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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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硯清默不作聲盯看著她。 翟忍冬說:“和你沒有關系的傷你幫我處理了,就不算我拿熱臉貼你的冷屁股?!?/br> 紀硯清:“?” 翟忍冬說:“那?我為什么不拉你起來?” 紀硯清:“……” 翟忍冬習慣性動了一下右手,又因為疼痛垂下去,改成左手把遮擋視線的頭?發(fā)撥到后面?,看著紀硯清緊繃的臉說:“我和你不一樣,你不喜歡欠人情,當時就要還,我無所謂,欠誰的,碰上了可能?會在不知不覺中?還上,碰不上就會一直放著。現(xiàn)在你幫了我,我可能?一直還不了,那?么,我們?還怎么井水不犯河水?!?/br> 紀硯清皺眉。 剛剛那?番話,她故意說得難聽,目的是希望翟忍冬看清楚她到底是個什么樣的人,然后做出聰明的決定。 結(jié)果呢? 翟忍冬說:“紀硯清?!?/br> 這是翟忍冬第一次叫紀硯清的名字,她的臉很白,但?聲音格外平穩(wěn):“我住你樓上,不管我出門還是回來都要從你門口經(jīng)?過,我們?抬頭?不見低頭?見,不可能?不產(chǎn)生交集,另外……” 翟忍冬撩了一下眼皮,只撩起蒼白虛弱的破碎感?,沒能?變成之?前那?個又酷又拽的翟老板:“我上輩子可能?是個菩薩,孟婆湯只消了我的記憶,沒收回我的菩薩心腸,以至于我這輩子愛助人為樂,積德行善?!?/br> 鬼話連篇。 紀硯清心道。 仔細一想,又覺得菩薩這種話從翟忍冬嘴里說出來,好像也不是那?里離譜,畢竟這人“前科累累”,行為有跡可循。 所以呢? 以后還是會一次兩次對?她出手相助? 紀硯清漆黑目光有個瞬間?被燈光捕獲,它明明那?么低,那?么暗,卻好像在她瞳孔里照出很遠,照得很亮。 上來之?前,她就應該想到結(jié)果了吧。 畢竟,無事不登三寶殿,有事也不可能?在別人一再幫過自己,也找到了一些她會那?么做的原因之?后挑件壞事來故意找事。 或者,在聽到滑坡、狼群,聽到45歲那?秒起,她就沒了繼續(xù)保持界限的辦法。 畢竟,翟忍冬予人慷慨又感?情內(nèi)斂的特?質(zhì)是股能?把人吹亂的歪風邪氣?,無孔不入。 更或者,從鐵軌旁,她被環(huán)抱,被背起的那?個瞬間?開始,她就不想再和這個人繼續(xù)井水不犯河水。 畢竟,持續(xù)了三十多年的骨折痛在那?個瞬間?得到過一個瞬間?釋放,只是當時被回憶挾持,她忘了感?動。 往后她背她起來,替她說話;她潮濕的褲子,劉姐guntang的姜湯…… 紀硯清每一樣都能?清楚回憶。 一墻之?隔的外面?是狂風暴雪。 里面?燒著暖氣?,是人和閃爍的燈火。 “滋,滋……” 翟忍冬走到燈下,伸手擰了擰燈泡,燈在滋啦聲里閃了兩下,徹底陷入黑暗。 雪色趁機從窗口落進來,像一片陽光落入天井,亮得人渾身發(fā)抖。 紀硯清在飄著塵埃的光片中?閉了一下眼睛,說:“翟老板,黎婧說你喜歡去春天的山坡上看星星,如果那?時候我還在,你帶我去一趟吧,我想看白天的山風和花草。” 紀硯清話落的瞬間?大風停了一剎,外面?的夜萬籟俱寂。她低頭?笑了一聲,靠著墻說:“我前頭?這幾十年很忙,沒時間?交朋友,感?情也弄得一塌糊涂,呵,我這輩子唯一重視的兩個人搞在了一起,諷刺吧?!?/br> 紀硯清嘲諷地笑出一聲,抬眼看著翟忍冬說:“我的時間?不多,但?走之?前,我想交一個朋友。和你?!?/br> 上來之?前就想好了,但?怕之?前做得太過分,也擔心僅有的兩次付出——護目鏡和賊——目的性太強,她會介意。 所以她把話說得難聽且清楚。 所以她真的說出“不喜歡”的時候,她感?到失落,很快又理解。 她這個人復雜又敏感?,現(xiàn)在豁然開朗。 “翟老板,行嗎?”紀硯清看著不遠處的人說。 翟忍冬還捏著燈泡的手指蜷回來,燈隨之?亮起,她來不及閃躲,被刺亮的光照了滿目。 血絲迅速從她眼底蔓延出來,眼淚打濕了睫毛。 她偏頭?閉著眼,說:“行。” 衣料的摩擦聲在房間?里響起。 紀硯清走到翟忍冬面?前:“謝謝翟老板不計前嫌,早點?休息?!?/br> 翟忍冬依舊偏著頭?:“嗯?!?/br> 紀硯清轉(zhuǎn)身往出走。 走到一半折回來,手毫無征兆地抬起,抵著翟忍冬沒受傷的那?側(cè)下頜,說:“翟老板,勞駕轉(zhuǎn)個頭??!?/br> 翟忍冬潮濕的睫毛輕顫,順著紀硯清手指上的力把偏著頭?的轉(zhuǎn)向另一邊,下一秒,女人干燥溫熱的指肚貼上皮膚,在她頸側(cè)已經(jīng)?很淡的青紫痕跡上抹了抹,說:“對?不起。我這人脾氣?一般,最近又遇到點?事,這些事可能?比你在那?個早晨聽到的更突然更重,導致我做事沖動過激,見諒。” 第18章 紀硯清驕傲慣了。 這些年在舞臺上?, 鮮少能有人與她爭鋒,生活里也都是人人奉承著她,她這聲“對不起”說得其實生疏,但?不難受。 說完之后?, 胸腔里還有一種塵埃落定的寂靜感, 隱晦綿長, 消食著蟄伏在角落里的空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