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長引偷偷勾起嘴角。她只是剛才?看見一對男女親吻，突然記起在海市昏迷時有某個人柔軟的唇貼上了她的嘴，一時興起想欺負(fù)一下她罷了。

    蕭長引舔一舔下唇，眼藏笑?意。真的，以后請多關(guān)照。

    第三卷·狂沙佛窟

    第68章 荒渡

    天已回暖。畫眉在枝頭跳。

    廚房斷續(xù)里傳出哐啷的響聲, 顧紅綾實(shí)在續(xù)不上?清夢，披上?薄衫，胡亂套上?布鞋尋聲走過去。

    “你在——干嘛......”

    顧紅綾扶在門?框, 眼?睫閃爍，看到好似剛剛經(jīng)過雞飛狗跳的廚房里，蕭長引束著長發(fā)挽著衣袖, 雙手握住長勺在大鍋里攪動, 頭頂落滿白面。

    蕭長引抬頭看她：“你回去穿好衣裳, 別著涼?！?/br>
    顧紅綾走進(jìn)去, 躲著散落的菜刀簸箕，“你在干嘛？”

    蕭長引說：“我本想早起熬粥, 結(jié)果沒想到這棄屋里有小?灶精, 專門?跟我搗亂，就鬧成現(xiàn)在這樣了?！?/br>
    顧紅綾忍俊不禁：“你堂堂人仙，還?被小?灶精欺負(fù)？”

    蕭長引嘆一口氣, 彎腰撿起扣在地面的粗陶碗，擺正在桌上?：“荒郊寥落，難得它們碰著能戲耍的，罷了?！?/br>
    顧紅綾凝視她片刻, 轉(zhuǎn)眼?落到一大鍋漿糊似的白稠里：“這是我們的早飯嗎？”

    蕭長引放下長勺：“原本是的, 現(xiàn)在......我吃吧, 你等?會我再做點(diǎn)什么?！彼艘簧诇惖奖羌饴劼劊翱上Я宋屹I的好米。”

    顧紅綾笑了笑, 說：“昨天不是還?有野山菌和蝦米？一道?倒進(jìn)去再熬一會吧，既是好米, 就莫負(fù)了某人心意?！?/br>
    蕭長引手上?動作一頓，顧紅綾沖她莞爾, 傾身推開破了洞的紙窗，早春的風(fēng)拂面而進(jìn)，畫眉聲聲悅心。

    早飯就簡單地解決了，收拾好行李，兩人離開借宿一晚的荒郊破屋，顧紅綾蹲下身，在小?屋門?前的枯樹枝上?系了一條細(xì)紅綾。顧紅綾兩手合十，微微躬身道?：“多謝款待?！?/br>
    蕭長引問?她：“你為何要系一條紅綾？”

    顧紅綾說：“你見過游人在古墻上?刻道?：某某到此一游嗎？”

    “講過?！?/br>
    顧紅綾揚(yáng)首：“姑娘我這是一個道?理。”

    蕭長引扶正顧紅綾發(fā)間歪斜的石榴花簪：“姑娘說得好有道?理，在下好生欽佩?！?/br>
    按照計劃，蕭長引和顧紅綾要去龍池荒渡拜見荒主?，然后領(lǐng)得船票，乘大荒擺渡張磁的渡船前往第?八荒解神?荒，正式踏入上?七荒的領(lǐng)域。

    前去荒渡要過北海，越過好幾個島國，兩人不著急趕路，沿著凡人的路線慢慢行進(jìn)，受過德川國?？艿囊u擊，遇過滹嶼國馴魚的奇景；還?有冰山融雪海的壯麗，龜甲樹飄花的浪漫，北氐的螺號調(diào)，魚的水霓虹，玩沙的鱟，斗毆的蟹，海蛇的隨性，貝娘的熱情。

    到了離荒渡最近的燕知國便沒有再往荒海深處的渡船了。

    下了船，碼頭上?一群海崖子在向游人兜售新采的血燕窩。海崖子是燕知國特有的一種活路，主?要指依靠海崖的產(chǎn)物買賣為生的人，例如掏鷹蛋的，采毬織花的，再有就是這些摘金絲海燕窩的。

    燕知國左右皆為暖熱海流包圍，雖地處北海，但終年溫暖濕潤，加之多海灣懸崖，是金絲海燕的歡樂天國。傳說燕知國從前只是一個無名?小?邦，領(lǐng)主?的小?女兒收養(yǎng)了一只小?海燕，后來海燕在暴風(fēng)雨中走失，所有人都以為那海燕已經(jīng)亡于風(fēng)暴，卻不想十幾年后海燕竟然飛了回來，還?叼回了一枝丁香，島民皆引之為奇。

    百年后小?邦建國，思及先祖與海燕的傳說，故立國為“燕知”，而燕知國王宮里盛開百年的丁香樹正是當(dāng)?年那只海燕叼回的丁香枝。

    聽海崖子講完段子，顧紅綾興奮地啪啪鼓掌：“真有趣兒！”

    海崖子捧出籃子，手指搭在覆在面上?的白紗絹上?：“嘿嘿，故事好聽，燕窩也個頂個的好吃，一看姑娘這么漂亮，就適合吃燕窩?！?/br>
    按照這么個賣數(shù)，接下來就該要漂亮姑娘身邊的英俊郎兒掏腰包了，結(jié)果海崖子看了一下蕭長引，陷入猶豫。

    蕭長引問?顧紅綾：“你想吃燕窩嗎？”

    顧紅綾嗯了一會，說：“路上?怎么吃啊，還?是別吃了?！?/br>
    蕭長引舒展眉毛，心中道?：哦，那就是想吃了。

    于是蕭長引對海崖子道?：“大哥你給我撿幾個品色最好的吧，反正我是不懂這個的，好不好全看你了，要是吃得好，以后還?跟你買?！?/br>
    海崖子一聽蕭長引這么說，當(dāng)?即作保自家的燕窩絕對物美價廉，連著給她選了五個品色不錯的。

    包了燕窩，顧紅綾把燕窩放進(jìn)包里，說：“你看你，我說了不用了，你還?買?！?/br>
    蕭長引看出顧紅綾心里高興，也不戳穿她。小?時候聽爹哄娘就是這樣的，爹還?告訴過她，女人的心思最復(fù)雜，他娶娘之前研究了小?半輩子，娶娘之后研究了大半輩子，希望她以后長大不要做一個讓人勞心費(fèi)神?的女孩。

    以前娘說不要什么，有時候是真的不要，有時候其實(shí)就是要，但她不會表明，全靠爹去猜。怎么猜呢？爹說娘真不想要什么就不會多說，眼?里是厭煩的；如果娘心里其實(shí)想要什么拒絕時要么置氣要么嬌嗔，眼?里是委屈或是笑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