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天天吵著要吃土豆燉牛rou的少年，此刻正奄奄一息地躺在哥哥的懷里，靜默之中，沖矢昴抿了抿嘴，緩緩摘下了他的眼鏡。

    “哥哥…你來啦…”少年斷斷續(xù)續(xù)的聲音傳來，似乎說出口的每個字都用盡了全部的力氣。

    “阿洋…你…你先別說話……一定有東西可以救你的…我去找…去找雙葉哥……你再等等…不要閉眼…”霧原空慌亂地捂著弟弟涌溢鮮血的傷口，他瘋狂地在意識里尋找著治療的卡牌。

    “沒用的…哥哥…”

    【“沒用的，哥哥……是我自愿用卡片加速死亡的……我死了…哥哥就可以自由啦”意識里少年的聲音帶著些雀躍，似乎他一點也不知道“死亡”二字背后的含義?！?/br>
    霧原空尋找卡牌的動作瞬間頓住，自愿用卡片加速死亡？是阿洋拿了那張加速卡……

    系統(tǒng)的卡牌作用是不能相互抵消的，這么說……霧原空捂住傷口的手有些顫抖，他不敢往下繼續(xù)想……

    實驗里留下的毒效徹底顯現(xiàn)了出來，如天空般澄澈的淺藍眼眸逐漸被毒性侵蝕，似乎被蒙上了一層厚厚的灰紗。

    少年的視線逐漸模糊，唯獨哥哥深藍色的眸子是清晰的，像夢里深藍的海洋一樣清晰而又夢幻。

    雖然沒有見過真正的海洋，但既然他見到了哥哥，那也該知足了……畢竟，那是他最愛的大?！?/br>
    似乎感受到哥哥的顫抖，霧原洋虛弱地出聲道，“哥哥…你看…我的眼睛…你說那里…有你最喜歡的天空…是不是很藍…很好看…”

    看著霧原洋早已褪為灰白色的雙眸，霧原空呆愣后隨即淺淺一笑：＂阿洋的眼晴還是天空的顏色，阿洋還是我最喜歡的天空…＂

    只不過天空是灰白色的罷了…

    兒時的戲言從來不曾被忘記，低頭沉默許久的柯南突然想起了，那天灰原哀對他說的一番話。

    【“他們是一場天空與海洋的奔赴，很浪漫對吧？”女孩輕輕摩挲著有些泛黃破舊的錄音帶?！?/br>
    【“命運很無情，從故事的開始就將他們殘忍地分開，也許沒有這場意外，他們一生都無法再次相見?！迸⒂行┛酀匦χ?，也許他們應(yīng)該感謝命運這為數(shù)不多的‘憐憫’?！?/br>
    【女孩頓了頓，隨后喃喃自語道，“天空與海洋，似是永世相對，卻又觸之不及，這對名字寓意不太好呢……”】

    【“你不是問我為什么要這么努力，每天熬夜做實驗，配置藥劑嗎……”女孩拿起桌上有些殘破的紙飛機，很不幸，命運似乎又一次開了個玩笑，它沒有乘著海風(fēng)飛至大海，它有些眷戀地停留在霧原空的窗臺上?！?/br>
    【“因為我想讓他活久一點，至少……至少等阿空回來，我們一起去他愛的大海……”再讓紙飛機替他們越至大海深處……女孩沒有將紙飛機交給男孩，那是她跟他兩個人之間的秘密?！?/br>
    九點的鐘聲緩緩響起，鐘聲后并不是新的一輪靜默。

    煙花從四面八方騰空而起，在黑色的幕布上綻放出奪目的璀璨流光，驚雷似的響聲打破了無聲的靜默。

    一旁無聲哭泣的三個小孩子，上氣不接下氣地說道：“這是…給小洋哥哥的…生日驚喜……可…可是…他沒來得及看……”

    霧原空看著漫天煙火沒有說話，他用手微微往后一撐，卻不小心壓到了八音盒的按鈕。

    “祝小洋生日快樂！福如東海，壽比南山！祝小洋生日快樂！福如東海，壽比南山！……”歡快的音樂響起，說著最真誠美好的祝福。

    霧原空微微一愣，想要伸手迅速關(guān)掉八音盒，卻又在下一瞬止住了動作。

    “也許，生日還是應(yīng)該熱鬧點比較好?！膘F原空有些失神地喃喃自語道。

    煙火下，白發(fā)少年清秀的臉龐被映得很亮，消瘦的臉頰并沒有破壞分毫美感。

    周圍的人群逐漸因為煙花表演向廣場中心聚集，喧鬧下少年的睡顏顯得十分靜謐。

    他就靜靜地躺在哥哥的懷里，淡淡地笑著，就像初見所有人的那天一樣……

    霧原空微微俯身，在白發(fā)少年額前輕輕落下一吻，“阿洋，生日快樂……”

    ………………………………

    第六十七章

    深夜,陰云蒙住了皎潔，唯有少數(shù)幾簇暈著的光亮，在悠悠長夜里,像燈塔般指引著未歸的亡魂。

    沒有燈光的會客廳有些昏暗,來人似乎刻意壓著腳步聲,但年份有些久遠的木地板發(fā)出的喑啞呻.吟，將死寂略微打破。

    門縫中泄出少許光亮,讓視線明亮了幾分。

    男孩并沒有直接推門，他輕輕扣響半掩著的房門,規(guī)律的敲門聲讓男孩不禁又想起不久前的九點鐘聲，那似乎是預(yù)先準(zhǔn)備好的喪鐘……

    “進來。”屋內(nèi)女孩有些疲倦的聲音傳出。

    柯南推門而入，看見實驗臺上堆滿沒有來得及收拾的器械，還在持續(xù)反應(yīng)變化的試劑，發(fā)出尖銳嘶鳴的小白鼠。

    目光觸及女孩隱隱泛黑的眼底,男孩心中瞬間了然，果然，灰原她又在熬夜……

    明明自己就是研究員，她本應(yīng)深知這樣做對身體的危害有多大，但是柯南并沒有像往常那樣出聲提醒，他很清楚，他沒有立場說這些話……

    “你來了正好，走的時候順便把這周的藥帶走，麻煩你明天給阿洋送過去，我現(xiàn)在有些抽不開身?！?/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