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實話(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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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鳴兒凌空躍下望仙臺,直落一棵青松臥石上,撿起了自己方才被擊落的佩劍,面色平靜。 場上,伍子昭朝她遙遙抱拳,復(fù)又迎向快步上場的季諾,未有多言便同對方戰(zhàn)作一團(tuán)。 雖已是月趨西沉,場上兩人御空之姿依舊如履平地,伍子昭重劍揮舞如山嵐徐徐,舉重若輕,而季諾以青尺為劍,去勢輕巧,帶起的靈壓氣流卻仿佛重逾千鈞,撞上伍子昭的劍勢竟是絲毫不遜,反有中將巨獸戲弄于股掌間的從容。 鳳鳴兒不是第一次見兩人對陣,然隨著近日修為漸漲,卻已不再像最初那般滿心不甘沮喪,總覺得自己在兩人手下走不過幾招是因為自己境界同他們有差。 季諾同伍子昭確都是好師兄。 前者自不必說,雖總愛在她落敗后說要給她出出氣,然這般與伍子昭過招,一招一式皆分明清晰,顯然存了演示的心思。 而伍子昭亦是大方,雖嘴上總愛說底牌都快被他們師兄妹掏空,可對陣起來卻是毫不含糊,每每見她有進(jìn)步,亦是贊口不絕。 鳳鳴兒對兩人很是感激,亦對自己這趟“爭劍”的前景有了個清晰的認(rèn)知。 若說先前讓她承認(rèn)自己得劍的可能微乎其微,她必是不樂意的。可如今與同門幾番切磋下來,卻已認(rèn)清了自己那種不管不顧、必要取勝的心態(tài)何嘗不是一種“小天下英才”的傲慢。 這認(rèn)清之后,她每次對陣便拼盡全力,縱使次次落敗,依舊心境澄明,如此下來反倒修行精進(jìn)愈發(fā)迅速,同時明白為何白微當(dāng)時說她需好好練練“養(yǎng)氣”功夫。 思索間,忽聞身后傳來動靜。 鳳鳴兒略略分辨了下,沒有轉(zhuǎn)身。 很快,那人主動在她身邊站定,掩嘴打了個淺淺的哈欠:“白微哥哥倒是有福氣,收了幾個好生勤快的徒兒,瞧著比定鈞門的那群修煉瘋子亦是不遑多讓。” 鳳鳴兒轉(zhuǎn)眸,沖她微微頷首:“月師妹過譽(yù),我們只是尋常切磋,比不了定鈞刑殺之道?!?/br> 月瀾珊顯然沒興趣和她繼續(xù)分辨兩個大派間的修道之途有何區(qū)別,下一句便轉(zhuǎn)了話頭。 她問鳳鳴兒:“你們師父還沒過來么?” 鳳鳴兒怔了怔:“師父要來?” 月瀾珊沉默了。 鳳鳴兒恍然。 月瀾珊又問:“你們師父最近可常來?” 鳳鳴兒道:“師尊的行蹤我等不好多問?!?/br> 她大約聽過一些關(guān)于眼前這位和師父的傳聞,只能這般回復(fù)。然如此說法幾乎便是明著告訴對方,大約是被白微給誆了。 她也多少明白自己師父的脾性,雖說那人常年看著一副溫和好笑面,看不上之人根本連個眼神都懶給,若是不喜某人,那更是連片衣角的影子都吝于施舍。 月瀾珊身后兩名仆從微微變色,垂頭愈低,幾乎要埋到胸口。 不想這傳聞中追天玄掌門追得極緊的明月樓千金不過“哦”了一聲,面上并無太多怨忿之色。 身后金寶元寶二人立刻會意,當(dāng)即為她張羅錦緞軟墊鋪地,香花煙羅擋風(fēng),末了還取了一字金絲懸架,上有一只巴掌大的翡翠鸚鵡,得人注視便立刻活了過來,扭頭乖巧梳理羽翅,竟是件專供賞玩的玉石靈寶。 不過它想要取悅的主人今日顯然興致缺缺,連看都未看它一眼,只取了件琉璃筆洗出來,抱在懷中。 鳳鳴兒不由多看了一眼。 月瀾珊注視著場上,頭也未回:“怎么?覺得你們師父躲著我還送我東西很奇怪?” 鳳鳴兒搖頭:“只是覺得師妹和我一朋友有些相似?!?/br> “哦?”月瀾珊終于轉(zhuǎn)了頭,面色在煙羅后顯得朦朧。 鳳鳴兒道:“我那位朋友亦是喜愛精巧物事之人,若能來聞天,大約也會喜歡這鸚鵡罷?!?/br> 月瀾珊問她:“你那朋友是凡人?” 鳳鳴兒:“不,她正在祭劍。只是我近日不得不專注于修行一途,故……許久未見了……” 她說到后面聲音小了下去。 月瀾珊不知怎么笑了下,然很快就轉(zhuǎn)過了頭去,恢復(fù)了先前那副百無聊賴的狀態(tài)。 鳳鳴兒本就不擅揣度人心,亦復(fù)沉默下去。 由是兩人各懷心事,就這般沉默地坐著,竟也是難能的安靜和諧。 而上首二人正戰(zhàn)得酣暢淋漓,根本未曾注意到這觀臺一角的動靜。 轉(zhuǎn)眼已是數(shù)十招過,季諾手中玉尺一化為九,三柄同伍子昭的劍鋒輪流格擋,三柄專攻對方空隙引他來防,剩余三柄則飛旋護(hù)衛(wèi)身側(cè)。 他同伍子昭調(diào)侃:“我怎么覺得,幾日不見,伍師兄竟是日進(jìn)千里?!?/br> 伍子昭哼笑一聲,一劍縱劈而下,將季諾生生逼退兩步。 季諾苦笑:“我瞧師兄突破在即,如何心情反而好似不太妙?” 他說的是實話,原本雙方切磋多少留些余力,而伍子昭這幾日不知為何下手卻重了許多,如鳳鳴兒基本在伍子昭劍下走不了五招,縱使他虛高對方一個境界,打起來卻也吃力許多。 伍子昭自然不認(rèn)。 他說:“我不過是覺得兩位掌門高徒深不可測。若想探二位的底,自然也得拿出點真本事來——說不得再有些日子便突破了?!?/br> 季諾稍稍收了笑,認(rèn)真點頭:“既然如此,若大師兄需要閉關(guān),實在不必同我等客氣?!?/br> 伍子昭定定瞧了他兩眼,方哂道:“你說著不要客氣,如何又自己客氣起來?放心吧,我若閉關(guān),必然不告訴你,如此你便逮不著我給你師兄妹二人做苦工?!?/br> 季諾得他熟悉的調(diào)子,終于放下心來:“那我得趁現(xiàn)在再多同大師兄討些好處……咦?” 他手上略緩,差點被伍子昭又一劍攔住,當(dāng)下不得不將護(hù)身玉尺一同送出,這才堪堪躲過。 伍子昭問:“怎么了?” 季諾說:“伍師兄可聽見了什么奇怪的動靜?” 伍子昭目光如電,神識很快在幾處觀劍浮石上掃過,搖頭表示并無異樣。 季諾抱歉笑笑:“或是我敏感了,我總覺得方才好像有人喚我名字?!?/br> 伍子昭奇道:“莫不是我當(dāng)真神功將成,能將季師弟累出幻覺來?罷罷罷,既然如此,今日我們再斗上一回,我便放你們回去歇息?!?/br> 季諾忍俊不禁,立刻應(yīng)允下來,喊了聲“師兄當(dāng)心”便又上了。 …… 然臺上兩人并不知道,這番對話已清清楚楚傳入了旁人的耳中。 當(dāng)然,若是可以選,洛水寧可自己聾了,瞎了,再不濟(jì),也最好能一頭昏死過去,總好過這般大半夜被拖到一塊觀劍浮石上,一邊瑟瑟發(fā)抖,一邊被迫受這什么“兩全其美”的法子。 此刻,黑心堪比惡鬼的家伙正硬著陽物,一邊慢條斯理地在她身下進(jìn)出,一邊裝模作樣地指點她修煉,逼她練那入門時就會的“順風(fēng)”、“開目”法決,只為扯她在一旁偷看自己弟子切磋。 待聽得伍子昭那句“再斗上一回”,他甚至心情頗好地笑出了聲來。 他問洛水:“你說,你這師兄精力這般好,你是如何受得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