闌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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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刻,洛水忽就明白了什么叫“神乎其術”、“奪天地造化”。 這是很難形容的一種感覺: 那顆珠子無疑是美的,然讓她為之神奪的卻是其散發(fā)出的“生息”。 修真之人以靈養(yǎng)藉其體膚,方得淬體去蕪,延年益歲。由此可見,所謂“天地靈氣”需得經(jīng)過轉(zhuǎn)化方可溫養(yǎng)身體,而這日復一日的轉(zhuǎn)化靈氣之功,自然是修行的一部分。 可那顆珠子中所蘊含的“靈氣”已然至純至粹,任何修者只消一眼,便能明了其功效:莫說于那凡人有那活死人、rou白骨之效,便是對他們這些人而言,只這一顆入體,便可陡增數(shù)十年的壽數(shù)。 無怪乎此珠一出,幾乎在場所有人都伸長的脖頸,更是有人直接扶案而起,目中絲毫不掩癡迷之色。 那月華之珠在空中懸了片刻,終于緩緩墜下,落入碧波池中悄然伸出的一雙雪白柔荑之中。 宴池正中不知何時悄然浮起一位臂釧金環(huán)的銀裳美人,雖面色無暇,不染半分粉黛,反襯得其眉眼秾艷,尤其是那雙赤玉也似的眸子流輝隱隱,不是流霞君卻又是誰? 也不知她是如何隱匿的氣息的,直到那異樣高挑的身形完全現(xiàn)于人前,洛水方才恍然美人早已赤足躡虛碧波之上,羽衣翩然,恍如仙宮神女一般。 洛水見她捧珠在懷的模樣,心下微詫,暗道莫不是今日這獻寶女仙便是由這位親任? 疑惑間,只見流霞君素腕輕轉(zhuǎn),將那枚寶珠向上輕輕一拋,隨即屈指作拈花狀,凌空一彈。 明明是再輕巧不過的動作,卻驀然帶起一股恢弘氣勁,挾滿地桂瓣化作漫天風雪朝著金閣回卷而去。雖那去勢不算凌厲,然漫天飛揚間,哪里還辨得清那寶珠的蹤跡? ——這不是在刁難人么? 洛水立刻朝金閣望去,然眼前亂花迷眼,根本分辨不清。 她正想抱怨什么,卻聽得上首傳來一聲輕叱:“定。” 瞬間風止,漫天飛花凝滯空中,好似靜止的雪景。 “化?!?/br> 洛水眼前一花,再及定睛卻是目瞪口呆: 每一瓣花皆倏然化作拇指大的碧色水珠懸墜半空之中,一眼望去,滿目晶瑩,端得動人心魄。 一片寂靜中,金閣上的主角恍然未覺般,只微微抬起合攏的小手,任由那唯一一瓣雪色飄飄搖搖地落入掌中。 而入掌的剎那,花瓣又化作了光彩奪目的寶珠,將女孩的眉目映得雪白一片,恍若冰雕玉砌一般。 月瀾珊眼眸半闔,好似在仔細端詳。 然不過片刻,她便仰臉抬手,就這般將月華之珠一氣服下。 幾乎是寶珠入口的剎那,女孩的眉目容色驟然鮮活許多。 若說她原本瞧著像是不染凡塵的仙童玉塑,可用下之后,神色便明顯活泛了許多,原本一直緊繃端肅的面色也好似松快不少。 見她恢復如常,洛水這才暗中松了一口氣,隨即恍然自己居然從她得了那珠之后,居然莫名其妙地提心吊膽了一番。 上首,月瀾珊轉(zhuǎn)向身邊的父親,點了點頭。 侯萬金亦是神色大好,紅光滿面之下,好似服了靈丹妙藥的是他自己一般。 他似乎心情激蕩,用力抓住扶欄,深吸而來口氣方朗聲宣布道: “珠玉已成!愿與諸君共享!” 一聲既出,身旁的侍童立刻以稚聲和道:“珠玉已成——” 禮官洪聲接道:“與諸君共——享——” 由是絲竹之音又起,諸海閣蜃魅之精又化作身姿妖嬈的美人,手捧玉盞,在茫茫晶瑩水幕間輕盈穿梭,如擷花天女般,將那桂瓣化成的碧珠一一盛了,再笑吟吟地送至各賓客席上。 觥籌交錯間,道賀、贊賞、歡呼之聲不絕于耳,聲聲皆贊明月樓主好善樂施,功德無量,其慷慨大度堪稱仙宮之量,如此人物必當壽數(shù)無兩,事事得償所愿。 洛水初還只是漫不經(jīng)心地聽著,可聽著聽著就覺著有些不是味來。 “怎么?” “沒什么——就是這些人說話好生奇怪……唉?” 洛水順口接了,才發(fā)現(xiàn)是聞朝在問。 同她全場看得心神激蕩、目光簡直不知該放哪兒不同,聞朝好似對這般奇景好似不甚新奇,反倒更喜愛同她說話…… ……怎么可能呢? 洛水暗罵自己想岔。 且不說祭劍使這般脾氣哪有什么喜愛不喜愛,單這成珠之儀大約不知參加過多少次了,哪還有什么新奇之說? “有何奇怪?”聞朝問她。 洛水不敢接他目光,只盯著那遠處的“天女”嘀咕:“這明明是月師妹的生辰宴,可這些人卻只夸樓主英才罕見,祝也是祝他心想事成……不明白的還以為是那侯樓主的生辰呢?!?/br> 聞朝不意她居然是在為月瀾珊打抱不平,想起昨日她同那位少樓主的親近模樣,又想到她平日友朋諸多,眼底笑意一閃而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