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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室女替嫁之后 第8節(jié)

    “無稽之談!”辛勵垂眸冷哼說道。

    就在這時,夏禾和桃枝各抱了一摞話本子走進聽風(fēng)閣,夏禾邊走邊說道:“主子,書局老板說數(shù)這些書賣的最好,若說最懂這風(fēng)月戲的,還得是那些cao筆桿子的文人,這些您先看著,不夠奴婢再去買,還有什么拿不下的?!”話本子堆得很高,二人一路走的很艱難,亦沒有留意到辛勵在場,只憑直覺往里走,卻不想與辛勵撞個正著,夏禾手里的書嘩啦啦的掉了一地。

    《風(fēng)月寶鑒》《春情秘史》《鴛鴦會》《桃花扇》《西廂記》雜七雜八的躺了一地,甚至有本圖冊子若隱若現(xiàn)的藏在眾書之間,那圖冊子的畫風(fēng)甚是潑辣大膽,辛勵眼力極好一下子將這些書名看了個七七八八,他抬眸深深的看了孟瑤華一眼,默了一瞬,轉(zhuǎn)身頭也不回的走了。

    孟瑤華的臉上頓時火辣辣的,羞憤欲絕,她遇到他就沒一件好事兒!真是晦氣!

    辛勵回到宮中,想著那些花里胡哨的書名,他悄悄將自己的暗衛(wèi)叫了出來,吩咐暗衛(wèi)將那些書一一買來,長夜漫漫,閑著也是閑著,看些書也是極好的。

    等那些書都呈到他面前時,他隨手翻了翻,眉頭愈蹙愈緊,這都什么玩意兒?!她在看些什么玩意兒?他忽然想起那個侍女的話來,什么沒有拿不下的?!她想拿下誰?宋臨?!

    辛勵頓時一陣火起!她眼瞎嗎?居然看上了宋臨?怪道要那副樣子跟宋臨說話!她不是今春剛剛和離嗎?這么快就移情別戀有新的目標了?

    他敲著御案,心中思量片刻,覺得有必要提醒她些什么?她說得對,自己命她不許跟其他男人說話親近些,是有幾分無理取鬧。

    可是讓他聽著她用阿妧的聲音去跟別的男人調(diào)/情,甚至有朝一日還會在別的男人懷里婉轉(zhuǎn)承歡,鶯囀燕啼,他整個人光想想就頭都要炸了,他接受不了!完全接受不了!

    于是,他想了個兩全其美的法子,他暗中派人問過郎中了,論如何悄無聲息的將一個人毒啞?

    他心地還是十分善良的,特意打聽的無痛方子,只要灌一劑藥下去,世界就清靜了。反正她也不指著賣唱為生,即便以后不能再唱曲兒了,憑借歇芳樓的繁華熱鬧程度也夠她今后的吃喝了,大不了他多去歇芳樓幾次,賞些銀錢給她。

    這樣,自己再也不會為她的聲音所苦惱,一了百了,計劃通。

    辛勵想著如此狠辣的招數(shù),迷迷糊糊的睡去,一覺睡到天亮,難得的好眠,只是在他將醒未醒之際,又見到了阿妧,阿妧搖搖頭,勸他切莫造孽!甚至她還哭了。

    辛勵躺在御榻上想了很久,還是決定依計劃行事,阿妧不要她造孽,她倒是活過來啊,活回他的身邊,做他唯一的妻子,如此他便可不造孽。

    哪里像現(xiàn)在,卿埋泉下泥鎖骨,獨留他在人間孤獨的活著,他不造孽又能干什么呢?

    他垂眸看了一下自己的身子,毫無青壯年男子在清晨的時候應(yīng)有的反應(yīng),宮里的女人個個都在守活寡,不過她們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目的,不想出宮去。

    孟氏之所以是他唯一一個攆出宮去的女人,無他,只因孟氏占了他的正妻之位,那是阿妧的位子,除了阿妧之外,無任何其他女人有資格占去。

    孟氏即便再嫁也沒什么,只是她命不好,有個視權(quán)勢如命的父親,她的父親必不會甘心如此,只是這一切又和他有什么關(guān)系呢?

    又過了幾日,正好趕上休沐,他拿到了啞藥在手里摸了摸,按道理他沒必要自己去親自將沈蜜娘毒啞,派個得力的人尋個名頭將其毒啞也是個不容易犯錯的主意,只是他這幾日在宮中待的有些煩悶,正想出門走走,這啞藥等他尋著機會親手喂給她吃更妥帖些,只是要好好籌謀一番,不要叫她發(fā)現(xiàn)了,最好不要驚動洛陽府尹,麻煩。

    辛勵打定主意,騎馬朝歇芳樓走去。

    只是今天不巧了,他剛剛到了歇芳樓,卻被樓里的伙計告知教習(xí)娘子去白馬寺燒香了,馬車才啟程沒多大功夫。

    辛勵從歇芳樓出來,打馬去追,卻遙遙瞧見宋臨在一輛七寶翠蓋馬車旁大獻殷勤,不禁心頭一陣急怒,將坐下的馬催促的更快了!

    遠在長安的孟懷鳴查閱著手下送來的洛陽簡報,不住的點了點頭,不錯,一切朝他期望的方向發(fā)展,蜜娘的本命蠱有望恢復(fù)。

    他再三囑咐手下的人:“切勿讓陛下和娘娘發(fā)現(xiàn)端倪,一切行動要隱秘?!?/br>
    皇帝是個倔驢,喜歡鉆牛角尖,正常途徑壓根打不開他的心扉,所以非常之時行非常之事,待蜜娘的本命蠱恢復(fù)之后,他們做不成夫妻便做不成夫妻吧。

    第12章

    白馬寺,牡丹花下。

    孟瑤華手持一支紅簽,仔細想著剛剛老和尚說的話,說什么她抽到的姻緣簽是上上簽,簽文為鳳凰于飛,和鳴鏘鏘,將來必能得一位琴瑟和鳴的如意郎君。

    孟瑤華:“……”她哪里來的姻緣?!雖然這是佛門凈地,她還是忍不住嘆一句,那老和尚一輩子未曾入世過,如何給人解姻緣簽,可見不靠譜。

    哎,也不是她非要湊這份小姑娘家才愛湊的熱鬧,實在是蠻蠻這姑娘看中原的風(fēng)物樣樣都好奇,她少不得陪蠻蠻到處玩玩逛逛,這會兒蠻蠻還在纏著老和尚問東問西,宋臨偶遇好友,難免要去寒暄幾句,是以三人說好在白馬寺的這株牡丹旁見面。

    辛勵隔著人山人海望向孟瑤華,手里摩挲著那包啞藥,心里計較著如何神不知鬼不覺的喂給她吃。

    喂給她吃吧,自己從此以后再也聽不到跟阿妧這么像的聲音了,一想到這里他仿佛被拋棄在空幽山谷的深處,終其一生也尋不到出路。

    不喂給她吃吧,他著實看不慣她用如此甜膩的聲音跟別的男人說話,就好像阿妧不愛他了一樣,不,阿妧怎么能不愛他呢?!他心跳如鼓,完全接受不了這個假設(shè)!

    她不是阿妧,不是阿妧的,自己只是將她毒啞,并不會傷害她的性命,已經(jīng)算是仁至義盡了。

    要怪就怪她命不好,誰讓她生了一副跟阿妧一模一樣的聲喉呢。

    思及此處,辛勵一步一步走了過去,春天的風(fēng)淡淡的吹著,雍容華貴的牡丹花隨風(fēng)戰(zhàn)栗著,仿佛在害怕著什么。

    孟瑤華驀然回首,正巧看到辛勵朝這邊走來,她嫣然一笑道:“好巧,金公子。”

    辛勵腳步停在她的面前,剎那之間牡丹花染上了姹紫嫣紅的艷麗色彩,然而都比不過她的石榴裙和丹唇上的紅胭脂,周圍都是灰蒙蒙的一片,只有她有著鮮艷的光芒。

    他心中大震,轉(zhuǎn)而露出淡淡的疑惑神情,為何站在牡丹花下的她是不同的?他的眼睛已經(jīng)闊別色彩許久,乍然得見,光怪陸離的讓他有些不適應(yīng),袖中包著啞藥的草紙被手心的汗水浸的潮乎乎的,他垂下鴉羽般的長睫,盡量收斂著陰暗的心思,貪圖這一刻的光麗。

    忽然,孟瑤華心尖微微一動,轉(zhuǎn)瞬一道極尖銳的疼痛從心窩處傳來,疼麻四肢百骸,她手中紅色的姻緣簽應(yīng)聲而落,砸到了辛勵的腳面上,她瞬間花容失色,搖搖欲墜!

    “沈娘子?沈娘子?你怎么了?”辛勵撿起地上的紅色姻緣簽,順手牢牢的扶穩(wěn)孟瑤華。

    本命蠱突然大動,孟瑤華痛的喘息困難,臉色煞白,辛勵來不及多想,他將姻緣簽揣入自己的懷中,一把抱起孟瑤華朝寺外走去。

    孟瑤華現(xiàn)在哪里還敢多言?她的本命蠱是號稱半個落月圣蠱的醫(yī)蠱,凡是有危險出現(xiàn)時,若被本命蠱嗅到氣息是會給她提示的,危險越大本命蠱動的越厲害,離危險越近本命蠱動的越厲害,她剛剛在慌亂之中試探了一下,離辛勵越近,本命蠱越不安,是不是就證明了本命蠱躁動的原因來自辛勵??!

    他要對她不利?!她此刻疼的快要暈死過去了,然而她強撐著不敢暈,誰知道這個黑心肝的要對她做什么?救命!

    她強提著一口氣道:“我有同伴的,有勞金公子將我放下來……”

    辛勵看她痛的小臉煞白,模樣甚為可憐,就這還不忘惦記男人呢,心中不由一團火起,嘴上卻說:“沈娘子現(xiàn)在的情況應(yīng)當趕緊去看郎中。”

    孟瑤華瑟瑟發(fā)抖,她哪里需要看郎中,她離他遠點就好了!

    正在這時,蠻蠻拿著自己的姻緣簽出來了,抬頭正瞧見一個形容英偉的男子將阿姐抱走,她連忙追上去道:“站??!”,湊近打眼一看不禁大驚失色,阿姐這樣子明明是本命蠱在作祟,但是蠱在中原一帶是禁忌,是不能被人發(fā)現(xiàn)的存在。

    于是,她深吸一口氣道:“阿姐這是老毛病了,金公子將她交給我吧?!?/br>
    辛勵連個眼神都欠奉,什么老毛病能疼成這樣?!還是找個郎中來看看比較好,他腦海里不斷搜索著哪個御醫(yī)的宅邸在這附近,未果。

    孟瑤華強忍著疼痛,花光所有力氣掐了辛勵一把道:“聽我meimei的吧。”

    辛勵堅持將孟瑤華送回了歇芳樓,夏禾伺候孟瑤華服了克制蠱動的丹藥,她這才覺得好受了一些,見辛勵仍戳在聽風(fēng)閣不動彈,她心里更加忐忑不安了,她抬頭看了夏禾一眼道:“去派人通知宋公子一聲,我突發(fā)舊疾,提前從白馬寺回來了。”

    夏禾道:“早在白馬寺的時候,奴婢就尋人跟宋公子道了別,主子莫憂心?!?/br>
    孟瑤華點了點頭,辛勵不離開,她也不敢睡,只閉目養(yǎng)著神,心里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實在不知這煞星要干嘛。

    聽到孟瑤華都病成這樣了,還在惦記著宋臨,他心中的那團火燒的更旺了些,手指有意無意的摩挲著啞藥包。

    夏禾下去替換房間里的茶壺,蠻蠻捧著自己從白馬寺請來的姻緣簽一臉的若有所思,辛勵目光打量了一下四周,他看見夏禾端上一壺茶水,“體貼”的望著孟瑤華道:“沈娘子口渴了吧,喝些水如何?”

    辛勵一句話,集齊房間里三名女郎的目光。

    夏禾心想:這金公子比宋公子上道的多啊,主子為了和宋公子培養(yǎng)感情才將人約到了白馬寺游玩,結(jié)果這宋公子人緣著實是好,一路上碰到舊友無數(shù),時常被絆住腳步寒暄幾句,就連聽說主子犯了舊疾,也只留了一句好好休息的話,再無別的表示了。而金公子就不同了,不僅為了主子忙前忙后,還十分溫柔體貼,真真是孺子可教也,況且他就連長相也比那宋公子出色。真的,不妨勸主子改改目標吧!肯定會事半功倍的!

    蠻蠻心想:果然我還是更看好金公子。

    孟瑤華心想:完了!這廝要下毒害我!終于要來了嗎?!終于要來了嗎?!我命休矣。

    她嚇得連忙搖搖頭道:“我不渴,多謝金公子好意?!?/br>
    辛勵將啞藥包里的藥輕輕抖落到杯子里,狀似無意的晃了晃杯子,將啞藥溶到了茶水中,他心中微頓,不由自主的看了榻上的孟瑤華一眼,心里突然沒來由的一空。

    自己手中的這杯啞藥,只要她喝下去,自己就再也聽不到魂牽夢縈的《涼州詞》了,阿妧已逝,難道自己連與她相似的聲音都留不住了嗎?

    況且,他只喜歡阿妧,不會要別的女人,如果為了這聲音而將沈蜜娘留在身邊,這算什么呢?對誰都不好?!他永遠不會背棄與阿妧的感情,但亦沒道理辜負別人的一生,他與沈蜜娘是不可能在一起的,這無論怎么想都足夠的荒唐!

    而沈蜜娘又對別的男人念念不忘,毒啞她是最省心的辦法。

    辛勵垂下眼簾,內(nèi)心的戲臺子開了一場又一場,杯里的茶湯漸漸由熱轉(zhuǎn)溫,而他的神色也愈發(fā)堅定起來!

    孟瑤華躺在床上在瘋狂的想自救之策,她見辛勵臉上的神色越來越堅定,她的心都要涼了!

    “哎!”孟瑤華悠悠的嘆了一口氣,她故作楚楚可憐的模樣對辛勵說道,“不瞞金公子說,妾身這身子骨大抵是不成了,以后怕是沒有機會再去登臺獻唱,我給金公子最后再唱一次《涼州詞》吧,多謝金公子今日相助?!?/br>
    她就是在豪賭,賭辛勵對《涼州詞》的情意重過她的生命。

    “黃河遠上白云間,一片孤城萬仞山。羌笛何須怨楊柳,春風(fēng)……”孟瑤華適時一陣猛咳,好似要把肺咳出來一樣。

    “阿勵,我再為你唱一遍《涼州詞》吧,等明天你就能重新看到北疆的河山了?!卑€平靜且忍耐著無盡悲傷說道。

    “夠了!”辛勵心緒起伏跌宕,他將手中的茶杯重重擲在月牙幾上,轉(zhuǎn)身走出了聽風(fēng)閣,腳步慌亂,卻并未猶豫。

    孟瑤華止住咳嗽,重重的躺回榻上,她心中只有劫后余生的欣喜,阿妧姑娘,謝了?。∷龖{借《涼州詞》在閻王手里討回一條小命!

    夏禾與蠻蠻面面相覷的看了一眼,這時桃枝從外面拿來一對學(xué)舌鸚鵡,邊走邊說道:“怎么金公子形色匆匆的?還險些撞了人,這可不像他?!?/br>
    “桃枝jiejie,哪里來的鸚鵡?”蠻蠻開口問道。

    “長安齊國公府送來的,說是世子爺費了好大功夫才淘換來的新鮮玩意兒,特意送給主子解悶的。”桃枝說道。

    “這對鸚鵡真會說話嗎?”蠻蠻好奇的問道。

    “姑娘逗逗便是了。”桃枝將鸚鵡架掛好,她順手拿起了辛勵放在月牙幾上的茶杯給鸚鵡的小瓷杯中添水。

    “哎——”孟瑤華還沒來得及阻止,其中一只鸚鵡已經(jīng)啄了起來,她連忙說道,“那水不干凈,趕緊給它換水。”

    桃枝聞言連忙將鸚鵡的水杯潑了,孟瑤華的目光緊緊注視著那只喝了水的鸚鵡,見那鸚鵡活蹦亂跳并無異狀,她心中緩緩升起一團疑惑,本命蠱是不會認錯毒物的,看那人最后放了她一馬,這杯水應(yīng)該是有問題的,怎么鸚鵡沒事兒?

    就在這時,蠻蠻逗鸚鵡道:“笨鳥,笨鳥!”

    其中一只鸚鵡回應(yīng)道:“你笨!你笨!”

    另外一只飲過水的鸚鵡撲騰著翅膀:“嘎嘎,嘎嘎!”

    屋子里瞬間鴉雀無聲!

    夏禾、蠻蠻好奇的問道:“怎么這只學(xué)鴨子叫?”

    桃枝訥于言敏于行,她看了看倒掉的水,又看了看孟瑤華,不確定的問道:“主子?”

    孟瑤華此刻算是清明了,領(lǐng)悟了,那茶杯里放的是啞藥!他說她再與別的男人親近,他會毒啞她,真的是言出必行呢!

    恍惚間,她驚起一身冷汗來!

    這個毒夫!

    那竹架上的鸚鵡約摸是一對,一只啞了,另一只記仇的對著桃枝大叫:“毒敷,毒敷?!丙W鵡的口舌到底不比人的靈活,聽在耳朵里也分不清毒夫還是毒婦?!

    這時,夏禾與蠻蠻才頓悟過來到底發(fā)生了何事?還真是人不可貌相,果然越美貌越危險。

    第13章

    辛勵心緒復(fù)雜的走出了歇芳樓,腳步略顯凌亂和慌張,他不明白自己為何會心軟?為何會下不去手?

    沈蜜娘不過是個普通的民婦罷了,縱然有幾分姿色,那又如何呢?自己沒必要對她心慈手軟,留她一命已是極限,為何還會選擇放棄將她毒啞呢?

    是那首獨一無二的《涼州詞》嗎?是她故意作態(tài)用阿妧的語調(diào)唱《涼州詞》嗎?一定是這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