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這個她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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蒼希在明亮而空無一人的廳堂里坐了許久,之后嘆口氣站了起來,同時也對自己這種苦大仇深的模樣失笑。 ──待會去找璃璃是要跟人道歉的,他可不能搞錯表情了啊。 為了整理一下自己的思緒,他沒有使用傳送陣,而是沿著曲折的回廊慢慢走過去。 方才那番話,如果是院子里其他人說的,蒼希當(dāng)下便笑著懟回去了,可正因為是伊瑟,才讓人一句反駁的話都說不出口。 光族人雖然常常被莫名的拜來拜去,但他們終究不是神,也會有自己的私心,會試圖說服別人往自己希望的方向去做。 但伊瑟并不把不符自己期待的對象當(dāng)成敵人,自然也讓人難以對他懷抱惡意,他說出口的話,多少也就能聽個兩句。 至于給璃璃道歉這件事,回頭仔細想想,她真的就是整件事情里最無辜的那個人。 明明是跟她全然無關(guān)的事情,卻被抓來給人治病。蒼希不知道她具體是如何被說服的,可只要想到蒼滺這幾年天天被一群老臣押著學(xué)帝王心術(shù),哪怕只用個一星半點,那些招數(shù)拿來對付一位涉世未深的少女,都讓人覺得未免下手太過。 而說到跟他之間的衝突,那就更冤枉了。 他當(dāng)天之所以發(fā)那么大脾氣,不過是因為沒法對蒼滺動手……更準確地說是根本不想見到對方,于是就把怒氣全部發(fā)洩在璃璃身上。 說她站在蒼滺那邊,說得好像她背棄了這段時間他們之間建立起來的關(guān)係,只不過是強加上去用來說服自己的藉口。 說到底,不過就是針對她的后果更可控、更沒有風(fēng)險…… 也難怪伊瑟叁番兩次特地提點,否則他或許還沒能發(fā)現(xiàn),自己算計了這么多年,如今也成為了他最厭惡的那種模樣。 ──為達目的、為了一己之私,傷害任何人也在所不惜。 做的每件事好像都有十足理由,可最后卻是唯一不無辜的那個。 說到底,被他記恨多年的蒼滺又有什么錯?對方唯一的錯處,不過就是沒能夠阻止悲劇……就和他自己一模一樣…面對那樣巨大的波濤,只是無能為力地被捲入其中。 當(dāng)年的事情,是意圖顛覆一個國家的叛變──還年少的他們有些與生俱來的小聰明,但遠遠無法阻擋被人世打磨過的貪婪與惡意。它是如此復(fù)雜和精緻,不顧一切地吞食所有阻礙,無論犧牲什么都毫不在乎。 淮明在叛變時確實賭上了自己能賭的一切,只是他并沒有徵求籌碼的同意。 就是那樣一份被貫徹到底的貪婪和惡意,奪走了他的母親和外祖母,還有淮家跟整個澕京很多很多的人命…… 外祖父貴為叁朝太傅得免于死罪,卻依然得遭受軟禁于自家宅邸的屈辱……雖說如此,本人卻似乎也不大在意。 因為比起被囚,外祖父自囚更甚。自從發(fā)妻過世后,老人家就連房門都不怎么踏出一步了。 回頭看去,如今塵埃落定的景況都脈絡(luò)明晰、合情合理,可蒼希其實還是常常想不通,一切到底是怎么變成這副模樣的。 畢竟,多年以前,在什么都還沒發(fā)生、什么都還沒崩塌之前……面容稚嫩卻眼神明朗的少年,當(dāng)時他所說的話語,如今依然那樣清晰地縈繞在蒼希耳邊── 『王兄你先冷靜聽我說……我發(fā)現(xiàn)軍隊的狀態(tài)有些異樣…淮大將軍……很可能打算叛變?!?/br> 『但不要緊的!我把暗中查到的情報都交給父王了,叛變應(yīng)該會在誰都沒發(fā)現(xiàn)前就被阻止吧……淮家跟王后娘娘可能會稍微受到處罰,但父王那樣寶愛娘娘,王兄你去求個情肯定就沒事了!』 『王兄想親自手刃大將軍?……我、我不確定……但不論如何,我一定會幫王兄…打從一開始,我就是為此而出生的?。 ?/br> 小小少年的神情篤定而堅毅,就像在說人世雖有波瀾,但他們的關(guān)係永遠都不會改變,就像磐石那般牢固不移── 年少時的回憶紛沓而來,蒼希停下腳步,轉(zhuǎn)頭望向月色下的水榭亭閣。 水中的月,岸邊的柳,周遭樓臺模糊的影子都那樣靜,連吹過的風(fēng)都沒有聲音。唯一紛亂的只有他的心,被平靜的池面映照,無法掩藏地攤在月色下。 說到底,他所傷害的每個人,其實不論誰都沒有錯。 他沒辦法面對蒼滺,是因為看著對方,彷彿看到過去什么都還沒失去時的自己。那感覺就像是被他奪走了所有年少時的幸福和無憂,即便事實全然不是如此。 蒼滺多年來不斷試圖稍給他各種訊息,只是蒼希一次都沒有回復(fù)過。 在太子成年典禮定下日期的那天,他一樣稍訊過來,內(nèi)容只有短短的『對不起』叁個字。 一陣風(fēng)拂過池面,水中的銀月泛起漣漪。 到底誰該跟誰道歉,蒼希已經(jīng)搞不太明白了。 父王、母后、阿滺、璃璃…… 不論哪個都像水月,即便是看上去無比真實地存在在眼前的事物,伸手一撈卻依然什么都抓不到。 他對淮明的恨是否也是如此呢?不知在何方茍活的敵人,也不過是他心里的幻影……因為沒有這樣一場幻夢做斗爭,他不明白自己還能為了什么繼續(xù)活著。 幾隻魚看見岸邊的人影后泅泳了過來,張嘴不斷吞嚥,好像只要持續(xù)這樣做,就能夠獲得期待的餌食。 蒼希靜靜站在池邊,許久之后嘆了口氣,轉(zhuǎn)身朝自己的房間走去。 他現(xiàn)在的心緒太亂,恐怕也沒法好好跟璃璃說話……還是休整一晚后再過去吧。 蒼希緩緩踏上渡橋,放空思緒看著這片晚塘月色,正走到水塘中央時,某種細微的金石聲響起,他停下腳步,卻沒有馬上去查看收到的信息。 ──這回又是什么呢? 那些朝臣對他又一輪的彈劾?叛軍最新的可能行蹤?治療師回報婆婆的病況進展?或其他日常性的聯(lián)絡(luò)? 也不是說緊急通報就讓人比較甘愿接收,但蒼希最近真的有些越來越厭倦,這些每天如洪流一樣不斷沖刷而來的消息。 他在橋上站了好一會,這才拿起掛在腰間的玉珮查看收到的訊息。 一段文字陡然在半空浮現(xiàn),隨后又馬上被自毀法術(shù)消除。 雖然只出現(xiàn)一瞬間,但蒼希還是看清了上頭的內(nèi)容。 他眼神閃了閃,迅速發(fā)出另一條訊息后,立即啟動了傳送陣。 陡然亮起的白光映照在水面上,一會后那里又只剩一彎清冷的月,在微風(fēng)盪起的漣漪中輕輕搖擺。 ──彷彿在訴說這塵世的一切,不過都是虛假夢幻的倒影。 殷璃此刻正愉快地待在自己的房間里。 自從她下定決心開始宅……咳、是開始履行跟蒼希的約定后,她就發(fā)現(xiàn)這樣其實也挺快樂的。 完全沒有任何需要出門的理由,各種書想看多久就看多久,沉迷于法術(shù)練習(xí)也……呃好吧,卡姆多少還是會管她的。 對方會敲門進來送餐,并且默默地看著她,直到殷璃愿意把手上所有東西放下,坐在桌前好好吃完飯。 但除此之外她想干啥真的都沒人管,還要什么有什么,讓殷璃終于有些實際感受到屬于結(jié)契者的那份福利。 雖然這副身體確實難顧了一點……可別人養(yǎng)你一輩子! 如今重新檢視作為結(jié)契者的義務(wù)和權(quán)利,她還是說不上來,這筆交易到底是好是壞……但真的別無選擇時,似乎也不是那么難以接受。 而且再往周圍看一圈,擁有這個福利的好像就她一個……院子里其他人誰不是忙得要死。 殷璃突然間就佛了,非常知足感恩地……繼續(xù)沉迷于書堆中。 而就在殷璃看完《基礎(chǔ)法陣詳解》后又拿起一本書時,突然響起一陣叮叮叮叮,總之就是很多聲的提醒,不知道誰在瘋狂給她傳訊息。 ……誰???達亞爾又在發(fā)一堆美食照了嗎? 她剛把傳音符拿起來,還沒來得及看清楚發(fā)信人是誰,蒼滺的通訊請求馬上就跳了出來。 殷璃滿頭問號地選擇接受,對方著急的聲音立刻從那頭傳來。 「王兄在你那嗎?你有沒有看到他?」 ……那是你哥啊你找我問? 殷璃很想這樣回答,可看在水族太子的面上她忍住了。 「不久前我們剛吃過飯,現(xiàn)在不清楚他在哪……發(fā)生什么了嗎?」 「剛才收到了發(fā)現(xiàn)叛軍殘黨行蹤的通報……我擔(dān)心王兄他是不是、是不是現(xiàn)在就在叛軍那里?!?/br> 「…………」 先等等好嗎?不要一下就給她丟這么大個炸彈??! 蒼希到底跟叛軍待在一起干啥???喝茶敘舊聊八卦嗎??? 殷璃好半天都不曉得該怎么回話。 「你、你的意思是……他跟叛軍殘黨勾結(jié)?」 「不是!王兄才不會做那種事?。?!」 蒼滺氣急敗壞好一陣,之后大概覺得一時半會跟她解釋不清楚,直接就斷了通訊。 「…………」 雖然跟她多說兩句確實對事情毫無幫助,但只丟了這句話就跑,真的很讓人在意耶…… 殷璃焦躁地在房里繞了兩圈,最后決定尋找外援。 卡姆使用了基本的尋人法術(shù),結(jié)果毫無意外地一無所獲。 「至少這附近區(qū)域沒有任何回應(yīng)……要嘛人不搜查范圍內(nèi),要嘛他不想被找到?!?/br> 殷璃迫切希望是前者……后者不管理由是什么,感覺就很不妙…又不是在玩躲貓貓,藏起來是要做什么? 在嘗試過尋人后,卡姆轉(zhuǎn)而勸她先冷靜下來等消息。 「如果水族王太子在澕京內(nèi)都沒法確定對方的位置,我們這些外族人就更加力有未逮了……先安下心等消息吧,說不定只是一時誤傳情報而已。」 雖然他并不想幫蒼希說話,但現(xiàn)在扯些有的沒的只會平白讓殷璃擔(dān)心……更何況,水族王室的重要成員疑似跟叛黨勾結(jié)…這事還是很震撼的,往深點說,很可能都會給闇族和雷族帶來影響。 殷璃稍微冷靜了點,但一會后又開始想東想西。 「蒼滺也說了,他哥沒做有違自己身分的事情……既然如此,蒼希為什么會跟叛軍待在同個地方…總不可能是要一人單挑他們?nèi)堪???/br> 卡姆聽到這句話眼神動了動,可他保持沉默,沒有說出自己的猜想。 都只是猜測而已……說出來也無法具體改善情勢,還不如不說。 殷璃知道自己幫不上忙,好好待在這里不要再出什么問題,就是她能做到的最大幫助。 但揣著這么大個未爆彈,她實在心煩得連書都讀不下去,把房間地板犁了幾回后終于是走累了,趴在窗邊看外頭下起的毛毛細雨,希望這一切混亂盡快過去。 這時候她的房門被敲響,卡姆上前開門,就見伊瑟站在外頭。 也不知道他是從哪里過來的,頭發(fā)和衣服上都帶著水珠。 一向沉穩(wěn)的光族青年望著少女,那雙銀色眸子還是一樣地明朗輝耀,好看的細眉卻輕輕蹙了起來。 「我需要一些協(xié)助……你可以幫幫我嗎?」 他說話時不像平常那樣清冷淡然,淺色的薄唇嘴角微微下彎,一副正在煩惱的模樣。 少女摀著心臟退了一步。 殷璃覺得,現(xiàn)在讓她拿把刀捅自己都行。 ──她可以!這個她真的很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