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昭戎干咳一聲，“沒，挺好的?！?/br>
    人影憋著一口氣，悶聲道：“那請您下榻，天虞不敢不敬?！?/br>
    陸昭戎被空氣嗆了一下，連番咳了幾聲，倉促道：“你要不然，先出去？我儀容不好，不便見人?！?/br>
    于小魚頓了一下，悶聲道：“是?！?/br>
    人影瞬間消失。

    陸昭戎便一臉呆滯地盯著床帳看了一會。

    ……共主？

    他垂下眼眸，忍不住大膽地想了想。

    這是——天虞承認了他和長玉的關(guān)系，這樣嗎？

    好突然。

    ……好，高興。

    陸昭戎霎時眉開眼笑，行動利落地洗漱換衣。

    真是意外之喜。

    難怪于長玉總是端著，地位這么高，怎么能不端著？

    他認為于長玉還是太隨和，太良善了，一點沒有神仙的架勢。

    咳咳。

    他從前還是錯怪長玉了，分明沒有太過分高高在上。

    有些事情，其實還是早說的好，是吧？

    ——

    等他沐了浴，飽了腹，又一通認真仔細又自然心機地打扮，于小魚早就被晾得面無表情。再見他，半分架勢也端不出來了。

    陸昭戎饒有興致，從背后仔細打量印象頗深的于小魚，身姿飄逸，一派天虞的淡然之風。

    于小魚回過頭，一片夏日炎炎里露出眉目清秀的樣貌，眉宇間帶著幾分熟悉感，燦如朝霞，明眸皓齒。

    陸昭戎沖他禮貌地笑了笑，說道：“趁著長玉不在，你要問什么做什么，我不告訴他?！?/br>
    于小魚怔了一下，臉色好了不少，說：“那能找個不曬的地方嗎？你們這邊天氣真的不好?！?/br>
    陸昭戎想了一下，忍不住輕笑出聲，心道天虞的生活習性真是與人間不同，長玉是怕冷，這位居然怕熱。

    他點頭，專門吩咐人備上涼茶和水果解暑，雖然可能沒有陽光晾曬，于小魚可能不需要解暑。

    甫一坐下，于小魚直接切入正題：“我聽鈴兒姐大致提了提，如果你沒有意見的話，這些事到此為止即可?！?/br>
    陸昭戎愣了一下，隨后提問道：“如果有意見呢？”

    于小魚頓了一下，皺了皺眉，但仍然說道：“如果沒有意見，我來接你回山。如果有意見，這是你需要和玉哥兒商議的內(nèi)容，天虞無權(quán)干涉。但是——你需要告訴我結(jié)果?！?/br>
    陸昭戎默了一下，心道天虞和不虞當真是分工明確，于是繞過試探，說：“我和長玉商量過了，陸府會取代周府?！?/br>
    于小魚眼底劃過一道陰霾，但很快忍耐住，秉公處理道：“既然你們已經(jīng)決定了，天虞這邊有一個提議，不知你可否接受？”

    陸昭戎下意識皺了下眉，問：“什么提議？”

    于小魚看著他，片刻不停頓，說：“我們希望以人間的處理方式運行，需要提供幫助的地方請隨時與我神交涉，可以嗎？”

    陸昭戎愣了一下，頓時放松下來，點頭說：“可以的。”

    于小魚卻并未放松，繼續(xù)說：“介于你現(xiàn)在身份特殊，而陳郕已經(jīng)久失統(tǒng)一秩序，不虞很難評判你的行為標準，所以我會偶爾糾正你的行事準則，你接受嗎？”

    陸昭戎沉默半晌，問：“比如？”

    于小魚眼中透出一絲強硬，回復說：“比如改變某些人命運的事。你要知道，你的所有行為都會算在玉哥兒頭上?！?/br>
    陸昭戎心底跳了一下，敏銳地問：“天虞擅長占卜嗎？”

    于小魚定定地看了他一會，忽地一笑，說：“你既然都知道，那想必已經(jīng)單獨見過鈴兒姐了，放心，我比她好說話?！?/br>
    陸昭戎想了想，回復道：“我沒有單獨見她，你應(yīng)該知道，長玉和她關(guān)系并不好?！?/br>
    于小魚頓了一下，溫和地糾正道：“你應(yīng)該相信鈴兒姐，他們只是想法不同?！?/br>
    陸昭戎頓了頓，不太明白于小魚為什么忽然軟化了態(tài)度，反駁道：“于鈴并沒有從一而終守護長玉的態(tài)度，除了情緒與觀念上的沖擊，她并沒有給長玉帶去什么?！?/br>
    于小魚神情驚訝，語氣很無辜地說：“為什么會這樣想？你之前不是在玉哥兒的記憶里嗎？鈴兒姐是什么樣的人，你應(yīng)該很清楚?！?/br>
    陸昭戎皺了下眉，保持緘默。

    于小魚安靜了片刻，耐心問道：“你的力量不穩(wěn)定嗎？”

    陸昭戎皺起眉，心底徹底防備起來，拒絕接話。

    “情感的力量能夠沖破禁錮，會影響你看到的東西，也許你看到的記憶不全面客觀——”于小魚看著他逐漸警惕起來的神情，形容越發(fā)明媚燦爛，語調(diào)也慢吞吞地，像在閑聊。

    陸昭戎皺眉更甚，分神注意著他的動作和周圍的環(huán)境，打斷道：“你到底想說什么？”

    于小魚頓了一下，瞬間換上委屈的表情，看向他身后——

    陸昭戎警惕回頭。

    于長玉沉默地注視著他。

    陸昭戎，“……”

    “玉哥兒——”于小魚欲言又止地叫了他一聲，不再出聲了。

    陸昭戎回過頭瞪著于小魚。

    于小魚對上他的眼神，怔了一下，默默無聲地垂下眼，不敢出聲了。

    陸昭戎頓時梗了一口氣，上也不是，下也不是。

    于長玉安靜地走到他身邊，看了他一眼，轉(zhuǎn)頭注視著于小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