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俠且慢 第902節(jié)
夜驚堂見此連忙:“誒,這就太客氣了……” “這算什么客氣,要收銀子的,你帶著姑娘喝酒,難不成干喝舍不得點菜?” “呃……” 夜驚堂一想也是,當(dāng)下也沒話說了,目送女掌柜進入后院,才繼續(xù)和坨坨喝起了酒…… …… 不久后,男女相伴出了酒館,往小巷外行去。 女掌柜站在酒館門口,目送兩人漸行漸遠,直至人影消失在巷口,嘴角才勾起一抹笑意。 所謂江湖,無非是‘愛恨情仇’四個字,一代又一代人為此奔波勞頓,深陷其中不可自拔,能得善終的卻沒幾人。 作為過來人,再看今日江湖兒女,仿佛就是在看當(dāng)年的自己,也是在看一場又一場的輪回,心頭雖然百感交集,有遺憾有惋惜,但時至今日,也確實早都放下了。 女掌柜凝望片刻后,又回到了酒肆里,把墻壁上的刀取下來,仔細打量幾眼后,重新掛在了腰間,而后便挑開了簾子。 不過將要離開時,腳步聲卻從巷子里響起: 踏踏~ 咚~ 女掌柜抬眼看去,卻見一個身著袈裟的老和尚,杵著黃銅禪杖,從巷子另一頭走了過來,瞧見她后,便抬手行了個佛禮: “阿彌陀佛?!?/br> 女掌柜見此在門口駐足,回應(yīng)道: “你一個和尚,也不喝酒,來這里作甚?” 神塵禪師杵著黃銅禪杖來到酒肆外,和善回應(yīng): “見見故人罷了。拿起刀就入了江湖,看施主這扮相,當(dāng)年的心結(jié)已經(jīng)放下了?” “早就放下了。你當(dāng)年一直說自己放不下,現(xiàn)在呢?” “唉。” 神塵禪師聽見這話,眼底倒是流露出幾分羨慕,抬眼望向龍門崖: “貧僧遵從師父教誨,一直想放下執(zhí)念,也曾開導(dǎo)過無數(shù)晚輩。結(jié)果到頭來,曾經(jīng)開導(dǎo)的晚輩都放下了,唯獨貧僧自己還一直是個癡兒。目前看來,這輩子是走不到山的那邊了?!?/br> 女掌柜道:“你自幼遁入空門,未曾入世,哪來的出世。等愛過恨過后悔過了,自然就看開了?!?/br> 神塵和尚搖頭一笑:“施主此言倒也有理,不過這把年紀,沒機會了,繼續(xù)當(dāng)吃齋念佛的老禿驢,至少還能留個不算太差的名聲?!?/br> 說罷,神塵和尚又對著女掌柜行了一禮,而后便繼續(xù)往龍門崖行去。 女掌柜目送神塵和尚離開后,搖頭一嘆,也走出小巷匯入人流,如同隨處可見的尋常江湖兒女般,來到了龍門崖下…… 第十八章 日出青山外,風(fēng)生白浪前 天邊云卷云舒,金色曙光灑在了龍門崖上,也灑在了萬千武人頭頂。 從梁州過來的一家三口,站在城內(nèi)一家客棧的窗口,蔣札虎雙臂環(huán)胸打量著崖壁下的交手的武人,媳婦則摟著胖閨女,輕聲抱怨: “怎么這么多人,房頂上都站滿了,這房子不會榻吧?” “爹,那個俊哥哥什么時候來呀?” “什么俊哥哥,要叫天瑯王……” …… 蔣札虎的媳婦,是西北王庭老國師的女兒,雖然西海諸部重新整合后,老國師年事已高并未回去,但所攜族人不少都回到了老家,說起來蔣札虎也算半個亱遲部的女婿。 本來蔣札虎在西海幫忙打仗,但夜驚堂擊敗項寒師,女帝等人全部返京后,他就猜到這個江湖要改天換日了,為此也跑了回來,準備見證這場江湖人苦等了一百年的江湖盛景。 雖然已經(jīng)投身朝廷,但蔣札虎也不清楚夜驚堂的行蹤,聽到昨晚七玄門的事情,才猜到夜驚堂已經(jīng)到了,為此早早趕到了龍門崖下,等著夜驚堂出現(xiàn)。 龍門崖下并沒有什么擂臺,只有一條上山的小道,但來此扎根的江湖人,專門在外面弄出了一塊空地,沒有任何人在上面搭帳篷建房子,以便江湖人切磋。 而這塊小地方,也就是整個江湖級別最高的擂臺,雖然沒有限制,什么人都能在這里切磋,但此地看門的都是宗師,尋常雜魚根本不敢在這里獻丑,通常只有宗師敢登臺。 雖說打贏了門神,就能上去拜見奉官城,但就和青禾一樣,江湖人也知道自己幾斤幾兩,沒點東西哪好意思去拜見天下第一,大部分人在這里打擂,也只是為了切磋精進,真準備挑戰(zhàn)門神的其實占少數(shù)。 此時龍門崖下切磋的兩人,一個是澤州的掌門,名聲算不得大,去年還在水云劍潭吃過席,另一個則是金蛇鏢鄭坤,跟著蔣札虎一起過來的,因為是第一次來,純粹是手癢上臺湊熱鬧。 梁州出來的武人,通常都比較霸道,此時鄭坤一手繩鏢穿梭如龍,場面雖然比不上武魁大戰(zhàn),但也頗有看頭,引的不少江湖新秀嘖嘖稱奇。 而附近圍觀的武人,雖然看起來都是尋常江湖兒女,但內(nèi)里卻稱得上臥虎藏龍,不光蔣札虎、神塵和尚等人在,曹公公、謝劍蘭等等已經(jīng)不出世的高手,也站在犄角旮旯中旁邊,如果不是要庇護華家安危,恐怕呂太清都會帶著小徒弟偷偷過來。 而就在所有人關(guān)注戰(zhàn)局之時,四道人影,也悄然來到了人頭攢動的龍門崖附近。 薛白錦曾經(jīng)來過龍門崖,并沒有青禾那般激動,只是轉(zhuǎn)眼望向了遠處的海面。 海面上,一艘剛到不久的大船,已經(jīng)飄到了海邊的諸多船只之間,甲板上可以看到很多熟面孔,女帝等人都站在窗口,用千里鏡往這邊打量,甲板上則是華俊臣、曹阿寧、許天應(yīng)、黑衙六煞等等,也在伸長脖子觀望。 瞧見抱著鳥鳥的云璃,薛白錦心情難免有點復(fù)雜,心頭希望夜驚堂能一戰(zhàn)功成,但也害怕真贏了,她就得認命給機會,然后一家三口一起…… 駱凝并不知道白錦和夜驚堂的約定,此時心思全放在夜驚堂的安危之上,站在旁邊,幫夜驚堂整理衣襟,蹙眉道: “奉老先生可不是尋常江湖人,德高望重不假,但切磋從不會當(dāng)成兒戲,最多不會把你打死打殘,要是覺得你哪里不對,讓你躺個半年反思一下的事情時有發(fā)生,挨完打你還得謝謝人家,所以態(tài)度要客氣,別像以前那么狂……” 梵青禾雖然對情郎自信滿滿,但無奈這次的對手是真神仙,此時也有點緊張,站在旁邊號脈,幫夜驚堂檢查身體狀況: “你要不要先休息準備一下?舟車勞頓這才剛過來,匆匆忙忙登門,萬一狀態(tài)不好……” 駱凝插話道:“他的性子你還不知道?你現(xiàn)在讓他休息,他肯定想調(diào)理下,完事他還能站穩(wěn)?” “也是……” “?” 夜驚堂本來在眺望龍門崖,聽見這話把轉(zhuǎn)回來,有些不滿: “這是什么話,我的體魄你還不知道?三天三夜都不會腿軟……” 駱凝掐了下夜驚堂的腰:“你別逞強,見奉官城可不是小事,先掃開雜念好好準備。等完事了,你想要什么自然會滿足你。” 梵青禾也怕把情郎榨干了打架沒力氣,此時也激勵道: “是啊,先忙完再說吧。到時候就算你受傷行動不便,接下來也沒事了,讓凝兒自己動都可以……” “青禾,你……” …… 薛白錦本來在思索往后,見兩人說著說著就跑偏了,不由微微蹙眉,回眸道: “大庭廣眾說什么呢?夜驚堂,你準備什么時候過去?” 夜驚堂都被兩個媳婦說的勾起色念了,聞言收斂心思,含笑道: “江湖無常,哪有讓人事先準備的機會,隨時保持全盛才能應(yīng)變自如?,F(xiàn)在就過去吧,你們先在這歇片刻,我馬上回來?!?/br> 薛白錦感覺夜驚堂確實有點狂了,不過武夫狂點總比戰(zhàn)前唯唯諾諾好,當(dāng)下還是輕輕頷首。 夜驚堂見此也沒多說,左右看了看,見周邊江湖人都望著龍門崖,就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低頭: 啵啵?!?/br> 駱凝和青禾臉色一紅,連忙捂著臉左右打量,而薛白錦則是眼神微冷,不過最終也沒說什么。 夜驚堂見此笑了下,這才稍微整理衣衫,擠入了摩肩接踵的人群…… …… 叮?!?/br> 繩鏢猶如飛梭,在龍門崖下激射出數(shù)道殘影,處于其中的中年掌門,手中劍刺點崩壓,防的滴水不漏,雙方交手數(shù)回合,終究是常年刀口舔血的鄭坤占了上風(fēng),一鏢送到了對手胸口。 因為只是手癢切磋,并沒有什么目的,鄭坤自然是點到為止,把繩鏢拉了回來,拱手抱拳: “楚掌門好身手?!?/br> 楚掌門技不如人,此時也是拱手道: “過獎了。鄭寨主不愧是從夜大俠手里活了下來的人物,這身手當(dāng)真讓人嘆為觀止……” 夜驚堂行走江湖的時間不算長,但單槍匹馬把南北江湖殺斷代,行事作風(fēng)早已深入人心,別說從夜驚堂手里活下來,能留個全尸,對江湖人來說都算有真本事,這話算是極大的夸獎。 鄭坤聽見此言,還連忙擺手謙虛道: “當(dāng)不起當(dāng)不起,我哪配從夜大閻王手里活下來,是朝廷要抓活口故意留的,白無常打我一晚上,好在我啥都不知道,不然早就死了……” “哈哈……” 這話引來一陣哄笑,不過本事是真的,在場也沒人看不起。 等到交手兩人各自退出場地后,龍門崖下空了出來,周邊等著見世面的年輕人,便開始慫恿: “還有哪位大俠上場,讓我們這群晚輩開開眼界?” “宋掌門,您可是兩年沒動手了,這再不上場活動下手腳,江湖人怕是得忘了‘風(fēng)雷刀’的名號……” “唉,在場前輩太多,我就不上去丟人了……” …… 眾人哄哄鬧鬧慫恿良久,沒見什么江湖老輩上場,反倒是人群中走出個年輕人,來到了龍門崖前,抬眼眺望。 站在周邊的年輕兒郎,瞧見其面相不過二十上下,以前也沒見過,還以為是不懂規(guī)矩的顯眼包,當(dāng)即開口道: “喂,這是長輩切磋的地方,你小子……嘶~” 話沒說完,就被不知身后哪個長輩,給一巴掌扇后腦勺上,耳邊還傳來一句呵斥: “你個小兔崽子想死?。俊?/br> “嗯?” 說話的年輕人捂著后腦勺滿眼茫然,正想疑惑詢問,才愕然發(fā)現(xiàn),剛才還哄哄鬧鬧的龍門崖,幾乎是在一瞬間死寂下來,安靜的只剩下他揉后腦的聲音。 ?! 年輕人動作一頓,繼而便反應(yīng)過來了什么,連忙后退到了人群中,心驚膽戰(zhàn)朝龍門崖下打量。 呼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