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時間已是深夜，下午睡過一場長覺的殷璃如今卻沒什么睏意。

    她在床上拉筋，耐心給自己痠痛難耐的地方按摩，緩緩?fù)崎_緊繃的肌rou。

    臨走時蒼希送的那個小布袋，里頭裝了些乳膏和精油，主要是用來消腫和舒緩肌rou痠痛，每個瓶罐上甚至非常貼心地附上了詳細使用說明。

    ──這傢伙對自己做了些什么，多少還是有自覺的呢。

    殷璃一邊想著，一邊忍著疼推開藥膏。

    清涼的藥草香味散開，讓人覺得精神也跟著舒緩開來。

    做完這些后，殷璃感覺身體輕松不少。而窗外的天色微光，已是黎明時分。

    趁著這時有些睡意涌上，殷璃躺回床鋪瞇了幾個小時，醒來后還算是早上的時間，生理時鐘沒被打亂得太嚴重。

    她醒來吃過延遲的早飯，在庭院里摸摸花、拔拔草后，時間也差不多到了中午。

    殷璃繞到別院后方，在穿過一個附有水池的小中庭后，來到被規(guī)劃為書房的空間。

    雖然房間面積不算大，但桌椅書柜等一應(yīng)俱全。柜子上各種類型的書都有，大部分都是以通用語寫成。

    殷璃也翻閱過其中幾本沒那么專業(yè)的，權(quán)當(dāng)補充日常知識的讀物。

    但她今天過來并不是要看書，而是想自己嘗試學(xué)習(xí)法術(shù)，這個念頭在殷璃看見書柜上的《中級法術(shù)學(xué)理》時就有了。

    她先前跟伊瑟稍微提過，對方答應(yīng)會找些適合她的教材。只是伊瑟最近幾天不知道在忙些什么，從他們……那啥之后就沒再見過對方。

    因為真心想學(xué)好法術(shù)，殷璃曾試探著問過，能不能讓她去這里的法術(shù)學(xué)院之類的地方，或者不方便出去的話找家教也行。

    畢竟結(jié)契者都被整個大陸供著了，沒道理請不起一個老師吧？

    結(jié)果這兩個提議都被否決。

    第一點，出于安全考量，她就算到正規(guī)機構(gòu)受教也只能是函授，他們不能放任重要的結(jié)契者，長期時間來往于不容易掌握出入人流的地方。

    第二點，院子門禁森嚴，一時半會不好改動。

    因為媸妍的緣故，院子內(nèi)部一概不設(shè)僕役、廚師或園丁等職務(wù)，就怕哪天發(fā)現(xiàn)人沒聲沒息地死在某個角落。

    所以院子的門禁目前只允許他們幾人能夠自由進出，以及治療師臨時能夠進來，要再放其他人通行稍微有點麻煩。

    殷璃聽到這忍不住打了個岔。

    「所以院子里……是死過人嗎？」

    伊瑟微妙地停頓了一會。

    「人的話，院子里沒有過。」

    ……那所以院子外是有嗎?。靠隙ㄓ邪桑。?/br>
    殷璃因為心理衝擊瞬間沉默，于是伊瑟便繼續(xù)說了下去。

    第叁，她目前只是要打基礎(chǔ)觀念，這點院子里的任何人都可以勝任。如果殷璃不介意老師叁天兩頭得外出，伊瑟可以擔(dān)任這個啟蒙角色。

    殷璃就著這幾天的觀察，發(fā)現(xiàn)雖然院子里除了她以外，基本上隨時都還是有另一人在。不過總結(jié)上來說，不論是哪位，出門在外的時間也都差不多。

    ──真的是除了她以外的一票大忙人。

    這樣的話挑誰其實也沒差。

    而伊瑟是殷璃相處到現(xiàn)在最沒負擔(dān)和壓力的對象，感覺也非?？煽浚运敛华q豫地做了選擇。

    他們討論這事的時候，伊瑟人還在外頭，所以在拍板以后，對方傳送了幾本初級法術(shù)書過來，并讓她自己先找些沒危險的法術(shù)反覆多熟悉一下。

    殷璃在別院里晃了兩圈，覺得像自動保溫的盤子、自動清潔碗盤的水槽都挺安全……可問題是除非試著上手拆，否則這些東西她再看一百遍也不會理解。

    殷璃煩惱了一會，最后才想起她之前早給自己舖過路。

    被達亞爾氣跑而逃家的那次，她從夜市帶回了一堆玩具，那時候原本就是抱著想研究法術(shù)的心情買下的。

    因為也不貴，她原本只是想備著用，沒想到這會真的派上用場。

    她把所有玩具從法術(shù)空間里拿出來，挨個玩了一遍。先是感嘆了下這世界法術(shù)的普及程度，接著感嘆這里小孩子們豐富的娛樂。

    到最后，她自己跟個孩子似玩得不亦樂乎。

    看慣的人大概會覺得很無聊，但對殷璃來說，這些稀松平常的技術(shù)卻一個比一個酷炫新奇。

    當(dāng)然，她在玩的同時也沒忘記正事，覺得差不多熟悉后就開始拆玩具，這里摸摸那里看看，想研究出其中的原理。

    每當(dāng)她覺得自己總結(jié)出了一個規(guī)律，就在紙上記錄下來，之后有相關(guān)的發(fā)現(xiàn)就繼續(xù)寫下去，不知不覺間也寫寫畫畫了好幾十張筆記。

    殷璃從中午開始一路研究，等她再度抬起頭時，窗外的夕陽正好，落日馀暉照得眼睛生疼。

    「…………」

    ──這里難道也有讓時間快轉(zhuǎn)的法術(shù)嗎??？

    ──呃、就算是有，比起時間被人快轉(zhuǎn)，她完全忘記時間的可能性好像高多了……

    殷璃放下手上寫滿的紙張，低頭閉上眼揉揉眼皮。

    她眨了眨使用過度的眼睛，并由于酸澀的感覺而泌出了淚水，這時才真的體會到時間真的過了很久，只是她沒有發(fā)現(xiàn)而已。

    而殷璃轉(zhuǎn)過頭，發(fā)現(xiàn)一位俊秀溫雅的青年就坐在旁邊，拿隻硃砂筆在她的筆記上寫著什么。

    對方察覺到殷璃的視線，停下手里的動作，抬頭朝她露出笑容。

    「傍晚好?！?/br>
    蒼希說著，同時伸手替她擋住夕陽直射進來的光。

    殷璃終于能夠看清而不用瞇著眼睛，她望著不知何時摸進來的水族青年，一時不曉得該提起哪個話題。

    對方替她解決了這個煩惱。

    只見蒼希開口毫不避諱他擅闖別人住所的事情，而且還貼心地替她提出了解決方案：

    「別院前段時間剛好空著，所以沒有設(shè)置任何門禁法術(shù)。如果你決定在這里常住下去，還是稍微設(shè)一下比較好……就算不禁止外人進出，至少可以提醒有來客。」

    殷璃嘴角抽了半晌，不知道該道謝還是指責(zé)。

    蒼希依然貼心地自動接了話：

    「設(shè)置出入禁制法術(shù)的晶石我剛好有，回頭可以教你使用方法……我進來的時候打過招呼的，但你好像太專心了，完全沒注意到?！?/br>
    話被搶光的殷璃變成悶葫蘆。

    好在蒼希完全不介意談話對象不配合，非常自然地就找到了下一個話題。

    他把桌上的筆記收攏起來，一張張地翻閱過去。

    「以基礎(chǔ)概念來說，其實有不少錯誤的地方，但我覺得你分析的思路滿不錯的……」

    蒼希把這些筆記按照元素屬性稍微排序了一下，朝殷璃晃晃手上這整沓紙。

    「我們一起從頭看看，如何？」

    面對從刻苦自學(xué)升級到真人家教的誘惑，殷璃也沒掙扎太久，語氣有點僵硬地說了個『好』，就開始蹭蒼希的一對一教學(xué)。

    他們一共復(fù)盤了快兩個小時，等蒼希解說完最后一張筆記，天色已經(jīng)完全暗了下去。

    就結(jié)果來說……慘得不怎么讓人意外？

    殷璃的筆記被蒼希改得紅通通，可以說是全部重寫了一遍。

    而實作教學(xué)的部分，她光是聚集起力量就十分吃力，施展法術(shù)什么的還早得很。

    蒼希示范在掌心凝聚出一顆水球，看上去跟呼吸差不多輕松自然。

    而殷璃還卡在感應(yīng)水元素的階段，努力了半天也什么都沒出現(xiàn)，就算知道一開始失敗很正常，還是多少讓人覺得有些無力。

    練習(xí)結(jié)束后殷璃整個人趴在桌上，其實她沒有那么沮喪，大部分只是用腦過度覺得累。

    「以第一次嘗試來說，我認為已經(jīng)很不錯了?！?/br>
    看著癱在桌上的少女，蒼希最后做了這樣的總結(jié)，不管他是不是在安慰，聽起來還挺安慰人的。

    「在我看來，你現(xiàn)在差不多是五歲小孩的水平……而且他們在此之前至少有接觸法術(shù)一兩年的經(jīng)驗，你卻只有短短幾個小時?！?/br>
    他露出鼓勵的笑容，將手里的筆記整理好，放在殷璃面前。

    蒼希想了想，又接著說下去。

    「而且，雖然應(yīng)用最廣泛的是五大系法術(shù)，但以初學(xué)來講，還是各種族自己的本源力量要更好入門。我認為，你目前不需要執(zhí)著于常見法術(shù)……」

    話還沒說完，趴在桌上的殷璃豁然起身，蒼希都差點讓她撞到下巴。

    「……本源力量？」

    蒼希望著她，眨了眨眼，隨后發(fā)現(xiàn)殷璃跟他們之間的確有很大的知識落差。

    「對，闇族人是闇系法術(shù)，水族人就是水系。cao控自己的本源力量會比其他屬性更輕松自然，熟練的話也幾乎不需要使用任何晶石輔助。」

    殷璃突然充滿期待地看著他。

    被女孩子這樣看著，還真是讓人自尊心爆棚。可蒼?？嘈α讼拢蛳藢Ψ嚼^續(xù)蹭老師的念頭。

    「如果是其他屬性我或許還能幫忙，但光和闇跟其他元素都不太一樣，恐怕只有伊瑟比較知道該如何引導(dǎo)你?！?/br>
    其他都不說，伊瑟光是學(xué)識就高了他們所有人一大截，比都沒得比。

    只能說光族人的種族優(yōu)勢實在太過分，人均壽命硬是比其他種族高五倍，成年的歲數(shù)是一百歲……

    而伊瑟今年一百零七，在光族中是個小年輕。可換成別的種族，有幾個人能跟他比??？

    你懂我懂大家都懂──不要把光族人拿來當(dāng)作比較基準(zhǔn)，這是一個不需要任何人提醒的先決條件。人家不論壽命或顏值都輾壓全大陸，到底有誰想跟他們玩？

    殷璃不知道光族人在幾千年間虐待所有種族自尊的故事，聽著蒼希的話只是點點頭，想著原本她就答應(yīng)由伊瑟教導(dǎo)法術(shù)的事情，更加決定之后要跟著對方好好學(xué)習(xí)。

    有了傍晚這么一通教學(xué)，殷璃單方面跟蒼希鬧彆扭也鬧不下去了。

    她認真朝對方道謝，而蒼希只是笑了笑，將筆放下后，禮數(shù)周全地跟她告辭。

    「天色不早，我就先回去了。你也早點休息吧，畢竟……不、沒什么?？傊畡e累壞自己了，晚安?！?/br>
    他話音剛落，傳送陣的光芒同時亮起，一會后人便沒了蹤影。

    而殷璃站在原地思考對方最后只說一半的話，不曉得為什么，她總覺得蒼希知道自己明天要去做什么。

    這是代表，院子里沒有真正的秘密……

    還是說，她在他們看來，根本藏不了任何秘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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