珀爾菲默默注視著整個過程，心底無比清楚，向他們收取代價的是那無處不在的命運之輪。

    數(shù)刻之后，一縷殘魂被瑩潤的綠色光芒裹挾著飛往遠方，再度涌入那逝去已久的軀體，而其體內(nèi)所殘留的幻神之力卻引發(fā)了劇變。

    儀式終了，羲君稍感脫力地靠住樹干，緩緩闔上雙眸。

    凈化神見狀，再次告罪，打算返回普內(nèi)鐸。

    但她在珀爾菲將離去之際復又睜眼告誡道：“即使神魂能夠再次復蘇，那也不再是從前的個體。望你們謹記此點?！?/br>
    第157章 落定之初

    兩只鹿角上所纏繞的藤枝迅速枯萎，強行召回殘魂耗費了羲君大量元氣，她卻因為珀爾菲方才的剖白而陷入沉思。

    善與惡的平衡即將打破，接下來的每一次抉擇都將會改寫這個世界的命運——如果珀爾菲不再作為“處刑者”存在，那么誰又會取代他的地位？

    在兩大法則對峙之后，凱因德的尸身便被洛比澤當作棄物扔往下界，不知所蹤，而意識逐漸回歸的穆克卻無法阻止這一切，甚至連睜開雙眼這等小事也無法做到。

    他能感受到自主座之上散發(fā)出的暴虐氣息，即使洛比澤對賽蒂啟諾作出了口頭承諾，穆克也并不覺得自己此番能順利逃過一劫。

    但隨著大門再次開啟，珀爾菲不疾不徐的腳步聲給予了他些許希望，“洛比澤大人，我奉賽蒂啟諾大人的命令，前來將這個人類帶回普內(nèi)鐸?！?/br>
    令他分外驚訝的是，面前的惡之法則竟然一聲不吭，直接默許了對方帶走他的行為。

    月桂樹下，澄澈溫暖的神力被大量注入穆克體內(nèi)，不僅為他療愈傷痕，還助他脫離了那似乎永遠不會醒來的噩夢。

    珀爾菲同時借此機會利用本體之力，對新生的幻神神格進行了壓制。

    “......多謝?！蹦驴俗鳛槿祟惖钠沸赃€尚未泯除，但他也深知眼前神明與法則之間有著深遠的聯(lián)系。

    不過此刻，他仍選擇暫時收斂了心中的負面情緒，向珀爾菲真摯道謝。

    而面對他的舉動，凈化神眼中只是劃過了一絲稍縱即逝的憐憫，便為其開啟了回到普內(nèi)鐸的通道。

    “我已兌現(xiàn)了承諾，但愿你能夠?qū)W會控制幻神力量。”

    穆克驀然抬首，注意力全然放在前半句上，“難道你真的召回了凱因德的神魂？”

    “只是一些殘魂罷了?！?/br>
    凈化神看著眼前的人類露出泫然欲泣的神情，又聽得其喃喃道：“這就已經(jīng)足夠了......”

    他跪地向神明鄭重一禮，而后頭也不回地踏入了傳送通道。

    待通道徹底關閉，珀爾菲繞過恢宏的回廊，來到了最偏僻的里間一角——自從毀滅之力對身體的侵蝕愈發(fā)嚴重后，賽蒂啟諾便常將自己封閉于此，只容他出入，洛比澤自然也被拒之門外。

    他略微欠身，道：“一切皆已處置妥當。”

    內(nèi)里沒有回音，緊閉的大門卻倏地開啟了一道窄縫，但從罅隙中只能窺見一片黑暗。

    這是賽蒂啟諾特意隔絕出的空間，時間的流逝在此也變得緩慢，目的是避過洛比澤的耳目。

    穿過那片黑暗，內(nèi)室原本簡約的布置方才顯露出來，而賽蒂啟諾正專心致志地雕琢著光團中的一副軀體。

    “賽蒂啟諾大人，這是？”

    祂沒有停止使用指間的力量，只淡淡答道：“一條退路而已?！?/br>
    濃重的血腥味仍未散去，黃昏將近則又為這片被鮮血染紅的土地平添了幾分蕭瑟冷意。

    穆克被傳送至森林一角，當他的雙腳再次踏上松軟的土地時，心中同時摻雜著期待與不安兩種情緒。

    他敏銳地辨別著方向，身負幻神之力讓他對萬物氣息的感知更加準確，于是穆克開始在林間奔跑，就像是為了彌補未能及時趕到的遺憾。

    終于，他望見了那個讓自己無比牽掛的身影——但那是在一眾尸體的簇擁間，一個人身蛇尾的怪物正啃噬著血rou。

    “凱因德？！”

    怪物聞聲回頭，原本斷開的雙腿已被粗壯的黑色蛇尾取代，兩只利爪上還掛纏著某種組織器官的殘片，一張口便露出了鋒利的血色尖牙。

    而在它的一側(cè)肩頭，還“生長”著半截蛇身，比起怪物呆滯渙散的眼神，這只蛇首兩側(cè)的豎瞳顯然更具威懾力，穆克甚至從中看出了明顯的挑釁意味。

    新鮮的血rou對怪物有著極大的吸引力，它已然學會了如何利用蛇尾去靈巧地追蹤獵物，嘴里還不住發(fā)出詭異的“嘶嘶”聲。

    剛剛經(jīng)歷過重創(chuàng)的穆克避之不及，被其重重撲倒于地，他不明白凱因德在復生之后為何變成了眼前這個已經(jīng)不能被稱之為人類的怪物。

    “咳咳，凱因德，是我啊——”

    穆克的話音驟然中斷，因為其肩頭的那條黑蛇用身軀纏扼住了他的咽喉，使他瞬間處于窒息的邊緣。

    瀕死時的求生本能使得他抓住了那兩只即將落下的利爪，一雙眼睛死死盯緊對方的臉，企圖從中看出一點點熟悉的痕跡。

    但這終究只是徒勞，對方甚至加大了力度，想即刻置他于死地。

    穆克心中強烈的不甘與滔天的恨意頓時翻涌而起，與此同時，他的眼睛也漫上了詭譎的星辰圖案。

    在這股攝人心魄的力量面前，原本壓制著自己的怪物瞬間倒地昏迷，穆克這時才得以從窒息感中解脫出來，喘息著捂住自己青紫交加的脖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