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令秋摩挲了一下自己的脖頸。

    那種全身經(jīng)絡(luò)都變成蛇一般在血rou里搏動、顫抖、廝殺的感覺他至今都記得清清楚楚，妖王的蛇毒確實厲害，與應(yīng)持月的那一戰(zhàn)，若非姜歲幫了點兒忙，他恐怕不可能全身而退。

    佟綺被孟令秋的說法嚇到了，“那……那這位妖王經(jīng)常把人丟進蛇窟里嗎？”

    “……不要非議他人！”姜歲忍無可忍的開口了，他現(xiàn)在完全聽不得“蛇”這個詞，多年前被蛇纏住、舔舐的感覺卷土重來，讓他全身都繃緊了。

    應(yīng)持月……這個腌臜齷齪的妖物，上輩子他明明是沒有出現(xiàn)在宗門大比的！

    佟綺得了師尊的訓斥，悄悄吐了下舌頭，過了會兒卻又忍不住小聲問孟令秋：“師兄，我還聽說這位妖王陛下有位愛妻呢，他的妻子也是妖嗎？”

    孟令秋不冷不淡的道：“想來該是只狐貍精?！?/br>
    姜歲：“……”

    孟令秋應(yīng)該什么都不知道，但他總覺得孟令秋在指桑罵槐。

    姜歲覺得這個宗門大比自己是一刻也待不下去了，剛要起身謊稱身體不適先行離場，那邊在跟應(yīng)持月寒暄客套的佟宿恩卻道：“留霜仙尊！妖王閣下久仰您的大名，邀您一見呢！”

    姜歲深吸了口氣。

    不就是見一面嗎。

    如今他是玄一門的仙尊，是渡衡的道侶，跟一度春風的奴隸毫無關(guān)系，跟應(yīng)持月見一面，又能如何？

    想到這里，姜歲面色如常的起身，到了主座，對應(yīng)持月一禮：“久聞閣下之名，今日一見，名不虛傳。”

    他聲音清潤態(tài)度不遠也不近，距離感拿捏的十分到位，如清風朗月，又似霜雪琉璃，讓人移不開眼睛。

    走近了姜歲才發(fā)現(xiàn)，應(yīng)持月穿的是一身喪服，讓他心口微微一跳。

    “服喪之人，原本不該多走動?！睉?yīng)持月微微一笑，“但掌門盛邀，我不來實在對不住掌門的一番好意，今日能見到留霜仙尊，三生有幸?！?/br>
    他神色平淡，言行舉止都沒有異樣，想來是沒有認出他，姜歲剛要松口氣，卻聽應(yīng)持月慢悠悠道：“不過見了留霜仙尊，又讓我想起傷心事來?！?/br>
    佟宿恩連忙問：“這是為何？”

    “蓋因仙尊有幾分神似我早亡的發(fā)妻，見到仙尊，又讓我想起了他還在時，我與他琴瑟和鳴，如膠似漆……他卻早早離我而去，留我一人獨活?！睉?yīng)持節(jié)垂眸嘆息，聲調(diào)哀戚，讓人聽了都想落淚。

    “唉……閣下與愛妻之事老夫也有所耳聞，真是天不憐有情人吶?！辟∷薅鲹u頭嘆息，“還請閣下莫要太過傷懷，節(jié)哀順變！”

    姜歲：“。”

    按照他溫和慈悲的性子，肯定是要安慰安慰應(yīng)持月的，但他此刻只想抽這混賬兩耳光讓他滾得越遠越好。

    死長蟲慣會顛倒黑白，裝得一片深情惹人唏噓，在妖界那段時間簡直是姜歲最想忘記的回憶之一，應(yīng)持月分明惡毒刻薄又殘忍，百般折辱他，在這長蟲嘴里，倒是成了“琴瑟和鳴，如膠似漆”？！

    姜歲怕自己再待下去會忍不住對應(yīng)持月動手，淡聲道：“掌門，弟子們都等著急了，比試可以開始了吧?！?/br>
    “對對對，時辰已經(jīng)到了?！辟∷薅鞯溃骸皝砣?，傳令下去，讓諸位參賽弟子準備好，宗門大比馬上就要開始了！”

    姜歲渾身緊繃的對應(yīng)持月微微點頭，算是告辭，轉(zhuǎn)身離開了。

    應(yīng)持月也沒有別的反應(yīng)，好似對姜歲不甚感興趣，等姜歲回到座位，小心的瞥過去一眼，就見應(yīng)持月斜靠在椅子上，人生的美艷，便是一身喪服也壓不住那股子妖氣，正漫不經(jīng)心的把玩手中一條赤紅色的小蛇，捏來揉去那拇指粗細的小蛇也不反抗。

    看見那條蛇，姜歲臉色一白，手指緊緊掐住了掌心。

    “師尊？”佟綺關(guān)切道：“您怎么出汗了？是熱到了嗎？”

    “……嗯，”姜歲深呼吸一口，道：“是有些熱。”

    可如今剛過三月，寒風陣陣，哪里會熱？

    比試正式開始，姜歲一直在心里默念靜心咒，才終于將那如附骨之疽一般的感覺驅(qū)散，等回過神來時，場外已經(jīng)歡呼聲一片，佟綺驚訝道：“這個叫祝成綾的真是不得了，再打一輪，就要拔得頭籌了，我看好幾個長老都屬意于他呢?！?/br>
    孟令秋心不在焉，不管是上輩子還是這輩子，他都不認識什么祝成綾，因此對他毫無興趣，此時此刻他在意的，是姜歲和一度春風到底是什么關(guān)系。

    姜歲也沒怎么關(guān)注，畢竟有應(yīng)持月這么個不按規(guī)矩來的混賬東西在，他很怕應(yīng)持月會認出他是誰后發(fā)瘋戳破他的身份。

    妖王和魔尊打起來誰會贏？申屠諭能不能剁了應(yīng)持月的蛇頭？如果不行的話，或許可以去求渡衡，雖然求渡衡會吃一些苦頭，但要是能解決了應(yīng)持月這個麻煩……

    姜歲無意識的咬住指尖，鴉羽一般的眼睫蓋住了滿是殺意的雙眸。

    內(nèi)門弟子的選拔賽結(jié)束，果然是那個叫做祝成綾的青年拿了頭甲，因為天資出眾，諸多長老都有意收他為徒，又因為面容秀美，惹得不少女弟子芳心大動。

    到了這里，姜歲就準備起身走人了，卻不料那場上的青年忽然撩袍跪下，對著姜歲道：“弟子祝成綾，想拜入留霜仙尊門下，望仙尊不棄，收我為徒！”

    頓時所有人都看向了姜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