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祁于不知何時來的，怎么來的，形單影只地候在那里，直直對著這個方向。

    這人背對著路燈，看不清臉上的神情，乍一看，隱約只有一個模糊的輪廓。

    黎洛一動不動，眸子里帶著復(fù)雜的情緒，好看的眉頭皺起。

    第96章

    這邊遠(yuǎn)離鬧市區(qū), 深更半夜的，四周沉寂清凈。

    ……

    取到的夜宵最終給了同事，分給還在苦逼加班的其他人。

    進(jìn)去一趟, 十來分鐘后出來，到靠墻的樹旁取車，打方向盤轉(zhuǎn)彎, 不慢不緊開出正大門, 停在馬路邊上。黎洛坐在車?yán)餂]下去, 挺狠心，僅僅等在那里。

    宋祁于步子溫吞，一會兒才走近，瘸著左腿繞到副駕駛座那一邊，徑自開門, 默不吭聲地彎身進(jìn)去。

    車子里沒開燈, 黑著。

    這兒晚上能暫停, 黎洛不著急送這人回家, 先熄火, 停在原地。

    宋祁于安生抵著座椅, 身子往后靠了靠，不先開口, 又成了沒嘴的葫蘆。費(fèi)勁吧啦地找到研究所，在外頭等了大半天, 只是過來看看，閑著沒事干。

    黎洛目光偏斜, 朝旁邊掃了掃。

    她感受到了, 脊背打直, 還是沒有表示。

    車窗關(guān)著, 三十幾度的天，狹小的密閉空間里沉悶，待久了也受罪。

    后背熱得出薄汗，黏膩感很重。重新啟動車子，開燈，也把冷氣打開。黎洛收起眼神，平視前方被路燈照著的路，同樣沉得住氣，什么都不說。

    宋祁于垂眸，不多時再掀起眼皮子，面無表情，不外露太多的情緒。

    氣氛僵滯，跟那天晚上如出一轍。

    即使已經(jīng)相互冷處理了兩天多，稍微平復(fù)些了，可那種怪異的錯位感始終縈繞不散，牽扯著雙方。

    不見面還好，那股子沖動后的余悸還能壓下去，盡量不去在意，但眼下共處一車，感覺難免又會往上返，上次的經(jīng)歷好似就在剛才。

    這里過分沉靜，空氣都快凝固。

    許久，宋祁于出聲，低低問：“今晚工作安排還是很多？”

    黎洛側(cè)側(cè)頭，看她。

    沒有立即回答，像是沒聽見。

    隔了一會兒，約莫半分多鐘，才勉強(qiáng)嗯了一聲。聲音很輕，不注意都聽不見。

    宋祁于這下倒是收斂了脾氣，沒了往常的清高，主動找話：“陳厲宇給你寄了東西，今下午到的?！?/br>
    黎洛說：“我知道。”

    “挺大一個包裹，很沉，我還沒拆。”宋祁于緩緩道，“里面還有黎老師他們給你帶的東西，一大堆?！?/br>
    冷氣起作用還算快，這時變得涼快起來。黎洛也靠著座椅，臉上的氣色亦差，半耷拉下眼，克制著情緒，默然了一會兒，回道：“是他們專門給你買的補(bǔ)品。”

    “嗯?！?/br>
    “本來是想來看看你，但學(xué)校不放假，來不了?！?/br>
    “黎老師他們知道了？”

    “嗯?！?/br>
    “你講的？”

    “陳厲宇講的?！?/br>
    “哦?！?/br>
    車禍的事，出院后不久黎洛就跟陳厲宇提了一嘴，當(dāng)時無心，而陳厲宇果然守不住事，轉(zhuǎn)頭就告訴了黎老師和褚教授。

    都養(yǎng)傷得差不多了，其實(shí)沒必要那么折騰地坐飛機(jī)過來探望，黎老師是想來的，順道看看女兒，老兩口回江北市后成天都念著黎洛，趁機(jī)就想再來，還打算請假，可黎洛拒絕了，攔著不讓。畢竟剛到這邊不久，光是處理工作就夠焦頭爛額的了，哪來那么多精力應(yīng)付兩個長輩。

    現(xiàn)在看來不讓來是對的，最起碼遇不上現(xiàn)在這事，不然更難以解決。

    兩個人都只字不提那晚的“意外”，尤其是宋祁于，撇開微信上的借口，沒別的解釋了。她比往常更為寡言少語，好不容易說了兩句，很快就又不吭聲了，接不下去。

    黎洛隱忍不發(fā)，依舊脾氣穩(wěn)定。

    憋了半晌，宋祁于愣是找不出圓謊的說法，干巴問：“待會兒還要加班？”

    黎洛別開眼神，望向街邊落下的傾斜樹影：“嗯?！?/br>
    “要多久？”

    “不清楚?！?/br>
    “晚上就住這邊？”

    “……”

    宋祁于再問：“一直就在這兒？”

    黎洛還是不應(yīng)。

    宋祁于直直說：“還回去嗎？”

    不正面回答，黎洛只說：“做完手上的工作再看。”

    一如既往地不會講話，都到這程度了，態(tài)度還是生硬得很。這人好似天生就偏執(zhí)，只會往一處使勁，一點(diǎn)不迂回。

    “還有十幾天就開學(xué)了?！?/br>
    “……嗯?！?/br>
    “不準(zhǔn)備再過去住了？”

    “……”

    雙唇翕動，微微張合兩下。宋祁于一根筋，嘴里講不出軟和的話。

    “那邊是你租的房子?！?/br>
    黎洛眸光轉(zhuǎn)回去，落她身上。

    她欲言又止，一時想說什么，可到底還是無話，過了將近半分鐘，斟酌一番才說：“你要是介意，我可以搬出去。”

    態(tài)度倒是端正，遠(yuǎn)比那晚上有誠意，簡直天差地別。

    黎洛打量著她，不接這個，神色還是先前那樣，不受半點(diǎn)觸動，沒把這話當(dāng)真，也不會答應(yīng)。

    二人之間隔了一輩，觀念和想法都完全不同，宋祁于很認(rèn)真，但這種處理方式在黎洛眼里什么都不是。

    面上一本正經(jīng)，宋祁于說：“還是不行的話，我也可以先回淮安鎮(zhè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