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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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在高強度藥物的作用之下,她原本的心感受不到任何痛苦,但卻也麻木地感受不到其他,連帶著所有情緒反應(yīng)都像是被裝在了一個不透氣的塑料袋,難以被自身知覺。 精神就像是被置入了一個沒有苦痛存在的白色世界,其他色彩也全部消失不見,意識漂浮在其中,有時,她甚至連身旁的人呼喚自己的名字都聽不見。 她明白自己不能習慣,乃至于是依賴這種狀態(tài)的自己。 孟晚瑜呼出一口氣,凝結(jié)了又一層白霧在內(nèi)側(cè)的玻璃。 只是...自己應(yīng)該什么時候去醫(yī)院? 改藥這件事...應(yīng)該不著急,或許,在拖一陣,等年后再去好了。 車廂中的電子廣播聲響起,到站了。 孟晚瑜拿起了手邊的包,整理了脖子纏繞著的圍巾,身穿暗色系大衣的她隨著兩三個同乘的旅客下了車。在諾大的車站內(nèi),第一次到訪的她瞇著眼,在復雜的各項標志中努力辨別,尋覓著出口。 其實,在接近年末公司較為繁忙的期間突然請假外出,她對于同部門的同事感到十分不好意思。 但她就是沒有辦法忽視昨日收到消息的千珩暗下的表情,也沒辦法在千珩沉默地來回踱步時選擇不出聲關(guān)心。 當她看到千珩回避著,不愿讓自己的事令她擔心,想匆促下線時,她也下意識地上前,緊緊地握住了千珩的手腕。 甚至在聽千珩簡略地說明了事由之后,她便自然地脫口而出了,那個能代替前往的決定。 出了車站,耳朵里聽著通訊儀的方向指令,孟晚瑜步行在陌生的城市街頭,約莫十五分鐘之后,停在了一棟巨大的建筑前。 一旁的石牌,刻著『xxx殯儀館』幾個大字。 確認著墻上地圖的位置,一邊核對著千珩所告訴自己的名字,穿著素色衣服的孟晚瑜在一處大廳的入口停下。 靈堂內(nèi),氣氛肅穆,前來告別的親友不少,每個人的表情都有著難以掩飾的悲傷,卻也都安靜沉穩(wěn)地排著隊,依序點上蠟燭,等待上前與往生者道別。 盡頭的靈桌擺了一個被百合花簇擁的遺照,照片上一個老太太笑得爽朗,雖然與千珩的面容只有一兩分相像,但孟晚瑜清楚,那是千珩的外婆。 超過九十的高齡,在睡夢中安詳去世,即使在科技發(fā)達的二十三世紀,也可謂是喜喪。 這也是大廳前來瞻仰遺容的人,即使難過,卻無人痛哭的原因。 自千珩簡單的陳述中,她知道照片里的老者曾為小學教師,即使不至桃李滿天下,但三十多年的職業(yè)生涯中,也算是育人無數(shù),因此本次的告別式,前來參加的人雖比不上地方望族,但也頗為可觀。 在靈堂入口的簽到處簽名,并沒有被特別詢問身份的孟晚瑜拿出了包好的帛金,遞給了前臺紀錄白金某個負責人。 她明白這是千珩老家固定的禮俗,雖然千珩沒有提及,但在今早出發(fā)前孟晚瑜便已經(jīng)準備好了。 在少年時期還未長大就遠離了社會的千珩,并沒有機會接觸并知曉這些傳統(tǒng)禮節(jié),年長幾歲的她很樂意為千珩照料這些細節(jié)。 那包得不算薄的白金,除了她自己,也代表了沒能前來的千珩,緬懷逝者的心意。 坐在長凳上,孟晚瑜一邊等待著輪到自已上前,一邊看著一張張被投影在墻上的幻燈片,那是逝者生前與親朋好友的合影。 有年輕時與學生合拍,洋溢著青春笑容的照片。 也有結(jié)婚時穿著紅色喜服,臉上掛著羞澀微笑的照片。 還有兒孫滿堂,被小輩們簇擁著,眼中帶著享盡天倫喜樂的照片。 看著墻上的投影,孟晚瑜眨了眨眼。 合照中,角落站著的那個人,是千珩吧? 相較于在西敏寺病院里的毫無血色的陰郁模樣,照片里的千珩臉上掛著健康的氣色,披散下來的頭發(fā)烏黑,閃爍著光的桃花眼搭配精致立體的五官,即使在一群外貿(mào)出眾的血親們間也由為突出。 明明看身上的制服推測大約在十四、十五歲的年紀,可卻有著像是成年人沉穩(wěn)筆直的姿態(tài),臉上掛著無懈可擊的禮貌微笑,但眼中難掩冷淡的桀敖。 站在與她同輩的一眾年輕人中,她的鋒芒可見。 過了幾秒之后,照片被自動切換,撤下了正式的家族合照,投影出來的是幾張日常的抓拍。 孟晚瑜的視線集中在一處,那仍是少年時的千珩。 高挑的女孩綁著馬尾,背依舊挺得筆直,卷起了制服襯衫的袖子,露出膚白纖長的手臂,在外婆的指導下包餃子的畫面。 原本面部里的一絲冷傲,在沾上了面粉之后已經(jīng)消失無蹤,皺著眉頭,女孩似乎是被手中一直不成形水餃給困擾著,而站在一旁演示的老太太,只是慈祥地笑著。 『我小時候有空常常會去外婆家住,她教了我很多東西?!?/br> 游戲里,穿著長袍的千珩望著在花叢中飛舞的粉蝶,淡淡地說著。 『雖然我只是個外孫,但她對我挺好,可能是因為她是老師,而我又很會念書的關(guān)系吧?!?/br> 眨了眨眼,斜靠小屋的死亡獵手抱著手臂,沉吟片刻繼續(xù)開口。 『我十一歲的時候,她看見我在活生生解剖河里的青蛙,也沒有大驚小怪,只是說我未來很適合當醫(yī)生...』 『可惜了,我只是個病人?!?/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