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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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長引說:“你好像什么都知道?!?/br> 洪小山道:“我也有很多不知道。就好像明天的日子會(huì)怎樣,我的未來會(huì)不會(huì)幸福,以后又會(huì)遇到什么人,他們是否安好。這些問題,我一個(gè)也答不上?!?/br> 蕭長引牽著青騅,望著前面的路,煙雨朦朧里能看到城墻的影子。蕭長引說:“你說的這些問題,神仙也不知道罷?!?/br> 洪小山噗嗤笑出來:“是呀,神仙也不知道?!?/br> 蕭長引指向城郭的輪廓:“前面有城,可以找個(gè)客棧落腳,好生歇息了。” “許是南陵的北緣?!?/br> “然。” “誒。”洪小山扭頭笑道,“引哥兒,你拿幾個(gè)銅子兒給我唄。” 蕭長引愣?。骸耙鐑??”一般男子的乳名才這樣叫,哪有這樣叫女子的?她說:“我又不是男人?!?/br> 洪小山笑:“我叫著好玩的,喏,蕭蕭,給我?guī)讉€(gè)銅子兒吧?!?/br> “啊?” “哎呀,銅子兒,等我掙了錢,還你?!?/br> 蕭長引拿了銅元給她,洪小山笑著跑開,邊跑邊握著銅元揮手:“謝謝!” 蕭長引看著她,覺得洪小山跟個(gè)兔子似的。 晌午,雨大了些,打在芭蕉上啪啦啦的。 蕭長引找了家面鋪?zhàn)拢樟藗?,洪小山回來坐到她身旁。蕭長引叫來跑堂,跑堂熱情地把自家特色念了一道,蕭長引叫洪小山:“你想吃什么?”洪小山說:“鱔魚銀絲?!笔掗L引吩咐跑堂:“一碗鱔魚銀絲,一碗雪筍片兒川,再來一碟青菜,一碟豆干?!迸芴脝枺骸芭P蛋嗎?”蕭長引抬頭,洪小山正大睜著眼望著她,蕭長引對(duì)跑趟說:“都要?!迸芴媚ǜ蓛糇雷樱骸皟晌徽?qǐng)稍等?!?/br> 蕭長引先給洪小山倒一杯熱水,再倒一杯,呷一口,去寒氣,問她:“你方才問我要銅元干嘛去了?”洪小山笑一笑,從桌子底下舉起一串麥芽糖煉的糖人,“鏘鏘~”洪小山把糖人給她,蕭長引說:“我不要你的,小孩的玩意兒,我拿了,一會(huì)兒你不高興。”洪小山聳鼻子:“哼。” 洪小山把糖人放在她手里,“就是給你買的?!笔掗L引淡淡地笑,舉著晶亮的糖人說:“我又不吃飴糖?!焙樾∩轿兆∈掗L引拿糖人的手,蕭長引習(xí)慣性地往回退了一下,洪小山急忙把手拿開一些,蕭長引垂下眼睫,把手放在桌上再?zèng)]有動(dòng),洪小山又看了看她,試探著捏住糖人的木棍,小指輕輕貼在她的拇指上。 洪小山說:“我來給你變個(gè)戲法?!?/br> “戲法?”蕭長引認(rèn)真地盯著糖人,“你要變什么戲法。” 洪小山微笑著說:“我身子骨弱,縱有一身本領(lǐng),也使不出來,但一些個(gè)花花搭搭的小法術(shù)還是能變來玩玩的。你看,總是你在顯擺本事,我也要給你看看我的本事。” 蕭長引透過糖人,隔著一層朦朧的麥芽糖色看著洪小山自信的笑容,平和道:“你已經(jīng)很有本事了?!?/br> “是嗎?”洪小山轉(zhuǎn)頭,對(duì)外面擺攤的商人和來往的路人大聲吆喝:“哎、大家都來看看,我呢,馬上要變一個(gè)戲法,大家看我手里的糖人,等一下只要我輕輕一吹,大家把舌頭伸出來,嘗嘗這天上的雨,是不是都變甜了?” 蕭長引小聲對(duì)洪小山說:“你怎么把人都招來了?萬一一會(huì)你變不好怎么辦?”洪小山笑一笑,低下頭,對(duì)著糖人輕輕一吹,蕭長引感到指尖穿過濕潤的暖氣,接著,手上的糖人化作一絲絲風(fēng),飄散在潮濕的空氣里。 “你干嘛?” 洪小山拉著蕭長引到門外,“看?!变?zhàn)油?,街上的人們果真探出舌頭接落下的雨滴,賣白菜的少年忽然叫道:“甜的,真的是甜雨?。 毙『兏吲d地拍手,紛紛吐著舌頭在雨里轉(zhuǎn)圈,過路人都駐足探望,用手接住雨水淺嘗,就連員外家游街的小姐都放下傘,新奇地品嘗飴糖雨的味道。 蕭長引安靜地看著嬉鬧的人們,也伸出手接住落雨,嘗了嘗。甜,沁人心脾的味道。跑堂吆喝一聲:“面來嘞!”洪小山坐下,樂呵呵地抽出筷子,遞給蕭長引一雙,說:“快吃,吃飽了,洗個(gè)熱水澡,看看書睡個(gè)好覺,每天都有開心的事,每天都不一樣。” 第9章 角 洪小山是個(gè)聒噪的人。蕭長引如是定義。 又三個(gè)月后,她們已抵達(dá)陵南,景致愈漸繁華,聽船夫說,只消再走十來日,便能進(jìn)入“東南三明珠之冠”明福州。洪小山坐在船頭吃月兒饅頭,說是月兒,其實(shí)是用玫瑰花汁染了紅耳朵的兔子,是天上的玉兔,所以又叫月兒饅頭,賣的不便宜。洪小山說要掙錢,結(jié)果一路只會(huì)花,一個(gè)子也沒賺。蕭長引倚在船篷里,想,她為什么要帶著洪小山同行? 洪小山一直在說話。蕭長引有些心神不寧。 “山姑娘?!?/br> “你要吃饅頭嗎?” “不吃?!?/br> “那是如何?” “你與船大哥已經(jīng)聊了一早晨了,可有覺得口渴?” 洪小山抱著一壺清茶,說:“船大哥請(qǐng)我喝茶,這茶雖生澀,但妙在水是取的立夏前的冷泉,澀茶配冷泉,生冷香,就很能清火,戒躁,潤喉嚨。”船夫大笑:“哈哈,你這妹子講話真有趣,這就是個(gè)普通的葉子茶,什么冷泉的叫法都是好聽,不就是前幾日從村里打上來的井水么?!?/br> 蕭長引聽了轉(zhuǎn)過頭不再理他倆。其實(shí)蕭長引是想告訴洪小山:你能不能安靜地吃月兒饅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