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葉緩緩?fù)鲁鲆豢跉猓椭^說道：“自從開始當(dāng)兵，開始當(dāng)官，開始忙這個忙那個，我想她的次數(shù)越來越少?！?/br>
    聶靈山道：“可婆婆，應(yīng)該希望是這樣的吧?！?/br>
    他說：“我離開無為縣去歌陵城之前，婆婆說……別沒完沒了的想念一個人，尤其是一個快故去的人，沒有用，要是想念，就想念活著的，你每天把所有時間都用來想念一個死去的人，她也不知道?！?/br>
    朱小祝也低著頭。

    他說：“婆婆還說，人會想念人這可真是一件最美好的事，想念故去的人，尤其是?！?/br>
    他看向林葉道：“你看，她說的話是不是前后矛盾？那是因為，她說人還能想念故去的人尤其美好，是因為她每天都能想念劉大將軍，想念四位少將軍。”

    聶靈山道：“可她不希望我們把時間都用來想念她，她說，我想念他們是因為他們先我而去，我再去，是遲到的團圓，我既然是去團圓，你們想念我做什么？便是能把我想念回來，我也是不會回來的。”

    林葉默然不語。

    婆婆總是那么睿智那么透徹的活著，所以哪怕是一模一樣的痛苦在她這也更狠更烈。

    “大將軍，還有別的什么是你現(xiàn)在就想知道的嗎？”

    施以誠為了打斷林葉的思緒，在旁邊插了一句嘴。

    林葉點頭，坐直了身子。

    他問：“萬象門和婆婆，和陛下，除了大將軍之外是不是還有別的什么牽連？”

    “有。”

    施以誠道：“其實，長公主殿下就是萬象門弟子。”

    “嗯？”

    林葉微微一怔。

    施以誠道：“是真正的長公主殿下，大將軍應(yīng)該，應(yīng)該也有所猜測對吧？”

    林葉再次點頭。

    “當(dāng)時長公主殿下在歌陵城，其實也不安全，大將軍劉疾弓說，可將長公主送去萬象門修行，大將軍是萬象門大弟子，他最了解萬象門?！?/br>
    關(guān)于那個白衣女子，林葉總算是可以確定她真實身份了。

    林葉有那么一陣子真的認(rèn)為，那個白衣女子就是他的母親。

    現(xiàn)在這么看來，應(yīng)該是他的親姑姑。

    “關(guān)于雁北生，你們知道多少？”

    “大將軍，關(guān)于雁北生其實我們知道的也不多?！?/br>
    聶靈山道：“只知道雁北生和劉大將軍在師門的時候關(guān)系最好，雁北生將劉大將軍視為兄長，他性格單純又孤僻，在師門的時候他不愿意和別人多交流，唯獨是和劉大將軍有說不完的話，因為他性格如此，其他師兄弟與他關(guān)系倒是都一般?！?/br>
    林葉道：“所以他才會被拓跋烈騙了，而在離開師門之前又沒有去和錢老他們商量?！?/br>
    聶靈山道：“后來我也想過這件事，大概……那時候錢老沒有馬上為劉大將軍報仇，所以雁北生甚至還會恨萬象門的人?！?/br>
    林葉想了想，確實有這種可能。

    “還有……”

    林葉看向聶靈山，他想問，你們知不知道我的母親到底是誰？

    可是這句話，他終究沒有說出口。

    “大將軍，怎么了？”

    聶靈山問。

    林葉搖頭：“沒事了，只是突然想到了一些別的什么事，不……不必在意?！?/br>
    他想了想，提出了他以前也很想知道答案的一個問題。

    “婆婆和陛下，是不是在以前就認(rèn)識？”

    “是的，婆婆曾是……陛下侍女?！?/br>
    林葉深吸一口氣。

    果然是這樣啊。

    如果這樣說起來的話，那陛下還可能就是婆婆和大將軍劉疾弓的媒人。

    見林葉沉默下來，眾人也就沒有繼續(xù)說下去，現(xiàn)在聊到的這些事，就足夠讓林葉好好消化一陣子了。

    接下來他們還要悄悄回歌陵城去，這一路上還有許多時間繼續(xù)聊。

    所以聶靈山他們對視了一眼之后，隨即起身告辭。

    屋子里只剩下林葉自己，他坐在那再次陷入了一種很深沉的回憶之中。

    這一夜，他坐在那一動不動，整個人像是靈魂出竅了一樣，把驅(qū)殼留在了原地。

    一直到天快亮，隱隱約約的聽到了雞鳴聲林葉才緩過神來，這一夜，他思考的太多，所以有些微微頭疼。

    聶靈山和朱小祝兩個人早早就到了他門外，林葉拉開門的時候，兩個人同時行禮，卻被林葉阻止。

    “你們是兄長，不能總是這樣多禮?！?/br>
    林葉問：“隊伍怎么走，是不是都商量好了？”

    昨夜里聶靈山他們其實也沒怎么休息，要商量的事真的很多，而且，這些年來他們四個人也不是經(jīng)常見面，施以誠和付村東在一塊，聶靈山和朱小祝在一塊，兩邊發(fā)生的事坐下來也能對證著聊上許久。

    “安排好了?！?/br>
    聶靈山道：“我們兩個和大將軍一起走，施以誠和付村東帶著隊伍分散走，一個月后，大家在歌陵城里再聚?！?/br>
    林葉點頭：“好，那咱們再去見見其他兄長們。”

    又一天之后，隊伍分散開朝著歌陵城方向出發(fā)，林葉與施以誠等人暫時告別，帶著聶靈山和朱小祝也踏上了歸程。

    “關(guān)于拓跋烈，兩位兄長這兩天也想過很多了吧?！?/br>
    “是啊，得你提醒，也就不可能不多想些?！?/br>
    “如果拓跋烈真的只是想趁機脫身的話，那他現(xiàn)在可能還在……孤竹？”

    “不會，以拓跋烈那樣的性格，如果他真的沒死的話，他在感覺到已經(jīng)沒人在注意他的時候，馬上就會走?！?/br>
    “那他去什么地方？”

    “不知道，可如果是我的話就遠(yuǎn)走高飛，他這么多年在云州經(jīng)營，尤其是云州那個鬼市，進出的錢財多到根本無法統(tǒng)計，因為完全不走明賬，官府也查不出來，拓跋烈有足夠多的時間把足夠多的金銀財寶轉(zhuǎn)移走?！?/br>
    “是啊，如果是我的話就這么會辦?！?/br>
    聶靈山忽然說道：“如果拓跋烈從一開始就知道自己贏不了，那他為何還要為反叛做準(zhǔn)備？”

    “因為……”

    朱小祝試探著回答道：“他更清楚陛下不會放過他？”

    三人都沉默下來。

    是啊，拓跋烈當(dāng)然很清楚陛下不會放過他，不說其他事，只說出賣劉疾弓這一件事陛下就不可能放過他。

    “如果他還活著的話，大概去了一個遠(yuǎn)離大玉的地方?！?/br>
    “比如西域，甚至可能是婁樊。”

    “也可能出海去了?！?/br>
    “那時候云州城的陸運水運生意也都是拓跋烈暗中把持，所以也就不可能查出來他的錢財都運到什么地方去了?！?/br>
    林葉聽著他倆議論，此時插嘴道：“他根本沒必要運走金銀財寶……如果他是想去大玉之外的地方生活，那只需要運貨物過去就行了?！?/br>
    “貨物普通，就算查到了也不可能往深處去想，這些諸如茶葉和瓷器錦緞之類的貨物運到關(guān)外直接賣了就是，想去哪兒藏身就在哪兒做生意……”

    說到這的時候林葉忽然眼神一亮。

    “其實也可以查，如果是這樣的話，就去查查云州這些年來往何地走了大量的貨物，但回流的錢款卻極少……”

    聶靈山道：“大批的貨物運走，但錢款回不來，那這些商行如果不走賬的話，也不好查，隨便說一聲造了賊，造了災(zāi)，所以都賠了?！?/br>
    林葉道：“最起碼可以查出來，往哪邊走的貨經(jīng)常出事。”

    聶靈山和朱小祝對視一眼，然后同時點頭：“這倒是?！?/br>
    林葉想了想后隨即寫了一封信，讓聶靈山安排人送去云州交給長公主殿下。

    如今莊君稽莊大哥，還有靈山奴他們，都在云州保護著長公主，云州那邊的事莊君稽很清楚，讓他去查，一定能查出來什么問題。

    如果這件事查清楚的話，那可能就真的佐證了拓跋烈還活著。

    如果真的還活著，那就又佐證了一件事……陛下用了二十年時間布局殺他，而他用了二十年時間布局金蟬脫殼。

    什么密謀反叛，什么內(nèi)外勾結(jié)，都只是拓跋烈做出來給別人看的罷了，他從一開始就知道自己絕不是天子對手，所以從一開始就在布局怎么全身而退。

    可這又不符合拓跋烈性格。

    如果拓跋烈不貪戀權(quán)勢，那他又何必要出賣劉疾弓？

    還有萬象門。

    林葉的親姑姑如果是萬象門的人，那之前那個花憐花帶著的另外一支萬象門的人應(yīng)該也知情。

    以花憐花的實力，抓住長公主殿下來威脅天子難道不更直接？

    花憐花和王洛神走的很近，但好像也沒有幫王洛神出多大力？

    那么花憐花究竟想從王洛神那得到什么？難道就是想親眼看著王洛神覆滅？

    想到這些，林葉的腦子里好像又出現(xiàn)了一道光束。

    隱隱約約的，好像又有什么新的東西在這光束里出現(xiàn)了。

    那光束之中，林葉似乎還真的就看到了拓跋烈的臉。

    “會查清楚的?！?/br>
    林葉看著車窗外自言自語似的說道：“應(yīng)該也不會太遠(yuǎn)了?！?/br>
    聶靈山和朱小祝再次對視一眼，然后同時重重的點了點頭。

    第1059章 閑來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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