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視機柜子底下的挎包還在那里，沒被找到。黎洛上前，收收茶幾上的物件，期間稍稍彎身，將其拿起再放回先前的原位。

    捎帶就那樣做了，也不是有心而為之，只是不習慣亂放東西。

    這晚真不走了，后面連續(xù)半個月也都待在這邊——宋祁于挺軸，說到做到，成心反著干。

    哪怕有時早上第一節(jié)就有課，從這邊趕到學校需要六點出頭就起床，還是這么堅持。

    不是很在意對方費勁吧啦地折騰，黎洛的生活變動很小，宋祁于雷打不動回來住了十多天，可各自見面的次數(shù)很少，也就周末待一塊兒的時間多些。

    工作繁重，黎洛白天不在家，偶爾直接夜宿辦公室，即使晚上要回來，一般也要加班兩三個小時。

    北京的節(jié)奏比江北市快許多，整體的壓力也大，熬夜加班是常態(tài)。

    沒再像早前那樣，到研究所大門口堵人，宋祁于還算有數(shù)，懂得過猶不及的道理，清楚有的做法不分場合就是討人嫌，容易招致反感。閑著沒事干，她在圖書館借了一堆資料出來，不上課時就鉆研這些，穿一身松垮垮的寬大長袖配短褲，打開電視機放著不看，把書分散擺在腿邊，一邊自學一邊不時搗鼓筆記本電腦，隨手查要用的資料。

    租房里空蕩蕩，幾乎從早到晚都非常清凈。

    其實也不在乎黎洛是不是刻意遠離才不回這邊，宋祁于一改前些天的浮躁，忽而清醒了一般，知道出走分開是下策，大有非要較勁兒的架勢。

    基本每次進門，宋祁于都是這個樣子，不知道真在學習還是為了打發(fā)時間，反正看起來挺沉得住氣。

    黎洛脫下長風衣，隨手掛架子上，視線瞥過那邊，掃了這人一眼，沒心思干涉，轉(zhuǎn)而依舊不說什么，徑直做自己的事。

    家里有人比沒人好一點，在外忙累大半天回來，前一天換下來丟在洗衣機里的衣物全沒了，早洗干凈晾到陽臺上。

    冰箱里的食材也新買了一堆，都是些合黎洛口味的，其中包括部分貴價的東西。還有咖啡豆，本來已經(jīng)沒剩多少，現(xiàn)在又添了三小罐。

    黎洛的喜好比較固定，一直喝的同一個牌子，一小罐千來塊，不算太貴，但也不是學生黨能輕松負擔得起的。連同冰箱里的食材，這些加起來攏共都好幾千了。

    這陣子都沒太注意，現(xiàn)在才發(fā)現(xiàn)，細心清點一遍家里新添置的玩意兒，饒是黎洛原本打定主意了盡量不去在意對方，可眼下還是不得不緊皺眉頭。

    可能這些原先都是自己在負擔，認定這些全是大人該做的，現(xiàn)下?lián)Q成對方來做，還是在關(guān)系變質(zhì)的情況下，黎洛耷拉著眼皮沉思，盯著面前的咖啡豆很久，終究還是視若無睹，佯作沒察覺出來，慢騰騰調(diào)一杯喝的，不管宋祁于是不是別有目的。

    越是挑開區(qū)別所在，就顯得越是在意，好像有多關(guān)注似的。

    另一邊的宋祁于閑散倚著沙發(fā)靠背，不特地看黎洛，等她走近了，一面打草稿，一面理直氣壯說：“跟你講個事?！?/br>
    黎洛駐足，望過去。

    不接話，看著。

    一絲商量的語氣都沒有，完全就是知會一聲，宋祁于頭也不抬地說：“我遞交了申請，不住校了?！?/br>
    黎洛頓了頓，也是想也不想，立即應道：“不行。”

    像是耳聾了，聽不到她的反對，宋祁于很有主見，早做好準備了，說：“學校已經(jīng)同意了，應該是下周搬回來，星期三以前。”

    黎洛問：“后面上課趕得及？”

    宋祁于回道：“早些出門就是了?！?/br>
    知道這是打的什么主意，彼此都心里門兒清。黎洛好看的眉眼微蹙，十分不認同。一瞬間欲言又止，雙唇翕動，后一刻還是忍著脾氣，勉強維持著面上的溫和。

    “除非是住學校附近，不然走讀很麻煩?！?/br>
    宋祁于不以為意，慢條斯理寫下公式，嗯聲：“還好，這學期課程安排不是很緊湊，要是下午晚上有課之類的，中午可以待圖書館，或者找個空教室看書?！?/br>
    “如果臨時有變動，肯定趕不上?！?/br>
    “到時再看，而且換課也會提前通知?！?/br>
    “遇上高峰期堵車肯定遲到。”

    “早上有課，我一般七點就過去了，遲到不了。”

    “……”

    大學一般不強行要求學生住校，不像高中管理那么嚴格，只要申請理由得當，老師和校方基本都會簽字同意。

    當然，前提是征得家長的同意，會給大人先打電話。

    宋祁于是特例，她無親無故，沒有家長，開學時填的緊急聯(lián)系人信息不是黎洛，而是遠在淮安鎮(zhèn)的梁叔——似乎預判了會有這么一天，直接就繞過了黎洛這關(guān)。老家的梁叔對這邊的情況不了解，早兩天收到了宋祁于的來電，真以為她是為了有個照應才搬出學校，一點沒懷疑，覺得宋祁于打小就老實，更沒想過要向黎洛求證。

    即使明擺著是在耍心眼子，可黎洛做不了什么，畢竟一直放養(yǎng)宋祁于，這段時間還刻意不管這人，申請都下來了，不答應也沒用。

    總不能真把人趕出去，那不現(xiàn)實，再狠心都做不到那個份上。

    讓其單獨出去租房不可能，普通工薪階層在這個寸土寸金的城市都很難過上稍微舒坦點的體面日子，何況只是個才半只腳踏進社會的學生，手頭上沒幾個子兒，哪來的固定收入支撐日常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