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呢，被迫卷入了這場劫難，邪神忌憚他的覺醒，也用行動證明了這一點，但歸根結(jié)底，啟從來都沒有認可過自己善之法則的身份。

    比起沉湎破壞的惡之法則，他只是對爭斗存有一種天生的倦怠感，而且性情也帶有極端的一面，如果這也能算作是“善”的話，后土的秩序勢必將再次受到威脅。

    但與之相對，就像安于圍繞在他身側(cè)的血霧一樣，啟同樣擁有著天生的共情能力，早在失落之地的荒島之上，他就能感同身受地理解殘魂們的種種情感。

    思及此，啟摩挲著頸間的黃金紋飾，他目前討伐邪神的動機仍舊不是出于對后土的所謂責(zé)任感，他只是想獲得真正的自由，然后，去慢慢理解這世上的一切。

    他的思緒方才停歇不久，一股陌生的力量便席卷而來，耳畔也在此刻響起了風(fēng)神的傳音：“趴下！”

    勁風(fēng)橫掃，翼龍的身軀迅速向下俯沖，試圖降落，啟在亂竄的氣流間睜眼望去，潔白飄逸的云海變作了詭譎迷亂的混沌，并且還在不斷阻絕著翼龍的退路。

    他闔眸片刻，發(fā)現(xiàn)這股力量中并沒有卡克斯的氣息，也與妘昭描述中戰(zhàn)神特里芬的神力特征相去甚遠，看來，這就是眾神里心懷鬼胎的一員。

    混沌沒有攻擊他們的意圖，更像是引路的棋子，但每當埃弗摩斯試圖喚風(fēng)驅(qū)散它們，脫離“既定”的航線，便會被一眾混沌擠壓在逼仄的空間內(nèi)被迫前行。

    顯然，那位神明的力量在風(fēng)神之上，翼龍形態(tài)的他仍保有一定的思考能力，這般令旁者生厭的方式......讓他想起了幻神索依姆的名諱。

    啟也同樣做了嘗試，尚不能完全確定對方和邪神無關(guān)，他特意只釋放出天空神的力量代為試探，孰料呼風(fēng)喚雨、雷電之能也無法奈何周身的混沌。

    時間的流逝速度在不斷被模糊，不知過去了多久，混沌開始緩慢地散去，曝射而來的卻不是久違的天光，而是淡影般的星色。

    確切來說，他們此刻更像是被星空遠遠地包裹著，無論從何種角度看去，得到的都像是立于地面仰望星空一樣的視野。

    方才混沌的阻隔讓他們喪失了方向感，埃弗摩斯沒有選擇妄動，而后，他向四面八方釋放出的“風(fēng)探”沒過多久就遭遇了法則屏障的阻礙。

    看來他們已經(jīng)來到了那位神明的復(fù)蘇之地，現(xiàn)下只能被迫放棄前往戰(zhàn)神屬地。

    翼龍在向下滑翔時略微收勢，若單從眼前看，它好似要升赴星空，然而實際上是降落至未知之處。

    啟周身的風(fēng)障始終不曾撤去，此刻幫他承擔(dān)著大部分壓力，讓他得以不受驟降帶來的沖擊波。

    當他們再次看到熟悉的天景，已然是半刻鐘之后，埃弗摩斯把滑翔的速度放得極緩，最后平穩(wěn)地落在了一座山崗之上。

    它靜靜趴伏著，啟的身手并未受到在空中長久顛簸的影響，輕盈地從其脊背上一躍而下，立于蒼翠的高山草甸。

    他腳踩用黃金作底的束帶涼鞋，其又與他小腿上的那半截藤枝相連，這也是妘昭所贈，興許是覺得縱然啟赤足時腳上的傷口會快速愈合，左右權(quán)當作是副防具。

    此地實在過于安靜，且之前如影隨形包圍他們的混沌再無蹤跡，啟與恢復(fù)人形的埃弗摩斯對視了一眼，從彼此的眸中看到了如出一轍的戒備。

    在接收過由微風(fēng)傳遞而來的訊息后，風(fēng)神終于可以確定這里就是他傳承記憶中的幻神屬地。

    “這里是幻神索依姆的復(fù)蘇之地，普內(nèi)鐸。如果他早已隕落，那么我們剛才所面對的，恐怕是他麾下一個能凌駕于大多數(shù)神明力量之上的眷屬?！?/br>
    第26章 反叛者的誠意

    再次身處敵暗我明的情況，啟卻先是不疾不徐地環(huán)視過四周，而后才道：“風(fēng)神，既然你承襲了阿涅的記憶，那么想必，你心中已經(jīng)有了答案?！?/br>
    埃弗摩斯并不打算點破他話語中對自己的懷疑，語氣驀地帶上了一絲凝重，“你最好祈禱，我現(xiàn)在的猜測對象是錯誤的。”

    風(fēng)神的目力極佳，對力量的敏感程度并非不敵于啟，可此時的他確實無法探查到周圍的其他危險氣息。

    啟直截了當?shù)赝吞幾呷ィ粫r用指尖凝就的光帶在裸露的碎石灘上抽出一條易于下足的小徑。

    維持著人形的埃弗摩斯跟在他身后，翼龍本體的體型太大，容易暴露，他們不能再陷入更加被動的局面。

    他們成功下到了山體背面的一處緩坡，視野也較之前在高處時有所改變。

    啟盯著那些稀疏灌木叢間的黑灰色碎石塊，“風(fēng)神，你察覺到了么，此處的死氣相較起之前的云境來說更為濃厚。”

    埃弗摩斯早早就在他身后不遠處停下，剛好未曾邁入這片黑灰碎石灘，啟聽到了他略帶思慮的話語：“這會干擾風(fēng)的洞察力。”

    埃弗摩斯此前一直注視著他的背影，自然沒有忽略掉啟那幾分自獲得天空神傳承之力后就陡然變黑的發(fā)絲，看來，他神的力量果然對邪神的封印有著抑制作用。

    啟理解對方的謹慎，畢竟不是誰都像他一樣擁有一具如此怪異的自愈軀體，但他還是只扔給風(fēng)神一句話：“你可以在此處等待。”

    他沉著地向前走去，在冥冥之中認定碎石的異色與死氣有關(guān)，卻不知這片碎石灘還會延伸多遠。

    啟每走過一段，便會俯身撿拾數(shù)塊碎石，感受著其上沾染的死氣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