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明萱：“下面是什么？”

    辛明萱拿高強光手電往下照。

    翟忍冬說：“鐵軌，橫穿這兒，通到城里?！?/br>
    話落，翟忍冬已經(jīng)大步走到車邊，她把護目鏡和后排用毯子蓋著的羽絨服放在一起，回頭提醒辛明萱：“前面的山路彎道多，開慢一點。”

    讓她慢一點，自己不知道？？？

    辛明萱看著又一次因為急轉(zhuǎn)彎，半個車輪滑出山崖的翟忍冬，沖剛接通的電話疾聲大罵：“翟忍冬，你他媽不要命了！”

    翟忍冬緊握方向盤，筆直地看著前方：“我有分寸。”

    “有個屁的分寸！剛那個彎再拐猛一點，你連人帶車全都得翻下去！”

    “沒下去。”

    “？？？”

    辛明萱死死抓著方向盤，成功開過下一個彎道了，才敢松口氣繼續(xù)說話：“報警吧?！?/br>
    翟忍冬說：“時間沒到，報警不會有人受理?！?/br>
    “那就等時間到！”

    “到了她會凍死在雪地里?！?/br>
    車身急速從帶刺的灌木里擦過，傳來尖銳刺耳的聲音。

    翟忍冬下頜被伸進(jìn)來的干樹枝刮破，快速看了眼因為疼痛控制不住發(fā)抖的左手。她握了一下方向盤，繼續(xù)踩油門加速。

    辛明萱看著離自己越來越遠(yuǎn)的翟忍冬，氣得口不擇言：“凍死了那是她的命，關(guān)你什么事！”

    翟忍冬：“……”

    聽筒里長久沉默，只剩呼呼風(fēng)聲。

    很久，翟忍冬的聲音才再次傳來：“她是我店里的人。”

    辛明萱低聲罵了一句，竭力克制著脾氣：“多叫幾個人一起找總可以吧？鎮(zhèn)上的人你都熟，打電話……”

    “不能叫?！钡匀潭驍唷?/br>
    “為什么？！”

    “不管有沒有事，傳出去都對她的名聲不好。”

    翟忍冬看著雪夜里崎嶇的山道說：“她和我們這種無聲無臭的人不一樣，得干干凈凈活著?！?/br>
    辛明萱氣得直接掛了電話。

    掛完還得咬牙跟上。

    到坡下要繞過一整條山路。

    順利開出來的剎那，翟忍冬感到整個手臂都在發(fā)麻，不確定是凍得，還是持續(xù)用力繃得。她關(guān)了副駕的車窗，順著緊挨鐵軌的路往前找。

    山下狂風(fēng)肆虐，暴雪持續(xù)從車窗涌進(jìn)來，抽打著翟忍冬的臉。

    很快，她經(jīng)過紀(jì)硯清可能滑下來的地方，地上隱隱約約的腳印變成了兩串，其中一串很明顯來自于男性。

    翟忍冬盯著車燈下的雪地，青紫嘴唇抿成一條直線。

    下一秒，她猛打方向盤，車從路上拐下來軋著鐵道旁邊的碎石。

    碎石擠壓發(fā)出另人不適的摩擦。

    翟忍冬像是沒有聽見，筆直目光盯看著前方。

    開出近百米，翟忍冬終于在不斷往前推的車燈中看到了躺在鐵軌上的人，她總是服帖的衣服這會兒很亂，包和包里的東西零零散散分布在碎石雪地上，刺亮的遠(yuǎn)光燈照過去很久，她才像是有了轉(zhuǎn)頭看過來的力氣——臉白得沒有血色，凌亂發(fā)絲貼著紅唇。

    “吱！”

    車子驟然急剎，驚得靠近路邊的干草叢里窸窸窣窣一陣響，跌出來個男人。

    翟忍冬隔著風(fēng)雪看清他的臉。

    是那個賊。

    翟忍冬寂靜的目光緊鎖著他，在他終于反應(yīng)過來，掉頭逃竄那秒，伸手升起左側(cè)的車窗，松開剎車，踩下油門，轟鳴聲立時穿透了稠密的夜空，混著賊驚恐的尖叫、求饒。

    翟忍冬置若罔聞，只是極為平靜地追著他翻過鐵軌，又折回來，一寸寸急速逼近。

    “?。。?！”

    男人充斥著恐懼的慘叫讓終于追上來的辛明萱定在原地，她不可思議地看著像是要把那個男人撞得粉身碎骨的翟忍冬，失聲大喊：“忍冬！”

    隔著距離和兩層車窗，辛明萱的聲音根本傳不過去。

    她立即踩下油門往前開。

    男人的叫聲和翟忍冬疾馳的車在下一個剎那驟然定格，車頭斜著朝向鐵軌，男人躺在鐵軌連接碎石地面的斜坡上，像是死了一樣。

    辛明萱心臟猛往下沉，一把推開車門往過跑。

    ……還好。

    翟忍冬的車輪剛剛好卡在他褲.襠之下，他被嚇尿了，整個褲子都是濕的，一動不動地躺在那兒，瞳孔散開，像是丟了魂。

    沒死一切都好說。

    辛明萱松一口氣，轉(zhuǎn)頭看到翟忍冬從車上下來。她的表情很平靜，解著圍巾往過走的時候，手里拿著新?lián)Q的馬鞭。

    先前那根沾了賊的血，翟忍冬到孫奶奶那兒之后試過洗，但沒洗干凈，就隨手燒了，孫奶奶笑著坐在爐子旁邊重新給她編了一根。

    今晚過后，這根可能也得扔。

    下個月幫孫奶奶送孫女過去的時候，她得向她道歉。

    翟忍冬走到賊旁邊，俯視著他。

    他沾滿尿的褲子已經(jīng)凍硬了，高低不平地包裹著他的下半身。

    翟忍冬看了會兒，垂在身側(cè)的手動了一下。

    辛明萱立刻伸手按住，壓著聲說：“我不管她到底是誰，你到底怎么想，今天只要我在，你就別想動手！”

    翟忍冬說：“我沒想動手，為這種人搭上我自己不劃算。我就是想確認(rèn)他死沒死?！?/br>
    辛明萱：“沒死。”

    辛明萱松開翟忍冬說：“你先過去看看她，這兒我處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