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俠且慢 第753節(jié)
夜驚堂也不是藥師,但從吸收效率來看,要么外敷要么吞服,反正藥材挺多,他直接拿起花瓣含進嘴里,而后趴下來: “幫我敷在傷口上試試……嘶~” 華青芷還沒來得及動手,就發(fā)現(xiàn)夜驚堂忽然吸涼氣,眼神一慌: “又怎么了?” 夜驚堂感覺就如同含著冰鎮(zhèn)黃蓮,又冷又苦,腦子都徹底清醒了,他也不好把來之不易的神藥吐掉,只能閉著嘴抬手示意沒事。 華青芷見此才松了口氣,迅速把花瓣取出來一些,放在茶杯里泡著,而后依次把花瓣敷在脊背的劍傷周圍。 夜驚堂雖然一招出去,又把自己搞得和上次對戰(zhàn)項寒師一樣,四肢百骸感覺都快碎了,但有了白蓮的滋潤,四肢的酸脹感還是在漸漸消退。 因為冰涼刺骨的感覺有點難熬,夜驚堂趴了片刻,又把目光移向不遠處的書桌,發(fā)現(xiàn)上面放著一摞書籍。 華青芷一直關(guān)注著夜驚堂的神色,當(dāng)下又起身,拿起書冊翻看一眼,又放在了夜驚堂面前: “這應(yīng)該就是巖壁上刻的武功秘籍、治國之道。不過據(jù)史書記載,始帝是萬人敵的戰(zhàn)神,而且用兵無常,被歷代兵法大家稱頌。黃蓮升得了真?zhèn)鳎趺础趺础?/br> 夜驚堂自然明白華青芷的意思,心頭也疑惑黃蓮升得了始帝真?zhèn)?,為什么還那么菜,當(dāng)下拿起書本翻看。 書上的內(nèi)容,本來都刻在了盤龍洞周圍的巖壁上,用的都是古梁文。 而黃蓮升這些年在這里研究,已經(jīng)把所有文字翻譯過來,和武學(xué)相關(guān)的內(nèi)容甚至臨摹的插圖,旁邊有批注,封面甚至還給取了個名字: 《蓮花寶典》 夜驚堂瞧見這名字,總覺得哪里怪怪的,因為對治國用兵不了解,就直接翻開了始帝所留的武功秘籍查看。 始帝因為是歷史上第一位皇帝,才華絕對不容小覷,內(nèi)家、外家以及十八班兵器皆有涉獵,光記下的武學(xué)都有二十余種,甚至還寫了句‘能吃透一半,便能無敵于江湖’。 夜驚堂瞧見這口氣,本來也眼神鄭重,但仔細看下來,慢慢就發(fā)現(xiàn)這些武學(xué)有點‘原始’。 就比如槍法,始帝留下的槍法,就三個核心‘?dāng)r、拿、扎’,其中‘扎’的運氣脈絡(luò),明顯能在六合槍、霸王槍、游龍槍等江湖馳名槍法中找到影子,有的槍法精修、增加了很多細節(jié),使得威力更強或者更適應(yīng)當(dāng)前時代,但底層核心幾乎沒有太大變化。 而刀法、拳法也一樣,夜驚堂甚至在刀法脈絡(luò)中,發(fā)現(xiàn)了幾處和八步狂刀雷同的地方,但都還是雛形,融在其他刀法中,并沒有單獨拎出來,打造成一門以快為核心的絕世刀法。 如果把這些武學(xué)吃透,放在兩千年前的江湖上,或許確實可以成為制霸江湖的萬人敵,畢竟這些技巧造詣,足以碾壓同時代的原始武人。 但放在當(dāng)代江湖,夜驚堂可以確認(rèn)打不過任何一個武魁,挑戰(zhàn)有名望的宗師都有難度。 畢竟這些武學(xué)對當(dāng)代江湖來說,單純是會打人而已,全是基礎(chǔ)武學(xué),沒有任何門派特色,離開宗立派都差著十萬八千里。 夜驚堂方才見黃蓮升得了這么大機緣,卻菜的離譜,還覺得黃蓮升天賦差;現(xiàn)在才發(fā)現(xiàn),黃蓮升學(xué)這種古老武學(xué),還能爬到現(xiàn)在的程度,是真不容易。 華青芷在背后敷藥,很快就用白色花瓣把夜驚堂脊背蓋滿了,見夜驚堂邊看邊搖頭,詢問道: “始帝留下的武學(xué),很差勁兒嗎?” 夜驚堂聞言回過神來,搖頭道: “怎么會,只是時代局限罷了。 “始帝是一代天驕,兩千年前就把當(dāng)代的武學(xué)流派摸索了個大概,這天賦悟性堪稱曠古爍今,可以說如今南北兩朝的武人,都是站在了始帝、吳太祖等先賢的肩膀上,才有了現(xiàn)在的成就。 “要是始帝看到八步狂刀,他照樣能悟出屠龍令,沒悟出來不是天賦不行,而是當(dāng)時的環(huán)境,根本用不上那么極端的刀法,沒必要。 “即便始帝真悟不出來,我作為已經(jīng)能跑能跳的人,又哪有資格去嘲笑第一條上岸的魚?!?/br> 華青芷對武學(xué)也不懂,不過心思聰慧,詢問道: “是不是就和書法一樣,現(xiàn)在朝廷用的館閣體,被文人嫌俗氣,如果日常題字的時候用,甚至?xí)蝗诵υ挕?/br> “但放在大吳朝的時候,創(chuàng)造館閣體的書法大家,可是驚艷了整個天下,也正是因為其工整、簡潔、利于辨認(rèn),才能流傳百世,變成所有文人的必修課。現(xiàn)在看起來俗氣,可不代表開創(chuàng)者不行?!?/br> “差不多就是這意思。我搖頭,是因為黃蓮升把館閣體練的出神入化,比書坊印出來的都工整,然后跑去和當(dāng)代書法大家比劃,這誰看了不得搖頭?!?/br> 夜驚堂說話間,又繼續(xù)往后翻閱,尋找有價值的東西,結(jié)果翻到《蓮花寶典》的最后,發(fā)現(xiàn)內(nèi)容開始玄乎起來。 最后一頁,意思大概是——始帝習(xí)武一生,目的都是為了登上最高的山峰,結(jié)果發(fā)現(xiàn)山外有山,永遠也走不完。 始帝寫下這些文字時,已經(jīng)年過甲子,此生統(tǒng)一天下,完成了千古偉業(yè),在人間做了所有力所能及的事情,心中已經(jīng)別無所求,只想翻越此生到過的最后那座山,到山的后面去看看。 始帝不清楚山那邊會有什么,這一去便再難回故土,很可能客死他鄉(xiāng),也可能余生孤苦為伴,但朝聞道、夕死可矣。 始帝在人間已無留戀,身為帝王也不甘成為天地的籠中雀,誓要去探探這天高地厚,哪怕將成為天地間第一位殉道之人。 在追尋天地大道的路上,始帝很希望能有一名結(jié)伴同行的‘道友’,但探索生靈禁忌之地,可能會觸怒蒼天,給蒼生惹來災(zāi)禍,這種事情不該讓太多人知道,他很早就把上天賜予的石碑藏了起來,這世上并沒有能和他同行之人。 但始帝也怕他失敗了,世上再也沒有后繼者。 所以始帝寫明了天賜石碑的位置——沉入了川口的天潭。 能走到這里的人,已經(jīng)是天地寵兒,可以去把石碑挖出來看看,能看懂便能站到他的高度,有了走出去的機會;若是不敢去,也應(yīng)當(dāng)將這些告知新的后繼之人。 夜驚堂看到這里,略微撐起身體,詢問道: “天潭在什么地方?” 華青芷已經(jīng)敷完了藥,此時也湊在跟前仔細打量,見此仔細回想: “按照史書記載,天潭應(yīng)該在大梁朝的皇陵附近,不過化為大漠后,如今早就找不到地方了,只知道大概位置在如今的月牙湖附近?!?/br> “月牙湖……” 夜驚堂琢磨了下,回頭道: “前朝梁王世子和太后隱居的地方?” “?” 華青芷眨了眨眸子,本來想裝作聽不懂,但最后還是小聲道: “夜公子也看過艷后秘史呀?” “呃……” 夜驚堂不小心暴露了癖好,神色稍顯尷尬: “華姑娘也看過?” “艷后秘史一書,在甲子前的南朝是大禁之物,但在北朝又不是,朝廷還專門印了好多……我也沒看過,只是偶然瞅過一眼。” 華青芷顯然不會說謊,眼神亂飄臉也紅了。 夜驚堂見此便知道華青芷也偷偷看過,見她臉皮薄,夜驚堂也沒揪著不放,把書本合上: “等出去了,得去月牙泉看看。從始帝言詞來看,我懷疑‘九術(shù)’就是九張鳴龍圖,后三張說不定就記在上面?!?/br> 華青芷輕輕頷首,瞄了眼神色端正的夜驚堂,又小聲詢問: “按照正史記載,梁王世子娶了好多妃子,后來繼承王位,活到六十多歲才死。那些雜書都是瞎編的,夜公子切勿當(dāng)真?!?/br> “這我自然知道。不過燕太后和人私奔,應(yīng)該確有其事,云安城太后寢宮的浴池里,確實有個臨幸面首的位置……” “夜公子怎么知道?你還去過南朝太后的浴室?” “呃……以前巡邏的時候去過,我有點累,先休息一下。” “哦……” …… 第十八章 渡氣 嘩啦啦~ 泉眼涌出水流,落在蓮池之內(nèi)。 上方的平臺上,男女一躺一坐,逐漸沉默下來,只剩下兩道鼻息。 華青芷見夜驚堂閉上眸子休息了,也不好再出言打擾,乖乖巧巧坐在木榻邊緣,獨自觀賞起盤龍洞的景色。 但盤龍洞的景觀壯美不假,卻談不上半點浪漫溫馨,反而帶著幾分妖異。 數(shù)千朵光桿白蓮,束在池塘里紋絲不動,頭頂宛若月亮的巨大夜明珠,散發(fā)的也是清冷光線,給人的感覺,就好像坐在滿是彼岸花的冥河沿岸。 而更恐怖的是,方才這里還死了人! 黃蓮升的無頭尸體,慢慢飄到了遠處的池塘出口處,因為水沖不出去,開始起起伏伏,勉強能看到。 “……” 華青芷膽子本來就不大,在旁邊坐了片刻,就開始害怕了,而且方才潛水過來,身上衣服都是濕的,坐了久了就感覺冷了起來。 華青芷抱著胳膊,在堅持片刻后,左右打量,從旁邊的柜子里,翻出了兩件換洗衣裳,先把其中一件袍子披在了夜驚堂背上,小聲詢問: “夜公子,你要多久才能好?” 夜驚堂恢復(fù)能力很強,但黃蓮升打出來的外傷不重,強行使用‘搬山圖’近乎被摧毀的里里外外,卻沒那么容易恢復(fù)。 此時十幾片白蓮葉子下去,夜驚堂背上的劍傷已經(jīng)不再滲血,慢慢有了愈合跡象,但四肢百骸針扎般的感覺,卻只緩解了些許。 兩人想從盤龍洞出去,首先就得潛水渡過水道,因為距離有點長,夜驚堂游的不快華青芷能被憋死,而且后續(xù)還有很長的一段路,得背著華青芷跑,當(dāng)前狀態(tài)肯定是出不去。 但水兒他們都在外面等著,如果找不到他行蹤,必然會著急。 夜驚堂見華青芷有點害怕,稍微琢磨,抬眼看向左右: “你再找找看,這里有沒有蓮子,蓮子的藥效,應(yīng)該比花瓣強的多?!?/br> 華青芷見此,挪到了放著白蓮花瓣的柜子前,上下尋覓,最后找到了一個罐子,略微晃了晃,里面還有顆粒響動。 華青芷回到榻上,把罐子遞給夜驚堂: “你看看這是不是?” 夜驚堂撐著身體坐起,把并沒有蠟封的罐子打開,可見里面裝著近百枚蓮子,雖然形狀大小都差不多,但顏色卻不同。 其中黑色的最多,占了近八成,黃褐色的有十余顆,青色的則只有兩三枚。 夜驚堂沒想到蓮子顏色還不一樣,拿著罐子抖了抖: “顏色不一樣,這該吃哪個?” 華青芷也沒學(xué)過醫(yī)術(shù),但自幼吃藥治腿,也算久病成醫(yī),想了想回應(yīng): “顏色不同,應(yīng)該是年份不一樣。我聽燕京的御醫(yī)說,雪湖花的花株,初為綠色,生長三甲子后化為烏紅,五百年往上慢慢變成了紫色,千年就死了,形同紫玉。不過真正能長到千年的雪湖花極少,整個大梁國庫都只有一株,還是從西北王庭繳獲來的。 “這黑色蓮子最多,黃色次之,青色最稀有,那肯定是青色最珍貴,藥效也最好?!?/br> 夜驚堂覺得這說法有道理,拿起一枚青色蓮子仔細觀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