鶴別青山 第55節(jié)
現(xiàn)在的他,是將商業(yè)對手玩弄于股掌之中,卑鄙陰險,不擇手段爬上首富之位的趙貉,是孤僻冷漠、獨居山野木屋,像鐘樓怪物一樣陰鷙冷漠,不近人情的殘廢。 他,根本不是她記憶里的趙明淵了。 餐廳一室安靜,遠處的鐘表又咚咚敲響,八點的鐘聲響起,窗外有燦爛美麗的盛大煙花在此時綻放,窗戶上倒映出美麗的火花,也襯的無人說話的房間愈發(fā)安靜。 張青寒嗤笑了一聲,推座起身,“我吃飽了,你自便吧。” 她說完徑直往樓梯走,踩上一節(jié)臺階時,哦了一聲,皮笑rou不笑地看回他,“你那些禮物要是在支付那幾次做|愛,想要就此撇清關(guān)系,那我告訴你,我的胃口,可是很大的?!?/br> “呵,新年快樂?!?/br> 砰砰砰,重重的腳步聲踩在木階地毯上,發(fā)出沉悶響聲。 一頓飯,才剛開始沒多久便不歡而散,趙貉看著滿桌子的菜,拿起的筷子在落向青麥白云鱘龍筋時,在空中懸了幾秒,忽然扔了筷子。 啪的一聲,素長白玉筷子砸在淡青色百合花紋的碟子上,撞出一小片碎痕。 頭頂淺黃色的吊燈照在男人臉上,落下半明半暗的陰影。 寒日里的青山在入了夜后,更顯清幽而靜謐。 絢爛奪目的煙花在黑暗廣袤的穹宇下編織著來年的美夢,連綿起伏的山脈在金燦燦的火光照耀時,輪廓分明,漆黑遼遠的森林陷在狂歡的夢幻里。 張青寒站在三樓的陽臺欄桿前,披著一條長長的毛毯,抱臂欣賞著遠處煙花。 看他們寄予期望的煙花在天空綻放,想自己來年的心愿。 雷厲風(fēng)行的牛若男已經(jīng)開始搜集證據(jù),張元真潑漆的監(jiān)控視頻也已經(jīng)拿到手里,同張科儉也已經(jīng)徹底撕破了臉皮,那家人沒完沒了的電話在她入院之后徹底消失。 今晚的春節(jié),沒了那一家人,安安靜靜的,倒是讓她發(fā)現(xiàn),原來過年還是有一些意思的。 她縱目望著,努力回想,祁琇羽的墳?zāi)孤裨诹四囊粔K。 張科儉說青山風(fēng)景秀麗,不少人選擇葬在這里。但青山太大了,綿延一百多公里,有風(fēng)景極佳,被趙貉獨占山頭的這里,也有偏僻陰暗,顯少人去的荒郊野嶺。 她吐了口氣,裹緊了毛毯,任由自己的思緒漫無目的飄散。 她許久未去,無顏出現(xiàn),不知祁女士會不會怪她無能,但是她想了想,發(fā)現(xiàn)祁女士的面孔已經(jīng)變得非常模糊了。 十二年過去,在一個個夜晚反復(fù)出現(xiàn)的是那片讓她難以入眠的炸開腦漿。 祁女士曾經(jīng)的優(yōu)雅溫柔,已經(jīng)變成了一個極其空洞的形容詞,就連幼時的很多人,也都消失在記憶里了,甚至有那個她曾經(jīng)以為絕不會忘,總是會重逢的哥哥。 張青寒想到飯桌上那個沉默無言的趙貉,想起自己曾經(jīng)騙他,洋洋得意說:“我能把一個要自殺的人哄得活下去?!?/br> 事實上,她根本不確定,那個倉促被人接走的哥哥,是否真的會鼓足勇氣愿意活下去,更有可能,這個浩渺又擁擠的世界里,早就沒了他。 張青寒呼了口氣,在昏暗的夜色里,飄出一團白霧。 或許,死亡才是對的選擇。 不然,那樣一個清秀正直、冰清玉潤的男人,要是也因為殘疾變成趙貉這樣一個偏執(zhí)自傲、孤僻陰鷙的男人,才是命運對他最無恥的戲弄。 “你笑什么?”身旁傳來趙貉的聲音。 張青寒側(cè)身,冷冷看過去,嘴角殘留的嘲諷還未消失,挑眉回懟:“關(guān)你什么事?” 趙貉抿唇,心里提了口氣又按下,“我并未得罪你?!?/br> “是我求歡不成,惱羞成怒,行了吧?!?/br> 趙貉:“……” 他太陽xue突突的跳,接連兩天,面對張青寒時涌起的無力感讓他竟真的不知如何是好。 他斟酌字句,“我……并沒有你想的那個意思?!?/br> “哦?那你是什么意思?” 趙貉:“以前那些……都是荒唐事,我年長你17歲,即便你不愿意做我小侄女,我也不該再任性妄為,由著錯事越變越壞。” “錯事?變壞?”張青寒好笑,“daddy,您在床上的時候,可是很愛做些刺激性的錯事呢?!?/br> “張青寒!”趙貉斥住她,“再不會了!” 眼前的女人,本該是他的干女兒??! 張青寒瞇著眼看他,“你認(rèn)真的?” 趙貉吐氣,說的真心實意:“蘇南精英人才比比皆是,你……若有看得上眼的,我可以為你幫襯一二,再……再不可以同我糊涂行事了。” “能幫我介紹很有錢很有錢的人嗎?” “我除外?!彼恢t虛,因為他確實是那個很有錢很有錢里最有錢的。 “好。” 張青寒緩緩勾唇,伸出手同他握,“那就麻煩來年,小叔叔多幫我介紹些有錢的好男人了,明天起就開始安排,好嗎?” 趙貉看著她纖細(xì)漂亮的手,沉默幾秒,握回,“好。” “真成了,看在我喊你小叔叔的份上,能提供陪嫁嗎?” “自然?!?/br> “好,小叔叔的人脈,我最放心了?!睆埱嗪Γ骸拔蚁嘈拍愕脑捔??!?/br> “嗯?” “你沒有愛上我?!?/br> “嗯……” “我倒是想不通,你怎么會變化這么大?真不是嫌我丑?” “你怎么會這么想!” “那你說說原因???” 遠處的巨大煙花在天空下綻放,兩人望向夜空的目光里倒影著美麗的火花。 張青寒唇角勾著笑。 趙貉偏頭,漆黑幽靜的目光落在她美麗的側(cè)臉。 半晌,他道:“總之,不是愛情?!?/br> 第47章 相親 47. 天地風(fēng)霜盡, 乾坤氣象和。 歷添新歲月,春滿舊山河。 新的一年,在噼里啪啦的鞭炮聲中到來。 昨夜張青寒與趙貉在樓上吹了會冷風(fēng), 沒待多久,兩人對煙花都沒有太大興趣, 站在一處,沒了劍拔弩張反倒談攏了一樁事后, 都顯得莫名無話了。 很默契的,停了幾秒, 兩人便分開回房了。 在要關(guān)門時,張青寒瞥見他滯澀行走的步伐,右腿隱隱沉重,想到樓上的風(fēng)還是寒了些。 “你喝酒嗎?”這么個夜晚,就這么睡了也覺枯燥。 趙貉看出她意思, 沒多猶豫。 兩人又一同下樓,連座都不曾入,倒了兩小盅白酒。 “你能喝嗎?”趙貉問。 張青寒眼神似笑非笑勾他, 仰頭干盡。 趙貉不再多話,喝完翻置酒杯,一滴不落。 這白酒的度數(shù)不低, 一小杯下去,腿上的冷瑟山風(fēng)被驅(qū)趕了不少, 一股熱意開始在四肢百骸散開。 兩人也未碰杯, 干脆利落喝完, 敬酒詞也免去, 放下杯就回了各自房間。 第二日,張青寒被窗外的鞭炮聲吵醒。 推開窗戶, 趙貉站在鞭炮不遠處,目光靜靜落在四處炸開的炮火上,旁邊陳叔拿著打火機,顯然是他所點。 張青寒虛捂耳朵,百無聊賴的趴在窗戶上往下看。 一萬響的鞭炮響了足足3分鐘,聲音突然停下的時候,張青寒嗡嗡的耳朵竟還有一絲不適應(yīng),青山秀麗安靜,融在春意里。 趙貉似有所覺,抬頭看過來,新的時節(jié)里,春意盎然中,兩人一高一低對視。 張青寒俏皮的勾起唇,笑的機靈,“小叔叔,daddy,新年快樂,我有沒有壓歲錢拿???” 他幽靜如湖水的眼神落在晨曦的陽光里,淡淡的視線里帶著一絲柔和,并未出聲,只薄唇微動了動:下來拿。 隔著早春二月天的明媚,張青寒看的一點不落,眨眨眼,轉(zhuǎn)身飛快的下了樓,動作靈巧敏捷的像只小巧柳鶯。 趙貉已經(jīng)走進客廳,在她跳下最后一節(jié)臺階時,在沙發(fā)上坐下,正襟危坐看她。 張青寒伸手。 他面無表情瞧著她,毫無動作。 見狀,張青寒撇撇嘴,一本正經(jīng)在他面前鞠了一個大躬,甜甜笑:“祝daddy新年大吉,萬事勝意,依舊是日日發(fā)大財。” 她的語氣玩世不恭里夾帶著取笑調(diào)侃意味,本不信他真有所準(zhǔn)備,誰知他從白色唐裝里摸出了一個紅包遞給她,上面還有今年可愛靈動的生肖,顯然早有準(zhǔn)備,像是真把這一聲“daddy”給接受了。 她微訝去接,“這么薄……” “啊”字未來得及說出口,目光瞧見里面銀行卡,瞠目看他:“你給錯了吧?我不管,給錯了我也不還你?!?/br> “本就是給你的?!壁w貉淺笑,接著說了密碼。 “多少錢?”她激動地問。 趙貉但笑不語,起身去廚房了。 張青寒立馬掏出手機,“你不說我自己查?!?/br> 她捯飭起網(wǎng)上銀行來。 趙貉去做飯,偶爾用他那好似渾不在意的視線往沙發(fā)上瞟。 張青寒懶洋洋躺在沙發(fā)上,手指飛快敲打著屏幕,臉上掛著盈盈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