鶴別青山 第28節(jié)
* 吳翔林擔憂急切的聲音還在那邊叫嚷著。 趙貉沉默地看著棕褐色墻面,這棟墻后,張青寒正在安靜入睡,蒼白、頹廢、疲倦。 “小叔叔,寒寒沒事吧!”吳翔林急地已經(jīng)吼起來,“你再不說話我明天就要回國!你們誰攔著都沒用!” “沒事?!壁w貉靠著欄桿,“感冒了,現(xiàn)在在睡覺?!?/br> 吳翔林擔憂的心落下,聲音卻充滿了沮喪和心疼。 “她很少生病的,是她把自己折磨病的?!?/br> 趙貉沉默。 吳翔林真誠道:“小叔叔,你們都覺得我喜歡寒寒是胡鬧,就連寒寒都不愿意接受我的真心,如果你們真的這么不支持我,可不可以至少讓我放心,我不在的時候,她是好好的。” “小叔叔,你雖然刻薄,但我知道,你可以把她照顧的很好?!?/br> “小叔叔,你答應(yīng)我好不好?!眳窍枇致曇粑⑦欤拔以敢饨邮苣銈兊陌才旁谕饷婧煤米x書。” 趙貉幽深的視線落在墻面,聲音聽不出語氣。 “翔林,你為什么喜歡她?” 吳翔林苦笑,“小叔叔,一開始我就給你說了啊?!?/br> 趙貉想起蘇大校門外第二次見到張青寒的場景。 車里,他看著傲慢的女人走遠。 耳邊是吳翔林認真的聲音,“小叔叔,當你有一天真的看清她的心里藏著一個怎樣的世界時,你這樣鐵石心腸的人也會愛上她?!?/br> 對此,趙貉的拐杖狠狠給了他的腿一棍子,并罕見地罵了句臟話。 “傻逼?!?/br> 23歲以后,和趙貉談愛,會讓他反胃。 第25章 小輩 25. 張青寒醒來, 嗓子干澀冒煙,有小刀刺啦一般噎得疼,腦袋昏昏, 聲音格外沙啞,像個病了的老母鴨。 窗簾拉得緊, 不露一絲天光,房間昏暗, 她腦袋也暈沉沉,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 按著床慢慢坐起來, 靠上床頭的一瞬間,她的手指摩挲過趙貉手背的畫面忽然閃過,她猛地睜大眼睛,腦袋都清明了幾分。 接著想起昨晚昏前的場景,一片漆黑落著漫天大雪的公園里亮起耀眼的燈光, 趙貉撐著拐杖,踩著厚厚的積雪朝她一步步走來,在她站到她面前時, 從他側(cè)臉看去的后方,一彎溫暖的月亮起,在漆黑的蒼穹發(fā)出融融暖意。 張青寒蹙眉, 捏了捏眉心,懷疑那是灰姑娘死前劃的最后一根火柴。 那也不該是趙貉那個守財奴啊。 她想著, 連連咳嗽了幾聲, 嗓子干的冒煙, 接著咚咚咚的聲音有些悶的落在走廊, 多么熟悉的拐杖落在地毯上發(fā)出的響動,她的咳嗽都因此噎住了。 跟著, 那拐杖的聲音卻越來越近,最后停在了她的門前。 張青寒嘴角微抽,瞪著紅木門。 咚咚咚,紳士有禮的敲門聲響起。 趙貉:“張小姐,你醒了嗎?” 張青寒對他的作派習(xí)以為常,撇撇嘴道:“進吧。” 聲音出來,才發(fā)覺安靜的房間發(fā)出了類似老鴨叫喚的嘶啞聲。 張青寒:“……” 她捏了捏喉嚨。 鎖舌縮回,門應(yīng)聲推開,走廊明亮的光泄進漆黑的房間,從后在男人肩頭落下薄薄的光影,他的臉陷在黑暗里,只有高挑的身影向她靠近。 叮。 燈打開,趙貉穿著柔軟的絲綢睡衣,拿著熱水壺,撐著拐杖站在她的房間。 張青寒微瞇了眼看他,鬼使神差的又想到昨晚男人身后那勾彎彎的暖月。 趙貉將水壺在他床頭放下,點了點她的水杯。 張青寒挑眉:“多謝?!?/br> 她俯身去倒水,努力忽略自己難聽的公鴨嗓,讓自己看上不去不那么落于下乘。 趙貉點點頭:“你需要什么,可以讓陳叔來幫忙?!?/br> “咳咳咳咳……”張青寒一開口,咳了半天才緩過來,擦著眼角的淚水,“別了,陳叔年紀那么大,我要是把他傳染了耽誤了身體可不行?!?/br> 說著,她拽拽自己身上的睡衣,挑著眉笑著問他:“你給我換的?” 趙貉蹙眉:“張小姐,請不要開這種唐突的玩笑。” “哦,難不成是柴明換的?” 趙貉黑了臉。 “總不可能是陳叔吧?!睆埱嗪谋砬橐呀?jīng)不太好了,據(jù)她所知,能進這個家的也就這幾個人了。 趙貉掃了她一眼,“自然有他人?!?/br> 那嫌棄的神情,一副你這粗鄙的人一天到晚在想什么的模樣。 “事出有因,張小姐不必拿自己的身體開玩笑,這個家里最好是不要進入其他人,張小姐也不是小孩子,不要輕易生病,生病了也用些心盡快好起來?!?/br> “昨天我摸你手了?”張青寒偏頭問。 趙貉:“……” 絮絮說完,被她問個措手不及。 張青寒自然留意到他的頓噎,笑了下,摳了旁邊的藥喝水,“我當是做夢呢。不是夢就行,再說誰做夢會只摸個手啊。” 趙貉的臉已經(jīng)黑的更厲害了,“張小姐,你太冒犯了,現(xiàn)在你的身體還……” “你出去吧,我想睡會?!彼苯哟驍?。 趙貉顯少被人這么接二連三的打斷話又插話,擰著眉看她。 張青寒咳嗽著往被子里退,“醒來能喝到粥嗎,我腦袋還疼的厲害。” 說完,她閉上眼就睡了,絲毫不管床邊站著的男人。 趙貉按著拐杖,站在床邊不可置信地看了她幾秒,氣惱地撐著拐杖離開了。想到昨晚吳翔林的電話,他又無奈地搖了搖頭,只不過是個不服管教,缺乏涵養(yǎng)的孩子,雖然比吳翔林鬧騰了許多,但自己既然年長她許多,終究是沒必要和她置氣。 趙貉把自己說服,下樓后去了廚房。 昨日大雪,根據(jù)他腿的狀況,最近幾天都只能在家辦公,叫陳叔過來倒也方便,但又免不了幾聲絮叨。 他挽了袖子,將拐杖靠在墻邊,洗了手,準備做些清淡的粥。 清閑的時候,做飯是趙貉常用來打發(fā)時間的一種方式,對他來說沒有多少的難度。結(jié)束后他拿了文件,坐在沙發(fā)上辦公。 三個多小時后,樓上傳來響動。 趙貉揚眉,接著翻了一頁文件。 過了片刻,卻都沒見到人下來,倒是樓上響動一下高過一下。 趙貉捏捏眉心,合上文件,拿起拐杖上樓。 推開門,敲桌子的動作停下,委屈的聲音就傳了過來,“小叔叔,我好餓,嗓子好難受?!?/br> 趙貉:“樓下煮了粥,既然醒來便下去用餐?!?/br> 張青寒苦著臉,“頭暈的不行,不想走?!?/br> “既然如此,就餓著吧?!?/br> 趙貉轉(zhuǎn)身就走,張青寒可憐道:“小叔叔,你幫我吧粥端上來吧?!?/br> 趙貉愕然,匪夷所思地看她,啞然片刻才說:“你讓我給你端飯?” “這里還有其他人嗎?”張青寒眨眨眼。 趙貉太陽xue又開始熟悉的突突跳。 簡直不敢相信自己會說出這樣的話,“你既然知道我身有殘疾安了假肢,又是長你許多歲可以當你爸的年齡,怎么會敢勞煩我?guī)湍愣孙?。?/br> “你那一個假肢比我兩條真腿都貴,我心疼你不如心疼我好吧。而且怎么還有你這種人,張嘴閉嘴喜歡說自己老的當別人爸爸了,那我這不也天天滿足你的癖好daddy小叔叔的喊著呢嘛?!?/br> 趙貉聽完,臉都快紫了:“張青寒!” “daddy,我真的好餓?!彼f著,抽了一張紙,重重擤了鼻涕。 從她醒來,頭疼嗓疼流鼻涕,她坐在這里,腦袋實則昏成漿糊。 趙貉嘴抽了抽,從來沒有女人會在他面前大力擤鼻涕,即便是身體不適,也要端莊禮貌地退場,尋個私密的地方優(yōu)雅處理。 張青寒就像是不服管教、完全沒有規(guī)則的野猴,他的規(guī)矩于她而言就是沒用的緊箍咒。 趙貉拄著拐杖忿忿離開,張青寒在后面咳的肺都快要出來了。 他黑著臉下樓,在沙發(fā)上坐下看了幾頁文件,腦子里閃過吳翔林哽咽的聲音:“她都不會哭。但是我知道,她今天一定一定很難過。” 趙貉嘆了口氣。 算了,終究還是和吳翔林一樣是個孩子,起身往廚房去了。 張青寒喝了一碗粥,才覺得空蕩的胃熨帖了幾分。 “小叔叔,麻煩你下樓幫我拿顆茶幾上放的糖吧,嗓子難受,我潤潤?!彼匀坏陌淹脒f給他,交代道。 趙貉瞇眼看她。 張青寒無辜地望著他,又開始咳嗽。 趙貉扭頭走。 過會,張青寒含著糖,“小叔叔,能不能去書房給我拿本書看?!?/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