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一刻，林葉站在門外，客客氣氣的敲著門，等著主人家的回應(yīng)。

    第386章 該不該敢不敢干不干

    之前出手的黑衣人低頭看了看自己受傷的掌心，隨即明白過來為什么會被跟上。

    林葉以內(nèi)勁穿透地面又擊穿了他的手掌，也就是在那一刻，一定在他身上做了什么標(biāo)記。

    “我殿后，你們走。”

    黑衣人轉(zhuǎn)身面對大門，兩個大袖之中各自垂下來一團(tuán)黑霧。

    可就是在這時候，敲門聲卻停了下來。

    萬蒼策戒備著走向門口，側(cè)耳傾聽，門外好像確實一點聲息都不見了。

    良久之后，他才挪到門邊，又仔細(xì)聽了聽，這才拉開門。

    門外真的已經(jīng)沒有人了，門口地上有一對腳印，很淺，可還是看得出來有些許血跡。

    萬蒼策沒有看到是誰，但他確定是林葉來過了。

    片刻后，他回頭看向手下那兩個黑衣人，那兩個人也是半臉迷茫半臉警覺的看著他。

    “我們不止低估了他的武力?！?/br>
    萬蒼策自言自語了一聲，然后語氣輕松下來說道：“去休息吧。”

    黑衣人問：“既然我們藏身之處都被發(fā)現(xiàn)，還不走嗎？”

    萬蒼策搖了搖頭道：“沒有必要，你們都猜得出來是他到了，但他卻沒有進(jìn)門，只是想告訴我們一聲，他找到我們了?！?/br>
    黑衣人看向萬蒼策問道：“他不會是，猜到了吧？”

    萬蒼策道：“無論是不是都已不重要了?！?/br>
    他長出一口氣后說道：“近影說后天行動，行動之前會把計劃告訴我們?！?/br>
    院墻外一側(cè)，林葉聽到這句話后在心里說了一聲謝謝，然后轉(zhuǎn)身離開。

    黑衣人再次看向萬蒼策，萬蒼策則笑了笑，一擺手：“你們先去睡，我來守著。”

    不久之后，行宮。

    大內(nèi)侍衛(wèi)統(tǒng)領(lǐng)葉萬舟站在書房門口，把林葉遇到襲擊的事仔細(xì)和天子說了一遍。

    天子點了點頭：“知道了。”

    葉萬舟道：“陛下，臣以為，他們刺殺大將軍不是主要目的，臣覺得……”

    天子道：“朕知道了，你先退下吧，待朕把這畫畫完再說?！?/br>
    葉萬舟俯身：“臣遵旨，臣告退。”

    天子正在作畫，已經(jīng)畫了一多半，那是一幅雪地梅花圖，以留白來表現(xiàn)銀裝素裹，寥寥數(shù)筆又勾勒出梅樹的輪廓。

    站在天子對面看著他作畫的紅袍神官臉色充滿了敬畏，這不是裝出來的，而是真心的敬畏。

    天子的畫，初看是靜謐，再看是肅殺。

    作為這次隨天子出行的，上陽宮所安排的級別最高的神官，尚清訖不管是在修為境界，還是思想境界，都足夠高。

    他從天子的畫作里，看到了一種一往無前的決絕。

    而過往二十幾年來，天子所行之事，每一件在完成之前，大概都是如此的決絕。

    代價？

    天子不怕什么代價。

    天子要的是大玉變一個模樣，要的是中原再上一個層次，要的是天下人對朝廷對大玉對皇族的信任，也換一個模樣到一個層次。

    “你怕嗎？”

    天子忽然問了一句。

    尚清訖沒有直接回答，而是語氣平和的說道：“隨陛下出京之前，掌教真人將我等幾人叫去，只問了兩個問題?！?/br>
    “第一個是，若臻天破了個洞，需要以上陽弟子血rou煉化成精魄來堵，你們覺得該怎么選人？”

    天子聽到這，忍不住好奇，他問：“你們?nèi)绾位卮穑俊?/br>
    尚清訖道：“有師兄說，位高者先上，我回答說，自愿者先上?！?/br>
    天子聽完后沒有做評，只是點了點頭。

    尚清訖繼續(xù)說道：“掌教真人又問，若臻天真的破了個洞，能補救的機(jī)會只有一次，救了自然天下太平，救不了的話生靈涂炭，那么，該不該告知百姓。”

    天子聽到這個問題，眼睛微微瞇了起來。

    尚清訖道：“有師兄說，位高者先上，是因為能力高，若位高者先上而不能救，蕓蕓眾生也該自救，所以當(dāng)告知?！?/br>
    天子看向尚清訖問道：“你如何說？”

    尚清訖俯身道：“臣說，救了，就不說，救不得再說?！?/br>
    天子點了點頭：“所以掌教讓你來了。”

    尚清訖道：“拓跋烈如果死在孤竹，或是死在冬泊，那他就還是大玉的大將軍，百姓們還會覺得，大玉的大將軍為護(hù)佑他們，縱死無悔?！?/br>
    “拓跋烈死于戰(zhàn)場，死于邊野，百姓們對大玉的軍隊，對大玉的戰(zhàn)將，必會更加充滿敬重，若再有戰(zhàn)事，外寇來犯，百姓們也就必會義無反顧?！?/br>
    他看向天子：“若天下人皆知拓跋烈是因謀逆而死，那天下人的心里也會崩塌一座石碑，那石碑上密密麻麻刻滿了字，來來回回卻只有一個詞……忠義?！?/br>
    天子道：“掌教懂朕，你也懂朕?！?/br>
    他走到窗口，看著外邊的天高云淡。

    天子說：“臻天不會破個洞，人間造亂千百次，生靈涂炭萬萬回，臻天依然好好的?！?/br>
    他說：“朕為什么要配合拓跋烈？拓跋烈想在孤竹殺朕，朕就一定要來孤竹，正是因為朕知道那石碑的分量?！?/br>
    天子說到這，長長的吐出一口氣。

    尚清訖道：“陛下苦心，按理說百姓若知道了才好，可實際上，百姓們不知道最好。”

    天子嗯了一聲。

    他說：“朕不想讓天下人失望，不只是不想讓他們對朕失望，也不想讓他們對所有做官的人失望?！?/br>
    說到這，天子回頭看向尚清訖：“掌教明白這些，所以朕請他不要跟來的時候，掌教便沒有跟來。”

    尚清訖從天子這句話里，聽出來了一些很沉重的東西。

    為了除掉拓跋烈這個巨大的隱患，天子一定在歌陵也做了極為重要的安排。

    掌教真人坐鎮(zhèn)歌陵不動，就是在為陛下守著那個極重要的安排。

    這安排，其實無需仔細(xì)想也能知道是什么。

    可讓人不解的地方就在于，那個人是誰？

    天子沒有皇子，他的兄弟又都已經(jīng)被除掉，萬一天子在孤竹這邊出了什么意外，繼承大統(tǒng)的那個人能是誰？

    總不能是掌教真人。

    這個人一定和天子有著極為密切的關(guān)系，且掌教真人也一定知道這個人的身份。

    留掌教在歌陵，就是在群臣可能會質(zhì)疑的時候，需掌教出面。

    天子說：“朕剛才問你怕不怕，你沒回答朕，但朕知道，你不怕?！?/br>
    他笑了笑：“朕也不怕，因為朕從來都沒有輸過?！?/br>
    尚清訖俯身道：“陛下得臻天眷顧，臻天也不會看著不管?！?/br>
    天子哈哈大笑起來。

    因為這話，雖然尚清訖說的真誠，可確實是一句玩笑。

    臻天？

    別說有沒有臻天存在，縱然有，臻天也不會管人間的悲歡離合，不會管人間的起起落落。

    天子笑了一會兒，點頭：“你說的沒錯，臻天在朕這邊?！?/br>
    尚清訖道：“世上諸事，其實早有安排，若臻天無眼，解釋不來為何大將軍林葉會收留子奈姑娘，若臻天無眼，解釋不來為何子奈姑娘此時會在宮中?！?/br>
    天子聽到這話，又笑了笑。

    只是這兩次的笑意不一樣，第一次是完全因為你這些話真好笑，這一次的笑容里，是因為你這些話里真有幾分道理。

    就在這時候，古秀今從外邊進(jìn)來，俯身道：“圣人，大將軍林葉求進(jìn)。”

    天子點了點頭：“叫進(jìn)吧。”

    尚清訖隨即俯身道：“那臣先告退了?！?/br>
    天子嗯了一聲，然后說：“等回歌陵之后，朕覺得可以讓掌教寫一本補天錄，把你的名字寫上去，寫在前邊?！?/br>
    尚清訖微微一怔，然后俯身更低了些。

    “臣謝陛下?！?/br>
    尚清訖出門之后不久，就碰到了林葉，林葉還不認(rèn)識他，尚清訖對林葉微微頷首，林葉也客氣的回禮。

    尚清訖忽然對林葉說道：“大道經(jīng)上說，每逢世上有大不平事，有大災(zāi)禍，臻天便會挑選少年勇士，戰(zhàn)不平，滅災(zāi)禍?！?/br>
    林葉腳步一停，沉默片刻后回答：“大道經(jīng)上若真的這樣寫，會不會是因為少年勇士好使喚？”

    尚清訖大驚。

    他本想用這樣幾句話來和林葉拉進(jìn)些距離，畢竟不久之后，或許就要并肩作戰(zhàn)。

    可林葉這句話回的，多多少少有些大逆不道。

    林葉笑了笑道：“或許也不是少年勇士好使喚，更可能是好騙，畢竟老人家們都喜歡躲在后邊，加油助威，事成了就表揚獎賞，事敗了就遺憾追悔?！?/br>
    尚清訖道：“大將軍說的深奧，也在理?！?/br>
    林葉抱拳道：“神官大人說的也深奧，也在理?！?/br>
    說完后隨即邁步向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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