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著白茫茫的路怔然，心想，好像每個冬天都悄無聲息。

    想必現(xiàn)如今于鈴和昭戎關(guān)系挺好，否則昭戎不會知道她在哪里。

    我沉默許久，到底沒有問她是否昭戎談?wù)撨^如何想我的事，只是聲音忽然低下去，誠懇道：“多謝你?！?/br>
    一陣人聲嘈雜。

    “……什么？”

    她有些匆忙地回了一句，似乎又回到了混亂人多的地方，沒有聽得清楚。

    我默然，沒有再回話。

    ……

    不論如何，她總是，沒有棄我而去。不管是上一次下山，還是這一次。

    雖然我和她總是相處不了，也不贊同她的一些言行。但她總是很堅持。

    我仰頭看了看天，撐著樹干站了起來。

    .

    陸昭戎身前的鈴鐺一陣震動。

    滿屋子的人都停下忙碌，目光似有若無地匯聚在他身上。

    陸昭戎手中動作一停，神態(tài)自然地走到僻靜的角落。

    甫一碰上手指，耳邊便傳來一道平穩(wěn)淡然的聲音，帶著幾分警醒，喚道：“共主大人?！?/br>
    陸昭戎頓了一下，輕聲回復(fù)：“嗯?！?/br>
    于小魚的聲音忽然從手里的鈴鐺里傳過來，提醒道：“你離山的時候，神婆應(yīng)該給了你一樣?xùn)|西。上面有天虞的咒術(shù)，你可以對著那樣?xùn)|西講話?！?/br>
    陸昭戎下意識低頭看了看鈴鐺，試探著開口：“……有什么事嗎？”

    “玉哥兒在你旁邊嗎？”他問，“如果在的話，你不要講話?！?/br>
    陸昭戎默了一陣，回復(fù)說：“不在?！?/br>
    于小魚便安靜了一會，問道：“這么晚，他沒有回去？”

    陸昭戎抬頭看了看天色，按下心里的擔(dān)憂，平靜道：“沒有?！?/br>
    于小魚隨之再次安靜了片刻，沒有再問，說道：“錦城情況已經(jīng)穩(wěn)定，我來請示是否護(hù)送令兄離開錦城。”

    陸昭戎頓了一下，回說：“不必，如果可以，你幫我注意一下蔣鳳吟，盡量避免他和我兄長相見。”

    于小魚聞言沉默，片刻后說：“恐怕不能，玉哥兒被鎖殺后行蹤不定，我準(zhǔn)備過去。另外，琴川會有大動靜，你——后面不要再對琴川那邊做什么，這就已經(jīng)夠了。至于……出于社稷之類考慮，希望你能多考慮一下，玉哥兒的處境?！?/br>
    陸昭戎聽著他逐漸加重的語氣，心底混亂了一陣，“嗯”了一聲后禁不住問：“鎖殺到底是什么？”

    于小魚聲音低沉下去，似乎非常不滿他不知道這個問題，語氣不是很好，說：“玉哥兒連這個也不敢告訴你？你到底怎么辦到的？”

    陸昭戎眼睫顫了顫，沒有回話。

    “卑鄙的人族?！庇谛◆~罵道，“……清算。為避免大面積降雷造成天災(zāi)，所有逆天而行的罪責(zé)全數(shù)加諸一人之身，這是最好的結(jié)果。”

    “不管善惡何存，世事如何變幻，皆在規(guī)則之內(nèi)。規(guī)則之外者存在規(guī)則之內(nèi)，會被規(guī)則泯滅，這是亙古不變的道理?！庇谛◆~帶著告誡的語氣，一五一十地解釋，“若雷劈陳郕，玉哥兒身為地祗之首，因果累積后與天相撞，輕則山川崩逝，重則混沌再生，不如一開始就都給他?！?/br>
    “……會如何？”陸昭戎心底驚顫，不敢想象于長玉一直以來都在經(jīng)受什么，心底無法克制地疼。

    于小魚卻道：“你不需要知道——天虞正在準(zhǔn)備退入大荒，希望共主大人在此前，能將一切塵埃落定?！?/br>
    陸昭戎呼吸顫抖，忍了又忍，語調(diào)平穩(wěn)地開口：“……好，我知道了?！?/br>
    隨后下令，四處散播周府大勢已去，舉兵攻入錦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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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31章 多少綠荷相倚恨，一時回首背西風(fēng)

    風(fēng)雪愈大，陸昭戎聽聞風(fēng)聲一陣停筆，神思剎那遠(yuǎn)游，遲遲不肯回歸。

    陸景湛站在角落里看了看他，悄無聲息地上前，滅了一盞燈。

    墨滴落在紙面上，將周圍暈染開一層昏暗。

    陸昭戎眼睫顫了一下，輕聲阻止道：“再等等?！?/br>
    隨著燈滅準(zhǔn)備收拾筆墨的侍從停下動作，安靜地立侍一旁。

    陸景湛手上動作頓了頓，把滅過燈的燭盞重新罩上燈罩，沒再有過多行為。

    風(fēng)雪聲呼嘯而過，仿佛帶走一切眼下現(xiàn)有的，余下的將掩蓋過一層潔白無瑕的雪，不留痕跡。

    漏刻的滴嗒聲在房間內(nèi)回蕩，與屋外的聲音融合在一起。

    陸昭戎獨(dú)立在風(fēng)宵中，涼風(fēng)浸透了衣裳。

    陸景湛陪著他等到漏刻將盡，微乎其微地嘆了口氣，做主叫侍候筆墨的人退下去，自己上前去收拾桌面。

    “……公子何必呢?！标懢罢康痛怪佳?，一邊輕手輕腳地收拾東西，聲音極低地開口。

    陸昭戎忽一回神，低頭把筆桿掛在筆架上，語氣稍作掩飾，問道：“怎么了？你此言何解？”

    陸景湛抬頭看了他一眼，又迅速低下頭，聲音低小地說：“……沒什么。”

    陸昭戎垂著眼沒有再問。

    風(fēng)雪聲漸漸埋沒在深夜里，寒意刺入門窗，籠罩在屋內(nèi)。

    物件相互之間的磕碰聲細(xì)微而清脆。

    陸景湛收好東西，抱著要到外面去。

    陸昭戎神思再度游走。

    陸景湛回了回頭，忽然說：“上神今天應(yīng)該不回來，公子早些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