三娘也是眼神古怪,覺得女帝穿的有點燒。 女帝余光發(fā)現(xiàn)夜驚堂和三娘來了,便停下了運動,從宮女手中接過毛巾擦了擦額頭的細汗,轉身走向書房: “你們先下去吧。” “是。” 花園里的宮女,當即收工默默消失在了廊道之中。 夜驚堂見此才來到跟前,拱手一禮: “陛下?!?/br> 三娘還不知道女帝都自己動了,此時還有點小緊張,也是欠身一禮: “民女拜見陛下。” “免禮。” 女帝神色頗為親和,帶著兩人來到書房內,便在書桌后坐下,從手邊的匣子里取出明神圖,遞給三娘: “裴姑娘不必拘謹,安心參悟鳴龍圖即可,若是有不明白的地方,隨時讓夜驚堂教你?!?/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