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假若傅疏廢了,那么雪封的頹勢也是大廈將傾,板上釘釘了。 漸眠的心中愈加沉重。 樞日:“大人只讓報喜,不讓報憂,如今城中人心惶惶,四下漏風,咱們不能再自亂陣腳了?!?/br> 樞日:“在大人醒之前,還請殿下勿必保密?!?/br> 這樣的道理,漸眠又怎會不懂。 他知道傅疏已經察覺這朝堂中有不少老鼠了,他如此聰明,在對陣戰(zhàn)場上見到薄奚的第一眼必然就已經將所有的線索都串聯起來了。 傅疏做的對。 現下最好的辦法就是按兵不動。 只是他將局勢想的還是太過美好。 午時未至,小福子便跑來報信。 其一,如今朝堂四亂,已經有人打探到風聲開始變賣現銀,準備離京。 其二,國璽失蹤了。 “你說什么?!”樞日凝神,利劍般的眼神射向小福子:“你再說一遍!”他寧愿只是聽錯了。 小福子哭著一張臉:“現在朝堂都亂的不可開交了,哪里還能有假?!?/br> 按理說這樣的大事,就算國璽真的丟了,也不會輕易走漏風聲,他們是怎么知道的? 小福子說:“是一個不知道從哪里跑上朝堂的小太監(jiān),張張慌慌說宮內遭賊,乾清殿被翻了個底朝天?!?/br> 樞日; “那他們怎么知道國璽失蹤的?” 小福子一拍大腿:“是咱們圣人情急之下,慌亂說出的?!?/br> 樞日咋舌:“什么?!圣人自己說的?!” 他是知道皇帝胸無點墨,懦弱無能,但這樣的大事,怎能向外說出去。樞日急的團團轉,他恨不得當即將傅疏搖醒,問問他現在該怎么辦。 在這當口上,又出了這樣的亂子。 國璽的失蹤必然會引起臣心不忠,民意不穩(wěn)。它象征著雪封皇帝的正統和權威,如今圣人卻親口說出國璽不在自己手上,這豈不就是明晃晃告訴眾臣,這個皇帝他不想做了,誰得了國璽,誰就拿去這天下吧。 荒唐。 簡直是太荒唐了。 樞日的目光指向這皇權的唯一繼承人。 小福子也在等他開口。 漸眠卻恍若無事發(fā)生,他搬了個小幾坐在傅疏身邊,語調淡淡:“讓他們鬧一陣兒吧,只別進來這里就行了?!?/br> 果然如樞日所料。 他們這位小太子關鍵時刻也做不了什么,但光指著大人醒來收拾殘局,只怕是為時已晚。 樞日憂心忡忡。 另一邊。 葛酉清點完傷亡人數后回營帳復命。 薄奚端坐主位。 他解了盔甲,穿一身暗紋繡鶴的黑衣,雙眸黑沉,只單單坐在那里,就是眾心所向。 葛酉將死傷人數報給薄奚。 他聽后沒什么反應,只是說,做好陣亡戰(zhàn)士親眷的撫恤工作。 “尸體…”薄奚頓了頓,道:“燒了吧。” 葛酉“是。” 此時有人掀開營帳,葛酉見到個蒙面的男人,只一雙柳葉眼生的很是不錯。 他收回探究的目光,告退出去了。 鶴柳風摘下面罩,在薄奚案前三步的地方止住,他跪下行禮:“王君,一切都辦妥了?!?/br> 薄奚點點頭。 鶴柳風這才敢抬頭打量薄奚。 他與這些對薄奚忠心耿耿的舊臣不同,與這里的每一個人都不同。 因為他懷揣著一個不能對任何人提起的秘密。 【他并不是這個世界的人】 他比誰對薄奚都要了解,不光他的生平過往,甚至他后半生的功績成就,他都能如數家珍。 這一切都要從一個尋常的冬日說起。 他當時正在家中刷“登極”這本書的評論區(qū),他是這本書中主角攻薄奚的忠實粉絲,每天定點守在電腦前催更作者。 他已經模糊當時具體發(fā)生了什么情況了,醒來就穿到了“登極”這本書中。 是的,這種只會發(fā)生在小說中的事情,竟然真的出現在了他身上。 當時數九嚴寒,他身穿的身體是雪封國禁庭的一個小太監(jiān),已經被凈了身的那種。 原主是自小就被嬌生慣養(yǎng)的小少爺,因株連之罪被凈身充入禁庭,他穿過來時原主的身體都已經涼了好大一陣了,身上傷痕累累,看上去受了不少折磨。 他醒來的時候,門外熙熙攘攘,大家的話語聲傳進屋里,他們說:“打死他,打死這個低賤的馬奴!” 他們又說:“看他連求饒都不會,大家掰開他的嘴巴看看,里面有沒有舌頭,啊,他會不會說話?” “薄奚,你會不會說話?” “薄奚,你怎么都不叫??!” …… 薄奚? 薄奚! 他想起來了。 那是兩人的初見。鶴柳風知道自己雙拳難敵四掌,等太監(jiān)所的人將薄奚折磨夠了,丟下他自己在這里,鶴柳風才推門出去。 他清楚知道這個現在被眾人所看輕的低賤馬奴,在不久的將來就會血洗雪封,將這里翻天覆地。 錦上添花算什么,雪中送炭才可貴。 他想,如果自己能夠現在對薄奚伸以援手,那么未來薄奚也一定會銘記他的這份恩情。 寂寂深宮。 那個少年就那么單單薄薄地躺在雪地里,如果不是他胸腔起伏的微弱呼吸,鶴柳風甚至要以為他就這么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