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造型鏡里是他無可挑剔的五官，劉海用發(fā)蠟悉數(shù)梳上去，露出光潔飽滿額頭，一種帶點雅痞的倜儻感。

    蘇陽想起身，被耿樂按住肩膀，“對著鏡子笑一個?！?/br>
    蘇陽拒不配合：“你無不無聊？”

    耿樂舉起手機，點開相機，“笑一個嘛，就一下?！?/br>
    蘇陽無奈，扯出一個僵硬卻不難看的假笑。

    耿樂哄他：“你的年底薪五十萬，提成另算?！?/br>
    “真的？”蘇陽由衷地笑。

    “好多了，就這么笑。多笑笑，別整天板著個臉?！惫愤m時對鏡按下快門，框住一站一坐的兩人，“我們小公司剛起步，沒有其他優(yōu)勢，只能靠顏值上分了。”

    “…………”蘇陽從座位上起身，過了片刻，忍不住問：“底薪真的五十萬??？”

    耿樂鎖定手機屏幕收進口袋，揚了揚眉，慢悠悠地說：“看你今天表現(xiàn)?！?/br>
    蘇陽轉(zhuǎn)身就走，“你真的很無聊?！?/br>
    兩人驅(qū)車提前二十分鐘到達展會現(xiàn)場，這是合乎蘇陽社交習(xí)慣的時間。

    展會辦在一家藝術(shù)中心，一共三層，不僅地理位置優(yōu)越，其周正的空間布局無任何遮擋承重柱，成為業(yè)內(nèi)眾多展會的首選場館。

    蘇陽剛下車就被正門巨幅海報驚到，不為別的，只因這張圖片他見過，在余淵打包給他的資料庫里。

    他盯著海報看了半響，被耿樂提醒才回過神，問道：“展會全稱叫什么你還記得嗎？承辦方是什么公司？”

    耿樂不明所以：“誰記這個啊，我們不是為了探聽消息才來的嗎？”

    蘇陽嚴(yán)肅地說：“看一下?！?/br>
    “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問題？”耿樂說著從西裝內(nèi)側(cè)口袋拿出兩張邀請函，遞給蘇陽。

    米白色紙卡上，熟悉的燙金公司logo映入眼簾，下面一行黑色印刷鉛字———嘉平敬邀。

    一股難以描述的心慌莫名涌上心頭，徐慎之的博物館項目跟嘉平一定有關(guān)聯(lián)，那勢必要牽扯到余淵。

    蘇陽短時間內(nèi)理不清思路，最終實話實說道：“我參與了展廳效果設(shè)計?！?/br>
    “嗐，我還以為怎么了呢，被你嚇一跳?！惫氛f著意識到不對，但他的腦回路跟蘇陽不是一個維度，“什么時候的事？你不會背著我接私活吧？公司目前的工作量滿足不了你是嗎？”

    蘇陽被他東拉西扯一打岔，心慌反而好點了。心想自己沒有存什么歪心思，行得端坐得正，憑本事競爭，有什么好慌的，況且一會兒人這么多，只要不往跟前湊，都不一定有打照面的機會。

    他繃緊的身體緩緩放松，示意耿樂走吧：“進去看看?！?/br>
    禮賓設(shè)在一樓入口處的門廳，做了一方不小的甜品臺，擺了精致的小點心、氣泡酒香檳等軟飲。四周堆滿道賀的鮮花花籃，一個比一個氣派。令這幾十見方的小小空間，瞬間成了彰顯社交能力和身價的平臺。

    有專人將先到的嘉賓引至?xí)觯瑢脮r有簡短開展儀式。在蘇陽的堅持下，他們找了個偏僻的角落入座。

    不多時，儀式開始，是千篇一律的冗長乏味，耿樂聽得直打瞌睡，靠不停跟蘇陽說悄悄話提神。

    直到主辦方致辭環(huán)節(jié)，他瞬間清醒了，扯著蘇陽的禮服下擺，“你快看，這不是你那……那位嗎？！”

    耿樂激動地有點沒收住聲音，引得四周其他嘉賓側(cè)目，蘇陽用眼神無聲地警告他，壓低著說：“你能別這么咋咋呼呼嗎？”

    耿樂這才跟他對上頻道，恍然大悟，湊近蘇陽耳邊，興奮又克制地問：“難怪你這么拼，你一早知道博物館項目我們有勝算？”他的想法很簡單，也符合圈內(nèi)約定俗成的游戲玩法，既然有人脈資源為什么不加以利用。

    “想多了?！碧K陽偏過臉，跟他拉開距離，“你坐好，回去再細(xì)說?！?/br>
    臺上余淵頓了頓，似乎朝這邊看了過來，蘇陽心虛地垂首，但不知道自己究竟為何心虛。更不知道其實垂首反而引人注目，因為在場的所有人，除了他都矚目定焦于臺上。

    會場出現(xiàn)短暫的安靜，繼而余淵的聲音再次通過擴音器，響起在每個角落，字正腔圓，一切都恰到好處。

    好在準(zhǔn)備的演講稿不長，一本展品簡介圖錄快被蘇陽翻爛了。他再抬起頭時，臺上已經(jīng)換人了。而后很快進入自由參觀環(huán)節(jié)。

    他的設(shè)計被落實還原地十分徹底，展廳里沒有過多的裝飾和造型，一整面純白展示墻上，只有一盞主光燈打下來，照著一字排開的青瓷制品，凸顯主體又符合意境。

    他們沒逛多久，徐慎之迎面走來，友好地握手打了招呼，溫和一笑：“耿總可否借一步說話?！?/br>
    沒有拒絕的道理，耿樂對蘇陽說：“那我先過去，你自己逛會兒。”

    蘇陽也沒多想，微點了下頭，“好。”

    目送二人離開。蘇陽本來就對這些瓷器陶件興致缺缺，否則當(dāng)初也不會認(rèn)不出兒子叼回來的名貴藏品，他決定找個地方透透氣。

    出了偏廳有個小花園，綠植盎然空氣瞬間清新不少，蘇陽深深吸了口，還沒來得及呼出，就聽到身后有人叫他：“小蘇！”

    蘇陽扭頭，是位四十出頭的中年男性，比他矮一點，目測一米七以上，但身形足足有他兩個大。

    他穿暗紅絲絨禮服，襯得臉上更加紅光滿面，手中舉著杯香檳，“果真是你，我出來拿杯喝的，這樣都能邂逅，說明我們還是有緣?！?/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