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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都市小說 - 沉溺倒計時45天在線閱讀 - 第20章

第20章

    兩人四目相對,目光在吵嚷的雨聲中相會,一瞬之后又彼此離開,他眼波流轉(zhuǎn),看向了貓。

    “不會,”打死我也沒想到林渡舟會說這樣的話,“我會保護葉叔叔的。”

    要不是正覺得口渴,否則我怎么也該被自己的口水嗆住。林渡舟只比我小了三歲而已,為了裝嫩主動降輩分,也算殺敵一千自損八百。

    也是,我三十二了,林渡舟才二十九歲,我們站在而立之年這樣一道分界線的兩邊,怎么也得擠出一條淺淺的代溝來。

    其實我并不知道林渡舟住在哪兒,所以當他波瀾不驚地開進我家的街區(qū)時,我以為他要把我送回去。年過三十一身職業(yè)病的我,冒著天氣預(yù)報赫赫幾個“雷暴天氣”的大字,忍著雨天隱隱作痛的舊傷,不是為了讓他送我這么一程的。

    好在車沒有停下,穿過街區(qū),大概十幾分鐘的車程,駛進了一個小區(qū)。

    走出停車場,林渡舟撐開雨傘,回頭來看向我。

    閃電照亮夜空,他的側(cè)臉被鍍上一層冷冽的白光,松散的發(fā)絲垂在額前,深邃的眼睛隱匿在鏡框和發(fā)梢的陰影里。剎那之后天色又沉下去,他和黑色襯衫一起,淹沒進昏黑的夜。

    六年之前,林渡舟什么樣子我都看過,清冷溫和的,睡眼惺忪的,情欲燃燒的,溫柔如水的,許多不為人知的面貌,都是我一個人的私藏。

    而六年之間,我只見過他一個模樣:電視節(jié)目里,發(fā)型一絲不亂,常年的黑色襯衫,勾勒著腰線的皮帶,筆直而修長的西褲,神色肅然,話語沉穩(wěn),偶爾對鏡頭淺淡地笑一笑,像一個畫筆下固定的形象。

    我走上前,站到了他的傘下。

    深色雨傘斜在我頭頂,但因為我們中間隔得太遠,等進了單元樓,才發(fā)現(xiàn)我們的一側(cè)肩膀都已經(jīng)濕透。

    他抖落雨傘上的水滴,默然向前按了電梯。我看著他的背影,來到他身旁,“你后來長高了?”

    林渡舟答得言簡意賅,“沒有?!?/br>
    “我怎么覺得以前沒有這么高?!蔽一叵肓艘幌拢洃浿羞€是那樣修長而勻稱的雙腿,可能以前很少見他穿西褲,像現(xiàn)在這樣將襯衫齊整地束好,顯出了腰線,才覺得比以前更高了些。

    林渡舟的話回得不甚好聽,“我也覺得以前你沒這么多愁善感?!?/br>
    何止以前不是,甚至在五天之前,我都在感情上平淡得近乎麻痹,所以紀南才說我是沒良心的冷血動物。有一年骨折,醫(yī)生說恢復(fù)有些困難,能養(yǎng)好傷就不錯了,別再想跳舞的事情。

    現(xiàn)在不還是照常在舞團里混著,一上午能轉(zhuǎn)上千個圈,嚇得小莊以為我要轉(zhuǎn)行跳芭蕾。

    淚是沒怎么流過,都流汗去了。

    我這樣順遂地長大,就遇到過兩回挫折:一次失戀,一次他死了。這樣成天以淚洗面的日子,也就過了這兩回,都是為林渡舟。

    有時候我在想,如果林渡舟愛我,怎么舍得我一生中的淚水都是為他而流。

    電梯上行,我站在他右后方,悄悄凝視著他的背影。半晌,不清楚電梯已經(jīng)往上爬了多少層,我才突然感嘆,“確實,怎么就變成這樣了呢?!?/br>
    我這話是在問他,我想知道他度過了怎樣的生活,怎么變得讓人捉摸不透的。

    林渡舟當然不知道我話里的話,電梯門打開,他到了門前,拇指放在智能鎖上,一聲短促的機械提示過后,他拉開了門。

    他家里和我想象中不太一樣。

    按照我們四年的相處經(jīng)歷,我以為他的家會簡約而清淡,可能會有素色的窗簾,低矮的茶幾,寬敞的沙發(fā)和瓷瓶里素凈的花。

    按照我看了他的電視節(jié)目整整五年的經(jīng)驗,又覺得他的家應(yīng)當是沉靜而整肅的,可能是深色的被單,典雅的吊燈,富有質(zhì)感的相框,發(fā)出小火燒柴的噼里啪啦聲的壁爐燈。

    然而都不是。

    我抱著貓包站在門口,看著屋內(nèi)的陳設(shè),霎時間有些不知所措。

    客廳的布置和我家里很相似,同樣的淺藍色布藝沙發(fā),同樣輕盈的米白色窗簾,同樣簡單而溫馨的昏黃燈光。

    我和林渡舟在一起時的有一年,在跟一個古代的舞劇,為了模仿古人的姿態(tài),買了好多可愛的古風(fēng)瓷娃娃放在延伸窗臺上。

    林渡舟客廳里的窗臺,竟然也擺滿了各式各樣可愛的小玩意兒,五顏六色,活潑靈動。

    客廳整齊干凈,只有那一個窗臺,充滿俏皮的孩子氣。

    他搭的木質(zhì)積木,在壁柜上擺了滿滿一面墻。一眼掃過去我就能認出來那些是什么,我的每一個舞劇為了宣傳都會出一些文創(chuàng)周邊,每一款場景的積木都在這里。

    六年,他不忙著戀愛結(jié)婚,不忙著填充野心,成天就在家做這些。

    林渡舟已經(jīng)在我面前蹲下來,拿了一雙拖鞋給我。

    我蹬掉鞋換上,翹了翹腳尖,仔細打量一番,嶄新的淺藍色拖鞋,踩上去有點軟,一種陌生卻莫名熟悉的觸感。

    我抱著貓包走進去,才想起來,這是我們當時住在一起的時候我穿的款式,和林渡舟分開一年過后就穿舊了,早就已經(jīng)扔掉。

    坐在沙發(fā)上,我還在埋頭打量拖鞋。

    這是有一回和我媽買菜的時候,我們在菜市場順手買的。

    他不會到處去逛菜市場,像貴公子在奢侈品店里描述一款手表那樣,仔細描述一雙拖鞋的樣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