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4節(jié)
天子道:“朕說過,他是養(yǎng)子的事了么?” 寧未末眼睛睜大:“他不是養(yǎng)子?難道他是……” 天子道:“你別胡亂揣測,那是對劉夫人的不尊重。” 他端起茶杯聞了聞,看他那樣子不僅僅是喜歡茶香,還喜歡熱氣撲在臉上的那種感覺。 天子道:“你只要知道,林葉與劉疾弓之間,不僅僅是養(yǎng)子的關(guān)系,他算是劉疾弓還在人間的最親近的人了。” “因為這一點,朕提攜他,重用他,也算是告慰劉疾弓的在天之靈?!?/br> 天子說到這,回頭看了一眼古秀今:“接下來的話,不許你告訴那個家伙?!?/br> 古秀今連忙道:“臣不敢亂說話。” 天子對寧未末道:“朕重用林葉還有一個緣故,是上陽宮小真人辛言缺喜歡他,在朕面前說過無數(shù)次,覺得林葉是可造之材?!?/br> 天子說到這,寧未末心里就不得不冒出來,那個他更為好奇的問題。 但他不敢問。 他很想知道,那位小真人辛言缺,到底是用了什么妖術(shù),竟然能讓陛下對他如此喜愛。 年紀(jì)輕輕啊,已是上陽宮第二號人物,將來做上陽宮掌教這是板上釘釘?shù)氖隆?/br> 很多人都說,是因為辛言缺實在太像陛下的那個弟弟,先帝最小的孩子。 可是寧未末敏銳的覺得,這事沒那么簡單。 可他就是不敢問啊。 寧未末甚至想過,如果誰敢當(dāng)面問陛下這事,他愿意拿東西換,拿家產(chǎn)換也不是不行。 畢竟他也沒什么家產(chǎn)。 寧未末這個人,低調(diào)的不像話,日常吃喝不會鋪張浪費,連衣服都不會多做一身。 他也極少有交際之事,別人請他喝酒他就去,他從不會請別人喝酒。 所以他每個月的俸祿都用不掉,一部分買書,一部分都用在聚養(yǎng)堂。 聚養(yǎng)堂是他從做官第一年開始辦的一件善事,到現(xiàn)在這么多年過去,始終沒有斷過。 他拿出自己俸祿的一部分,收養(yǎng)孤兒和老弱。 有人說他的是做戲,是為了讓天子夸他,可一件善事一做就是這么多年,別說不可能是演的,就算是演的又怎么了? “不說他了?!?/br> 天子道:“你回去之后,好好的做個條陳出來,朕要仔細(xì)知道你對孤竹那邊的想法。” 聽到這話,寧未末連忙起身:“臣遵旨,臣回去之后,還得請古公公送些筆墨過去?!?/br> 天子看了看他那一身囚服:“還沒穿夠?還想回牢里去?” 寧未末道:“臣還是繼續(xù)穿著吧,不穿不好收場?!?/br> 天子嗯了一聲。 寧未末來云州干的事,不就是在這個合適的機(jī)會穿上囚服嗎? 因為這看起來不起眼的事,天子查辦了他。 只給大將軍安排物資補給,不給林將軍安排物資補給,是不是結(jié)黨營私? 陛下怒了,當(dāng)然要查。 這就是寧未末的主要差事,他來云州什么都不干,像是來做客的一樣,只是因為他就在等著這時候,他只把這一件事干好就可以了。 就算林葉不去洗霞關(guān)也無妨啊,還有洪武定那三萬邊軍呢,寧未末也沒給那邊送補給。 天子當(dāng)然不會真的把他怎么樣,因為不可能查得出寧未末與拓跋烈結(jié)黨營私來。 但是很多人都會查得出,查不出那就直接往頭上按。 不久之后,寧未末就會降職處置,從正二品降到正四品。 旨意都已經(jīng)準(zhǔn)備好了。 貶寧未末為正四品東北農(nóng)牧經(jīng)略,這官職都是為他獨創(chuàng)的。 就算聽了這官職,誰能想到陛下準(zhǔn)備讓他去孤竹那邊做封疆大吏? 寧未末告退離開,走了之后沒多久,古秀今就提醒天子。 “圣人,她來了。” 天子的肩膀似乎微微一顫,然后轉(zhuǎn)身:“朕去見她?!?/br> 第336章 啟程吧 云州城,天水崖。 天子到云州來,當(dāng)然要到天水崖看看,畢竟這里是上陽宮在大玉北疆最重要的分座。 但天子主動到這里來,不是給天水崖面子,甚至可以說不是給上陽宮面子,而是給掌教真人面子。 掌教真人對于天子的意義,亦師亦友。 艾悠悠小心翼翼的跟在天子身后,這位老人家,每一步都走的盡量輕一些。 “陛下,再往前就是觀景臺,可見整個云州城的景色?!?/br> 他輕聲介紹了一句。 天子嗯了一聲,走幾步后回頭問艾悠悠:“你在這里看云州,看了有十幾年了?” 艾悠悠心里驟然一緊,一時之間,沒辦法判斷出天子這話里的真正意思是什么。 他瞬間就想到,天子的下一句是不是要問他,你看云州十幾年,有沒有看出個所以然。 如果陛下真的這么問,他該如何答? 他又怕天子問,看了十幾年你看夠了沒有? 這個問題,又該如何答? 天子回頭看著他,見他臉色變幻,笑了笑,繼續(xù)往前走。 天子說:“一個人能在一個地方沉下心十幾年做一件事,值得肯定,也值得欽佩?!?/br> 艾悠悠沒想到天子會說這個,一時之間,他還是不知道如何回答。 因為剛才腦子里千回百轉(zhuǎn)想的問題,就沒有這一個。 天子說:“別人看十幾年的風(fēng)景,或許早已看膩了,你還能覺得此地風(fēng)景好,也愿意看,那就在這多看一些年?!?/br> 艾悠悠連忙俯身:“臣,遵旨?!?/br> 天子笑了笑,似乎對這個答案不是很滿意,但值得他開心。 走到觀景臺,天子手扶著欄桿俯瞰這座雄偉的云州城,看起來,應(yīng)也是有些心潮澎湃。 云州這個地方,以前啊,太重要。 在過去的十幾年間,重要到象征著大玉的基石穩(wěn)固不穩(wěn)固。 云州只要不大亂,大玉北疆太平,天子就能安安心心的和那些權(quán)臣斗。 天子斗了這么多年,沒有人是他對手,現(xiàn)在的他被世人敬仰,也人人皆懼。 可他開始與人斗進(jìn)而與天斗的時候,他孤單弱小,哪怕他有天子之名。 近二十年來,放眼整個天下,不只是大玉,包括婁樊在內(nèi)的這些國家。 斗的這么兇,還斗贏了所有對手的,也只天子一人。 與天子齊名的婁樊帝君,太順利了,和天子走的路完全不一樣。 婁樊帝君早早就被定為皇位的接班人,早早的就開始接受各種各樣的教導(dǎo)。 他繼承皇位的時候,皇權(quán)在婁樊無可撼動。 玉天子接手的大玉則是一個千瘡百孔的雕塑,他用了二十年,才把這雕塑修補好,再注入血液,讓雕塑活過來變成巨人。 而婁樊帝君,接手的就是一頭兇獸,一頭力量天下第一的兇獸。 艾悠悠站在天子身后,他看得出來天子心潮澎湃。 但他也能看得出來,天子的心潮澎湃中,九成九都是滿足和驕傲。 是啊,天子為什么不能驕傲? 艾悠悠想著,當(dāng)初天子那么在意云州,是因為害怕大玉這個龐然大物分崩離析。 云州是北方支柱。 現(xiàn)在天子的心潮澎湃,不是因為完全控制了這根支柱而驕傲。 而是因為,天子馬上就能讓云州失去支柱的地位了。 得冬泊草束城后,大玉的北疆已經(jīng)向北推移了數(shù)百里,不久之后,天子必會征討孤竹,那大玉的北疆會再次向北推移。 云州還是云州,還是如此雄偉壯觀的云州。 可是失去了軍事地位的云州,也就只剩下一座繁華錦繡的驅(qū)殼。 天子都已經(jīng)來了,那孤竹又怎么可能不被大玉納入版圖? 就算是不久之后,拓跋烈從冬泊凱旋,他再回云州,云州已經(jīng)不是原來的云州。 之前的拓跋烈,在云州進(jìn)可攻退可走,以拓跋烈的實力和能力,不管是進(jìn)冬泊還是去孤竹,誰人可擋? 云州若是去軍事意義,這座大城還需要駐扎龐大的軍隊嗎? 天子知道拓跋烈扎根云州,所以他把云州這片肥沃的土壤給換了。 想到這,艾悠悠不得不有些后悔。 當(dāng)初世人都嘲笑天子的時候,他也是其中之一。 此時此刻,再見天子,他才知道自己有多膚淺無知,有多幼稚可笑。 lt;div style=quot;text-aliger;quot;gt; lt;scriptgt;read_xia();lt;/scriptg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