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什么叫合適的時間？”格剌西亞說：“總不能是我快死的時候吧。”

    “你不會死。”姜歲繼續(xù)往前走，“別想那么多?！?/br>
    格剌西亞卻還是跟著他，“為什么說的這么篤定？好像你就是那位神明似的?！?/br>
    這一次姜歲沒有回答。

    格剌西亞忽然說：“其實跟著你，是因為我無處可去了?！?/br>
    姜歲轉(zhuǎn)頭，“你是管理局的員工，應該會分給你員工宿舍。”

    別的不說，管理局的員工福利是非常不錯的，要是不住在員工宿舍，還有一定的住房補貼。

    “員工宿舍住滿了，而我這個月的工資剛剛發(fā)下來就用完了?！备褙菸鱽喤e起雙手，“全充游戲去了?！?/br>
    姜歲：“……”

    他有想過格剌西亞長大后會是什么樣子，但絕對沒有想到他會變成一個剛發(fā)工資就全充進游戲以至于連房租都交不起被房東掃地出門的網(wǎng)癮青年。

    “找你朋友?！苯獨q說。

    “我沒有朋友啊?！备褙菸鱽喺f的漫不經(jīng)心，“我太奇怪了，沒人愿意跟我玩兒的，一百多年的時間過去了，我都沒什么變化，人家都覺得我是異類，就算不說出來，也不敢接近我。”

    姜歲心口微微一窒。

    他能明白格剌西亞這種感覺，或許說，這個世界上，只有他能明白格剌西亞的這種感覺。

    姜歲本打算給步鷗打個電話讓她給格剌西亞在酒店里定一間房，結果步鷗電話關機打不通，格剌西亞溫馨提醒：“局長現(xiàn)在一下班就關機，非工作時間不處理任何問題，誰都找不到她。”

    姜歲：“?！?/br>
    他看看手機余額，余額為零。

    作為一個無業(yè)游民，他沒有任何收入，有什么需要都是直接告訴步鷗，而步鷗總能很快辦好，以至于他對金錢沒有任何概念，也沒有想到作為神明會被人類的貨幣給難住了。

    他可以修改世界的規(guī)則，比如讓自己的賬戶上瞬間多出上億的存款，但就像是一只南美洲亞洲孫河流域熱帶雨林中的蝴蝶偶爾扇動幾下翅膀，就可能在兩周后引起德克薩斯的一場龍卷風，會牽扯出很多不必要的麻煩，如非必要，他不會這樣做。

    顯然，一只小狗流浪在外沒有歸處，稱不上“必要”。

    姜歲只好帶著格剌西亞回了自己除了神殿之外的第二個住處——距離時空管理局不遠的一間公寓，是他人類身份的房產(chǎn)，某段時間他很喜歡扮演一個普通人類，還找了份工作，過著朝九晚六的生活，不過這套房子已經(jīng)空置許久，姜歲起碼得有一百多年沒有來過了——多虧了建房材料用得好，至今它看著仍舊很堅固漂亮。

    步鷗請了人定時來打掃，所有推開門后并沒有nongnong的灰塵味，只是久無人居住，難免冷清，格剌西亞左看看右看看，轉(zhuǎn)頭對姜歲豎起大拇指：“能在這地段有這么大一套房，你真是人生贏家。”

    姜歲并沒有理會他的俏皮話，只是打開了次臥的門，道：“今晚上你睡這里，我只收留你一晚上。”

    “哦?！备褙菸鱽嘃c頭，“你餓了嗎？要不要我做飯給你吃？”

    “你還會做飯？”姜歲有點驚訝。

    “嗯哼?！备褙菸鱽喺f：“外賣太貴了，自己做飯便宜?！?/br>
    姜歲：“……”

    真是很難想象這些年格剌西亞到底是怎么過的。

    不過他的廚藝真的很不錯，也不知道百年過去記憶還準不準確，飯菜味道和聞琢做的幾乎一樣。

    吃過飯后姜歲就回了房間，他洗漱后躺在床上，不一會兒就迷迷糊糊的睡著了，大概又做了很多亂七八糟的夢，以至于早上醒來的時候大腦極度不清醒，在看見桌子上擺著熱騰騰的現(xiàn)磨豆?jié){時，下意識的對著廚房說：“聞琢，我的雞蛋要全熟的。”

    “哦。”廚房里有人應了一聲，姜歲趴在桌子上耷拉著眼皮，一時間也沒覺得哪里不對勁，直到廚房里的人端著一盤三明治出來放在姜歲面前，手撐著桌面垂眸看他，問：“聞琢是誰？”

    “……”姜歲陡然清醒了，他呆呆看著格剌西亞，而格剌西亞挑起唇角笑了笑，“聽起來像是你男朋友的名字哦？”

    “一個朋友。”姜歲淡聲說，“你起這么早？”

    “因為我半小時后就要上班了。”格剌西亞道：“感謝你這套房的地理優(yōu)勢，它到管理局只需要步行五分鐘，所有我擁有二十分鐘的時間坐在這里悠閑的吃完早餐再去上班。”

    姜歲：“不客氣?！?/br>
    他喝了口豆?jié){，格剌西亞忽然又道：“你昨晚上說夢話哦。”

    姜歲遲疑：“我說什么了？”

    “也沒說什么，聽不太清，不過你也叫了聞琢這個名字，所有我才覺得他是你男朋友嘛。”格剌西亞在姜歲對面坐下，嘴里叼著火腿雞蛋三明治，聲音含糊不清：“看來你對這個聞琢還挺喜歡的?！?/br>
    姜歲臉上沒什么表情，“你想多了?！?/br>
    “哦……那就當你們是普通朋友好了?！备褙菸鱽啿⒉欢鄦枺踔猎诮獨q吃完早餐后洗了餐盤才去上班，臨走前忽然又轉(zhuǎn)過頭——那一瞬間姜歲以為他是要垂頭在自己額間吻一下當做離別，因為那幾十年里，聞琢一直是這樣做的。

    但格剌西亞只是微笑說：“感謝你愿意收留我，我會找人借點錢交房租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