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是要好好清算?！?/br>
    特里芬頓時聽見了骨rou碎裂的聲音，猶疑道：“埃弗摩斯身上似乎有種不同尋常的力量，這使得他完全失去了理智?！?/br>
    翼龍墜落時的煙塵還未散盡，卻根本無法靠近賽蒂啟諾，“如果你使用的工具不再稱手，你會怎么做呢？”

    這個問題的答案不言而喻，銷毀，亦或是重塑，埃弗摩斯顯然屬于后者。

    塞蒂啟諾陡然撤去了多余的光絲，只余下一根橫陳于翼龍的脖頸，即使被對方的褐色豎瞳瞪視，也不見祂有任何怒意。

    特里芬預料到自己接下來或許會見識一些血腥場面，不由得搖頭嘆息。

    但塞蒂啟諾卻是在處置風神之前向他下達了指令，“我要你去尋找月桂樹的種子?！?/br>
    “可是凈化神業(yè)已隕落，即使能尋來樹種，也無法重塑他的神格。”特里芬不解發(fā)問。

    “我在樹種上留下了封印，這會遏制月桂樹的新生，為的是讓珀爾菲能暫且不受黑暗的侵蝕?！?/br>
    特里芬收斂了愕然神色，沉聲道：“請您放心既然他還有復蘇的可能，那我勢必不會坐視不管?！?/br>
    塞蒂啟諾欣慰一笑，將掌心間的淺金色光團凝就為一段月桂枝交付與他，“這些是珀爾菲喚醒我時留下的力量，你將它們帶去，我不便親自前往?！?/br>
    戰(zhàn)神雖仍覺莫名，但還是收下了那段月桂枝，“我以為您會先讓我去監(jiān)視幻神。”

    “不，若是不解決這件事，陷入迷惘與狂暴的黑暗又會卷土重來?！?/br>
    塞蒂啟諾清楚前后的因果，祂也不知這樣的抉擇孰對孰錯，祂只是希望將自己視作親長的珀爾菲能擺脫那悲哀的結(jié)局。

    不過那位以其眷屬自居的黑暗化身，恐怕并不樂意自己插手。

    “你剛復蘇不久，又協(xié)助光明神封印了沙魔，休整過后再啟程也不遲?！?/br>
    塞蒂啟諾能感覺到特里芬的虛弱，那強健的軀體上傷痕累累，僅剩的鎧甲也殘破不堪。

    特里芬卻拒絕了祂的好意，“我本以封印沙魔作為終點，既然僥幸未隕，便需得為了某些遺志前進?！?/br>
    “我倒是好奇光明神的遺志為何?！痹捯魟偮洌瓕儆谒鞫淼你~劍便飛入了塞蒂啟諾手中。

    聽罷戰(zhàn)神的解釋，祂難免心生扼腕之意，“又是一個執(zhí)念的囚徒，不過為了償還罪孽，也只能如此?！?/br>
    他們一道陷入了沉默，許久之后，特里芬最后看了一眼那仍未放棄掙扎的翼龍，便正式向塞蒂啟諾辭別。

    不過他僅僅帶走了白象，天馬則留待原地，畢竟它會追隨光明神器所承認的擁有者。

    第99章 誕生之初

    “跟在我身邊的話，會很危險。”

    天馬仍紋絲不動，眼眸里閃動著祈求的色彩，賽蒂啟諾卻表現(xiàn)得更為決絕，祂輕輕揭開袍衫，露出胸口處的蒼白肌膚，再用銅劍在其上劃開了一道傷痕。

    祂始終神色如常，因為巨大的痛苦早已使祂麻木。

    最先涌出的依舊是那些污黑的液體，待它們稍稍止住，便能一窺膚下的內(nèi)里——祂體內(nèi)盛裝的并非臟器，而是一團又一團不斷蠕動著的黑色線狀物質(zhì)，這使得祂無時無刻不在被蝕骨的痛苦所折磨。

    賽蒂啟諾在它們妄圖脫離自己的軀體之前勉力愈合了傷口，“如你所見，我是毀滅的化身。離開這里吧，帶上光明神的神器，去哪里都好，至少現(xiàn)在的你是自由的?！?/br>
    每當撫過那雙翼上的潔白羽毛，賽蒂啟諾的心間便會涌上一絲欣羨，雖然如今的祂也可以翱翔于天際，但無形的枷鎖從未消失。

    天馬的喉間發(fā)出了幾聲嗚咽，它俯首從賽蒂啟諾手中銜過銅劍，片刻過后再次展翅高飛。

    賽蒂啟諾微微仰首，祂的眼前依舊是一片黑暗，可祂能感受到那騰飛時產(chǎn)生的氣流。

    許久之后，祂才緩步走向被光絲所縛的翼龍，無悲無喜的面容上流露出幾分寞然，“如今，終于只剩下你我了?！?/br>
    隨著祂一步步的靠近，巨獸以雙翼拍擊地面的動作更為激烈，卻苦于牽制長頸的光絲而無法向前發(fā)起攻擊。

    “你真是太不安分了?！?/br>
    賽蒂啟諾在搖頭間下定了結(jié)論，又在胸口處將雙手聚攏合十，待其稍稍分離，巨大的吸力便自此處迸發(fā)而出，近乎貪婪地吸取著風神的力量。

    這是一個漫長的過程，但于風神而言實質(zhì)上是一種救贖，極易失控的毀滅力量會吞噬附身者的神智，致使其最終萬劫不復。

    而賽蒂啟諾正將這股力量吸入自己體內(nèi)，恐怕就算風神處于神智清明之時，也不知道祂目的為何。

    翼龍在激烈的神力索取之下徹底昏厥，當耳畔只剩下力量的流動之聲，賽蒂啟諾的心間漫過一種被命運玩弄的荒誕感。

    “埃弗摩斯，希望之風......原來他們唯一不曾奪走的，便是我賦予你的名諱?！?/br>
    灰暗的力量源源不斷地化作自己身體的一部分，伴隨其增長的還有空虛和悲哀，當?shù)k重回這副軀體時，塵封已久的記憶便再度顯現(xiàn)。

    祂存在于世的歲月，的確無法計量，就連祂自己，也模糊了對時間長短的概念。

    但賽蒂啟諾永遠不會遺忘，當自己最初擁有意識時，所看到的畫面——祂誕生于空間裂隙之中，陪伴祂的只有無邊無際的黑暗，而未形成固定形態(tài)、飄浮于其間的祂是裂隙中唯一的光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