鶴別青山 第77節(jié)
今天的戲份結(jié)束,總算可以好好吃飯了。 里面又沒有聲音。 趙貉沉默的站在門口,目光謹(jǐn)慎端詳著不遠(yuǎn)處的灑水車管子,看著那水珠不斷下墜,打濕了泥土變成小球。 他注意力好像都集中在了那里,垂著的手指攥緊了褲縫,又很快松開。 過會,換上自己衣服的張青寒走了出來。 她穿著一身艷麗的大紅裙,細(xì)長的腳踝露在外面,腳上蹬著平地的亞麻繡花漁夫拖鞋,慵懶自得,瞬間從mv里那個自卑、柔軟、干凈的女孩變成了張揚美麗,嫵媚性感的女人。 一根吊帶系在修長的脖頸上,纖長帶子飄在裸露的脊背上,漂亮的蝴蝶骨展翅欲出。 恣意,美麗。 她向來是不怯于展現(xiàn)自己的美的。 趙貉的視線一觸即離,“想吃什么?” “你掏錢自然是越貴越好。” 趙貉漸習(xí)慣無視她此類說話方式。 兩人去了一家評價很高的菜館,主打本地特色菜,味道尚可,最重要的是環(huán)境不錯,非常的干凈。 趙貉少見的多吃了一些,出來后,兩人沿著小城的街道散步消食。 這座小城人少,傍晚時分路邊坐著許多搖蒲扇的老大爺,穿著白色背心,笑呵呵的聊天或下棋。空氣中還卷著午后還未消散的灼熱氣流,遠(yuǎn)處的云朵浸染了橙紅。 這是座植被非常茂密的城市,成片壯麗的熱帶雨林,紛繁復(fù)雜的神奇植物,他們走著走著便進(jìn)入了綠色的海洋,臉上撲來濕潤的水汽,沁涼的溫度也掃清了城市里的燥熱。 望天樹高而茂密,樹干一直向上延伸,遮天蔽日。 綠葉長風(fēng),鶯飛魚躍。 兩個沒有方向的人,沿著土路、小橋,走的越發(fā)偏僻,天色也漸漸暗下來。 趙貉溫和地問她:“你在想什么?” “不知道。” “嗯?”他看向她。 她便也看他,腳步停下來,“你的休假有效果嗎?” 她是指他前段時間腿一直不太舒服。 “你知道?!彼樕细‖F(xiàn)得體的笑,“如果你能聽話些就更好了。” 張青寒:“如果你的財產(chǎn)寫的是我的名字就好了?!?/br> 趙貉的表情變得不太好了,“我的意思是,想你能聽進(jìn)去我說的話?!?/br> 不要總是誤解他的意思。 “我的意思也很簡單,就是你財產(chǎn)寫我的名字?!?/br> 趙貉無奈地說:“你又想惹怒我,你為什么心情不好?” “整個片場的人都知道我沒有理由心情好,你還要問。”張青寒又往前走,擦過搖曳的樹杈,那樹葉打到趙貉臉上。 他按住那樹杈,自己低下頭走過,又跟上她。 “我能做些什么?”他認(rèn)真看著她的側(cè)臉,慎重地問。 “閉嘴,保持安靜。”她說。 趙貉臉色又差了一些。 他能感覺出來,張青寒在用他以前說話時的刻薄態(tài)度對待他。 竟是這么的惹人生厭。 “張青寒?”他輕聲喊她。 森林里太靜了,他不得不說些什么打斷兩人之間流動的沉悶氛圍,又或者他也想同她深入的聊一聊,盡管按照以前兩人的相處方式,可能三句話不到就又要劍拔弩張起來了。 他打定主意這次要忍住。 “嗯?!彼笱艿貞?yīng)。 “你為什么想要演好這場戲?”他問。 張青寒立馬扭頭看向他,美艷的眸子很是不善,“怎么,你覺得我拿錢就夠了是吧,沒必要想著好好演戲,反正我愛錢,也只是為了錢?!?/br> “我已經(jīng)很久不會這么去想你了?!?/br> “哦,為什么?”張青寒好奇心生起來,“我在你這,不就是個愛財如命的膚淺女人嗎?” “愛財如命在我這里是個美德?!壁w貉說。 如果不是發(fā)現(xiàn)錢的魅力,曾經(jīng)的他并沒有很多生存的欲望。 “膚淺呢?你因為這個罵了我很多次。” 趙貉抿唇:“我向你道歉,膚淺的不只有你一個人?!?/br> 如果他不是那么傲慢,或許他能早一些發(fā)現(xiàn)她與幼時的她的共同點。 比如認(rèn)真、真誠。 即便接這個mv的出發(fā)點是為了錢,她也會用心對待。 張青寒瞪著他。 趙貉誠懇地回望。 張青寒很不習(xí)慣他這樣的眼神,更不習(xí)慣他的說話方式。 “沒必要,你怎么看我不重要,我都隨意?!彼掷^續(xù)往前走,離開他漆黑認(rèn)真的目光。 前面的小路越來越暗,天幕已經(jīng)漸漸染上了黑意。 “非常有必要。”趙貉上前,拉住了她的手腕,“張青寒,我說過我喜……” 張青寒忽然甩開他的手臂,大步往前飛奔跑去,然后縱身一躍,像一只翩躚的蝴蝶,從前面沒路的盡頭跳了下去,空中留著的美麗殘影消失在他眼前。 砰的一聲。 趙貉大腦一片空白,定在原地。 安靜的森林里響起幾聲烏鴉的叫聲,飄著不安、驚恐,將黑暗的小路盡頭變成一個恐怖幽深的漩渦。 他的血液瞬間變得冰冷倒流,臉色發(fā)白。 他驟然加快腳步,快速向盡頭跑去,每一口呼吸都在灌著夜晚尖銳的寒風(fēng),在他的肺部攪爛了血與rou。 他跪倒地面往下望。 綠潭里,張青寒抹了把臉上的水,張揚肆意的笑著看他。 “我也道歉,你應(yīng)不應(yīng)?” 寂靜的森林里她放松、嘹亮、快意的笑聲響徹云霄。 他被這么拙劣的把戲戲弄了。 趙貉的心跳還在砰砰亂跳,目光借著朦朧迷離的月光,將她明媚的眼睛,張艷的笑,得意的臉龐一點點看進(jìn)心里,那惴惴撞擊胸口的心臟才沉沉落回原處。 張青寒高聲的笑依舊沒停,似乎借著這杳無人煙的荒涼地,要把近日來積郁的煩躁盡數(shù)發(fā)泄個干凈。 跟著她的笑慢慢淺下來,睜大眼睛看著一米多高的路盡頭站著的趙貉。 “你干什么?” 她的聲音有一點慌張。 她看著慢條斯理抽掉藏藍(lán)色領(lǐng)帶,解開西裝外套扣子,摘下百達(dá)翡麗手表,目光牢牢盯著她的趙貉,問的語氣有些飄。 下午一個多小時的會議,他剛換的高定西裝現(xiàn)在都放在了草堆上,只留一個襯衫和西裝褲。 冷風(fēng)吹過,他的腿早已在進(jìn)入潮濕森林時開始不適,此時發(fā)出警告的刺痛。 而他滿臉平靜。 “趙貉你別跳?!?/br> 張青寒急忙道,又忍不住抱住她光|裸濕潤的手臂,上面細(xì)密起了雞皮疙瘩,寒毛立起,夜晚林里的潭水冰得厲害。 “這水非?!?/br> 在她的“涼”字喊出來的同時,他面無表情的跳了下來,嘩的水聲濺起,他渾身濕透,剪裁精致的襯衫變得濕剌剌,包裹著他的上半身。 他冷肅的眉眼沒有一絲表情,一步步淌著冰冷的潭水,走到她的跟前。 張青寒的心抖了幾下。 濕潤白皙的臉怔怔地看著他。 趙貉眉眼低垂,高挑的身影俯下,陰影覆蓋她怔忪的臉。 他濕潤冰涼的手指離開潭面,抬起她的下巴,另一只手掌蓋上她纖細(xì)的胳膊,緊緊握入了掌心。 冰冷相沁。 “……趙貉。” 她根本無法與他熾熱的視線對視,又無法移開。 一片寂靜里,她聽到了心臟的劇烈跳動。 整個森林都在喧囂。 “張青寒……” 她失語。 “讓我吻你?!?/br> 他的聲音溫和低柔。 在昨夜的椰子樹下,在教堂的暴風(fēng)雨里,在很久之前的地毯上,錯誤的先開始了rou|體的熟悉前。 張青寒細(xì)長的黑睫顫得如蝴蝶抖動的翅膀。 一場颶風(fēng)已經(jīng)卷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