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漸眠今日未穿太子常服,一身雪白素衣顯得整個人素素靜靜,勻亭秀麗。 甚至對比先前的囂張跋扈,這樣的漸眠格外惹人垂憐。 在眾目睽睽之下,漸眠垂頸久久沒有動作,人群開始響起窸窣議論聲。 這時 冀王突然撐身站了起來。 他走到距離漸眠兩步之內的地方。在這個位置,甚至能夠見到他伶仃又纖細的脖頸曲線。 很美。 沒等他喚他時,漸眠動了動稍稍僵硬的身體。 那真是誰都未曾料到的舉動—— 他撩袍跪了下來,慢聲:“侄兒恭賀陛下榮登大寶,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盡管知道了這是既定的結局,但區(qū)別于先前那個囂張跋扈的太子殿下,眾臣無不感到驚詫萬分。 本應屬于他的一切,此刻被拱手他人。他的臉上不光看不出憤懣和不公,甚至多了幾分恭敬與誠懇。 漸眠此舉,無疑就是告訴眾人,皇位之爭,他無異議。 這恰恰也是冀王最想看到的結局。漸眠識時務,他很滿意。 冀王溫聲問:“身體可好些了?” 漸眠回:“好些了?!?/br> 冀王點點頭,走下來,寬厚大手托過漸眠的手臂,隔著一層外衣,輕輕撫摸了下他的膚rou。 除了漸眠和冀王,無人知曉。 “快起來罷?!彼槃輰u眠扶起,好像剛剛只是漸眠的錯覺。 登極大典繼續(xù),絲竹管弦聲交織頓挫,冀王甚至因著照顧他的身體,特意命人抬來軟墊椅,讓他挨著自己坐。 “那株珊瑚,朕很喜歡?!奔酵跣α诵?,拍拍他的肩:“你能到場,朕也很喜歡?!?/br> 漸眠撲簌簌的睫毛落下來,叫人看不清眼中思緒。 他只是抿嘴一笑,好像沒什么話說。 冀王撇了眼站在他身后的樞日,提點道:“那日就是他陪你出宮的么?” 樞日被叫到名字,從一側過來,單膝跪在漸眠身前。 他說:“是臣下。” 誰也未曾料到冀王突然發(fā)作。 “砰”一聲,桌上的金杯被擲到了樞日的額角。殷紅鮮血順著臉頰直流。冀王說:“沒用的東西!” 漸眠靜靜看著,默聲不語。 冀王掃了眼身邊人,隨即有人將樞日帶了下去。 冀王看向漸眠,輕輕聲:“皇叔為小明月尋了更可靠的親衛(wèi),以后日夜保護在小明月身邊,比這個不中用的東西要強上百倍還多?!?/br> 有人應聲過來。 那人幾乎一見到漸眠視線就焦灼在他身上,殷殷切切,令人十分不適。 宮中熟悉他的人都知道,這是冀王身邊常用的狗腿子,向來是唯他是命的。 名為保護,實為監(jiān)視。 他要拔除任何可能威脅到他性命的存在。 姜還是老的辣。盡管漸眠投誠的態(tài)度如此明顯,但冀王還是對他心存防備。唯有拔除他身邊一切可用之力,他才能夠安心留他在身邊。 他看向漸眠,企圖從他臉上找出些不自然的神態(tài)。 但是很遺憾。 漸眠只是溫和應道:“陛下說的是?!?/br> 晚間宮中設宴款待群臣。漸眠也被留了下來。 酒過三巡,大家原本緊繃的神色也都稍稍松懈,漸如意喝的最多。 今日是他的大喜日子,漸如意根本沒有想過王位能夠來的如此輕松。若早知道傅疏這么輕易就會送命,他也不必在封地蟄伏這么長時間。 他將這一切都歸功于自己的英明神武。 “來!喝——!”他舉起酒樽,站在這至高無上的位置。 漸眠也被他拽起。斗大的酒樽被塞到漸眠手里,搖搖晃晃,他傷病剛能下床,就被硬塞著灌進去這么大一杯酒,喝完時甚至站都站不穩(wěn)。 眾人看在眼里。 他將將要跌到地上,冀王將他扶起,順勢將漸眠的大半重量都倚靠在自己身上。 美人微醺,眉頭輕蹙,這樣的情態(tài)當真是人間難見。 冀王心猿意馬。 混雜著酒臭味的吐息傳到漸眠耳邊, “小明月真是生的越發(fā)嬌嫩了。”他鼾態(tài)稍露,講話也越來越肆無忌憚:“小明月可知道,那軍營里最好的妓子才能有這樣纖細的腰,這樣軟和的身段。” 他開始說胡話了。 各種不堪入耳的話傳入漸眠耳朵里。他靜靜聽著,半點反抗都沒有。 他來了興致,叫自己的親隨驅趕眾臣。 滿殿臣子都看在眼里,此刻竟無一人敢站出來為漸眠說話。 又一想,敢站出來說話的墳頭草都三尺高了。 “嘩啦”一聲,桌上的碗碟都被撥拉到地上。群臣都未曾走散,漸如意就已經按耐不住。 他說:“那日花神游街,朕就在酒樓里看著你。” 他說:“這樣的一張臉,生來做王儲干什么呢,勞心勞神,朕當時就在想,朕要鑄一個金屋子,將你藏起來。日日獨享。” 他絲毫不顧人倫道德,好像現在壓在身下正訴著眷眷小話的不是自己的親侄子一樣。 漸眠薄薄的眼皮顫了顫,好像害怕極了。 屬于男人的氣息噴灑在漸眠臉上,他的眼皮暈了粉,像白瓷著彩,燒出世間難有的釉色。 這樣一個伶仃娉婷的孩子,誰也不會疑心他有能夠抗衡冀王的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