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4節(jié)
“陛下,天寒,還是回去等著吧?!?/br> 一個看起來三十歲左右的男人輕聲勸了一句,從他的衣著和氣質(zhì)來看,身份就必然極為尊貴。 他叫七合滿若,是九旗之中上三旗巴丹部的世子。 當初婁樊立國的時候,開國帝君一手捧起來的上三旗,和宗政皇族的關(guān)系都極為密切。 拓木家是后族,格策家那位開國異姓王,是開國帝君的結(jié)拜兄弟。 上三旗的另外一旗,做主的就是七合家族。 七合滿若和宗政世全的年紀差不多,兩個人可以說是從小一起長大的。 宗政世全被定為太子的時候,七合滿若就被召入宮中做了太子伴讀。 從小到大,兩個人是一個先生教出來的,而且不管是性格還是天賦,也都差不多。 最起碼,外人都是這么看的。 可是宗政世全卻很清楚,他的這個從小一起長大的好兄弟,之所以看起來和他那么像,都是因為七合滿若處處都在遷就他,忍讓他,時時刻刻都在警醒著自己,一定要配合好他。 “帝國從來都沒有過這樣大的恥辱,偏偏是我在位的時候,這恥辱來了?!?/br> 宗政世全看著遠處,那些縱馬狂奔的少年,眼神越發(fā)的飄忽起來。 只要沒有外人的時候,他在七合滿若面前,從來都不會自稱朕。 做皇帝的人,朋友本來就不多,合格的皇帝應(yīng)該是一個朋友都沒有才對,他只有這一個。 “圣君,一時的勝負,其實不必太在意?!?/br> 七合滿若說道:“這場仗輸?shù)倪@么快,和拓木參去了南疆大營不無關(guān)系,耶律家的人還是能打仗的,只是……” 宗政世全嘆了口氣:“這正是我后悔的地方,如果不是我猶豫不決,不是我太在乎去維護關(guān)系,我當時就該否了拓木參的建議?!?/br> 七合滿若心里也跟著變得有些陰郁起來,因為他太清楚圣君有多為難。 圣君身邊,想要左右他的人太多了。 哪怕七合滿若出身上三旗,他也看不慣九旗十八部的人那丑陋的嘴臉。 皇后出自拓木家,太后也是拓木家的人,這兩個女人從來都沒有為皇族認真去考慮過。 太后巴不得拓木家多拿到一些權(quán)利,最好是軍政大權(quán)都被拓木家分了去才好。 原本剛進宮的時候,皇后還是個謹言慎行的,可在太后的調(diào)教下,現(xiàn)在也別的積極起來。 這次拓木參也許是死在了南疆,也許是被玉人生擒了,太后和皇后兩人,不停的找圣君說,到最后,宗政世全實在是煩了,干脆搬到了獵場這邊住。 太后一直都在說,這種大仇,不該讓別人去報,就該由拓木家的人去報。 所以她不斷的要求宗政世全下旨,從拓木家挑選出來一個合適的人做領(lǐng)兵的大將軍,再調(diào)集足夠多的軍隊交給拓木家,南下攻冬泊,為拓木參報仇。 圣君太難了。 七合滿若甚至在想,若他是圣君的話,他也會逃離那個地方。 母親整日喋喋不休,妻子也是一樣的喋喋不休,這樣的日子,想想就可怕。 你要是不答應(yīng),或是故意冷淡,那兩個女人就立刻會哭哭啼啼起來。 一個說她做娘的多不容易,怎么把他拉扯大的,現(xiàn)在又失去了一個弟弟,一個則在說著自己失去了叔叔有多悲傷。 這種場面,那些話,哪怕七合滿若沒有聽到,光是想想他就覺得自己受不了。 “滿朝文武都在看著我?!?/br> 宗政世全重重的吐出一口氣。 “九旗十八部的人,個個都叫囂著要全面開戰(zhàn),要馬踏蘭江……” 宗政世全看向他的好兄弟:“我也不知道他們的腦子到底是長了些什么,只顧著爭權(quán)奪利嗎?” “婁樊現(xiàn)在不是不能打仗,而是不能再打敗仗,再敗一場,帝國會陷入困境?!?/br> 他再次嘆氣。 胸腹之中像是擠壓著厚重的烏云,不管他吐出去的氣有多長,都無法緩解這種淤積帶來的悶堵。 七合滿若道:“朝臣們倒是都不大愿意再打了,尤其是文官那邊,大多都覺得,婁樊現(xiàn)在需要休養(yǎng)生息恢復(fù)國力?!?/br> 宗政世全點了點頭:“這是我唯一還欣慰的地方,最起碼不都是蠢貨。” “圣君。” 就在這時候,內(nèi)侍到近前來俯身說道:“瞻王世子在外邊等了有小半日了,又讓人來問,圣君何時見他?!?/br> 宗政世全的眉頭皺的更深,眼神里都已滿是怒意。 內(nèi)侍說的這個人,是拓木參的兒子拓木雷雷。 他已經(jīng)求見了七八次,前幾次宗政世全還都見了他,也好言安慰,可是這個人,生性好斗,頭腦又簡單,根本就不聽勸。 九旗十八部的人中,以拓木雷雷現(xiàn)在喊著要去南征的聲音最大。 他父親就是被人利用還不自知的,他現(xiàn)在又被九旗十八部的人慫恿起來。 他和他父親一樣,還以為是自己德高望重。 七合滿若擺了擺手,內(nèi)侍隨即識趣的退了下去。 七合滿若道:“圣君,我看拓木雷雷這么急,不僅僅是想要兵權(quán),想去打仗,他其實……” 宗政世全道:“我知道?!?/br> 他哼了一聲:“他爹就不聰明,這個兒子更愚蠢,大概是被人慫恿了幾句,就急不可耐了?!?/br> “拓木參是死是活,對他來說比對什么都重要,他爹死了,他就能繼承王位,他爹活著,他就得繼續(xù)做他的世子?!?/br> 七合滿若道:“其實,只要把王位給他,他也就不那么鬧了?!?/br> 他看向宗政世全勸說道:“拓木參大概是被生擒,被玉人壓回去游街,所以,他還不如死了?!?/br> 這話的意思其實已經(jīng)很直接了,婁樊不需要一個恥辱的囚徒親王,婁樊更愿意要一個戰(zhàn)死邊關(guān)的勇武親王。 就算是玉國那邊四處派人去宣揚,說是拓木參被生擒活著,還被游街,婁樊也斷然不會承認。 宗政世全點了點頭:“你說的也對,我也知道該這樣辦,我就是故意吊著他,他讓我不好受,我也不能讓他那么快就好受起來?!?/br> 七合滿若道:“不如這樣,臣現(xiàn)在出去見他,就說,圣君已經(jīng)收到了拓木參戰(zhàn)死南疆的消息,所以想讓他親自去一趟南疆,把他爹的尸首帶回來?!?/br> “只有帶回來了,讓人都知道他爹確實是戰(zhàn)死的,那他這個王位繼承起來,也名正言順?!?/br> 他看向宗政世全:“我再告訴他,你想領(lǐng)兵,可若是連找回你爹尸體的勇氣都沒有,那圣君怎么會隨隨便便讓你領(lǐng)兵?!?/br> 宗政世全笑了笑:“要說心眼多,還得是你,那你就去吧?!?/br> 七合滿若應(yīng)了一聲,撥馬回去。 到了獵場外邊,七合滿若見了拓木雷雷,態(tài)度立刻就變了,一臉的恭謙。 雖然他和拓木雷雷都是世子身份,但拓木雷雷還是后族出身,他也不能表現(xiàn)的魚拓木雷雷平起平坐。 他以一個知己好友的身份,把其中關(guān)系利弊給拓木雷雷分析了一遍。 拓木雷雷聽了之后,立刻就一臉恍然大悟的樣子,還覺得,原來不是圣君不想讓他領(lǐng)兵,而是圣君在等著考驗他。 “行!” 拓木雷雷道:“我馬上就去!” 七合滿若壓低聲音說道:“其實,王爺?shù)氖状蟾攀遣缓脤せ貋砹?,但圣君要的,只是世子你的一個行動,一個態(tài)度,我話說到這,你明白我意思吧?!?/br> 拓木雷雷大大咧咧道:“明白,你就是想說,我去南疆轉(zhuǎn)一圈,然后隨便搞一具尸體回來假裝是我爹么,我懂。” 七合滿若立刻用欽佩的眼神看過去,抱拳道:“那我就祝世子一路順風,早去早回?!?/br> “放心就是?!?/br> 拓木雷雷一轉(zhuǎn)身就走了。 七合滿若看著他走遠,招手把自己親信叫過來:“傳令下去,別讓拓木雷雷活著回來。” 第579章 新格局 從獵場外邊回來,七合滿若又恢復(fù)了那般清清冷冷的模樣。 他一邊走一邊思考,這樣的安排應(yīng)該是最合適不過的。 到了宗政世全身邊,他湊近了些,壓低聲音說道:“圣君,拓木雷雷大概不會很容易回來?!?/br> 宗政世全看了他一眼,點頭:“你安排就好?!?/br> 拓木家之前那么飛揚跋扈,也該是給他們一點教訓(xùn)的時候了。 七合滿若道:“我會安排人宣揚出去,是今日拓木雷雷哭哭哀求陛下,陛下才準許他去南疆尋回他父親的尸體?!?/br> 宗政世全再次點了點頭。 七合滿若辦事,他總是會那么放心,也那么安心。 與他一起長大的這個兄弟,從來都沒有一件事讓他覺得不滿意過。 “如果不是這個時候,誰領(lǐng)兵誰就是眾矢之的,我倒是真想讓你去南疆待一陣子?!?/br> 宗政世全道:“你領(lǐng)兵,沒人敢不服氣,畢竟你也是上三旗出身,九旗十八部的人也會滿意?!?/br> 七合滿若道:“圣君還是饒了我吧,這會領(lǐng)兵去南疆,打不打都挨罵。” 宗政世全忍不住笑了笑。 七合滿若這話說的沒錯,文臣們大多不想打,七合滿若真打了,一群文官能把他祖宗都罵了。 武將們都想打,七合滿若到了南疆若一直都按兵不動,武將們會不停的說他膽小如鼠。 打吧,婁樊現(xiàn)在國力難以支撐更大的戰(zhàn)局。 不打吧,現(xiàn)在上上下下都憋著一股氣,不打出來又誰都不舒服。 “圣君。” 七合滿若道:“現(xiàn)在這個時候,其實玉人已占盡先機,且他們未傷國力,更盼著打?!?/br> lt;div style=quot;text-aliger;quot;gt; lt;scriptgt;read_xia();lt;/scriptg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