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fēng)過無痕，花香四溢。

    “我還有事，先走了！”蘇幕起身就走。

    顧西辭依舊坐在原位，眸色溫柔的瞧著她，“好！”

    臨走前，蘇幕又細(xì)細(xì)的瞧了顧西辭一眼，可惜脖頸處衣襟略高，瞧不真切，再瞧著他的手背，完好如初，沒有任何的異常。

    斂眸，抬步。

    蘇幕頭也不回的離開，再?zèng)]有逗留。

    “爺？”年修行禮。

    蘇幕踩著木樓梯，緩緩走出了茶院，不過她也沒走，反而立在了杏花樹下，仰頭瞧著滿樹瑩白，層層疊疊如雪落枝頭。

    年修就不明白了，杏花有什么好看的？

    風(fēng)一吹，嗖嗖嗖就落了一地，便什么都沒了。

    “我娘，很喜歡杏花林。”蘇幕愣愣的出神，“每年杏花開的時(shí)候，爹就帶著娘去踏青，他們就站在杏花樹下說話，我們就遠(yuǎn)遠(yuǎn)看著，瞧著爹癡癡的望著娘笑，我娘笑起來很好看，真的……很是好看！”

    年修愣怔，爺很少提及家里人，提及過去，估摸著今兒是觸動(dòng)了心神罷？

    她站在樹下看花，沈東湛坐在窗前看她。

    從這個(gè)位置看過去，他只能看到她的背影，瞧著那一樹白花之下，站在身姿如玉的人，風(fēng)吹動(dòng)枝頭，搖落一樹杏花，飄落在她的肩頭，沾在她的發(fā)上。

    瞧不清楚她的情緒，但看得出來，她似乎很歡喜。

    歡喜顧西辭的安排？

    歡喜這杏花林？

    “爺？”周南回頭，“他們方才還提及了什么芙蓉園?！?/br>
    沈東湛扭頭看他，不解的皺眉，“芙蓉園？現(xiàn)在可不是芙蓉花開的季節(jié)?！?/br>
    這是看完了杏花，又要去看芙蓉花？

    第203章 一身假皮

    “呵，兩個(gè)大男人相約看杏花，繼而看芙蓉花？真是厲害得緊！”沈東湛陰陽怪氣的說著，端起杯盞灌了一口茶。

    茶濃，味澀。

    “不是兩個(gè)男人，是一男一閹人！”周南趕緊糾正。

    沈東湛冷不丁一口茶水嗆在嗓子眼里，止不住咳了兩聲，眼刀子涼涼的從周南身上剜過，“不說話，沒人當(dāng)你是啞巴！”

    “卑職……”周南一時(shí)間還真不知道該怎么開口。

    瞧著爺?shù)臉幼?，像是生氣了?/br>
    往常他一口一個(gè)蘇閹狗，也沒見著爺這般生氣……變了變了，這世道果然變了！一介閹狗，倒是成了香餑餑。

    門口，響起了腳步聲。

    周南旋即回神，卻見著云峰已經(jīng)站在門口，繼而是顧西辭從他身后走出，緩緩的踏入了房間。

    “等會(huì)！”周南當(dāng)即上前攔著，“等會(huì)等會(huì)！誰讓你們進(jìn)來的？這可不是你們定的雅間，沒我家爺吩咐，誰敢進(jìn)來？”

    云峰沒說話，扭頭望著顧西辭。

    “讓他進(jìn)來！”沈東湛不用扭頭就知道，來的是誰。

    周南一愣，“爺？”

    “沈指揮使都開口了，你攔著作甚？”云峰往前擋了擋，給顧西辭騰了一條路出來。

    周南沒有理由攔著，畢竟沈東湛已經(jīng)開了口。

    想了想，周南瞪了云峰一眼，終是與云峰一道走了出去。

    這地，不適合底下人在場(chǎng)。

    周南的想法是：若是爺不高興了，還能呼顧西辭兩下，顧西辭沒什么手腳功夫，肯定不是爺?shù)膶?duì)手，爺打人很有一套，能讓你疼又不留下痕跡。前提是，云峰不能插手，這小子是有點(diǎn)功夫在身的！

    關(guān)上房門，揍一頓都沒人知道，周南怎么想怎么舒坦。

    “沒想到，沈指揮使居然會(huì)出現(xiàn)在這里，足以讓人嘖嘖稱奇?！鳖櫸鬓o落座，漫不經(jīng)心的笑問，“錦衣衛(wèi)沒什么事兒做了，倒是瞧上這里的香雪海？”

    沈東湛也不惱，淡然自若的坐在那里，目光一直落在外頭。

    花海如舊，人去無蹤。

    蘇幕不可能站在樹下太久，追憶往昔容易痛徹心扉，她不是那種能容忍情緒外泄之人，偶爾那么一星半點(diǎn)，也只是難以克制之時(shí)的稍稍吐露。

    醒過神來，她還是蘇幕，還是那個(gè)手段狠辣的蘇千戶。

    “人已經(jīng)走了?！鳖櫸鬓o知道他在看什么。

    聞言，沈東湛終于斂眸看他，“顧公子可知道，什么人死得最快？”

    “知道得越多，死得越快！”這點(diǎn)，顧西辭還是知道的，“不過，沈指揮使若是要?dú)⑽?，可得快些?dòng)手，我這人素來好管閑事，活得越久，知道的……越多！”

    沈東湛放下手中杯盞，幽幽的望著他，“這話你若是對(duì)著欒勝說，我保證，你活不到明天！”

    “可惜，齊侯府世子，不是濫殺無辜之人。”顧西辭接過話茬，“齊侯爺沈丘，想當(dāng)年那是個(gè)響當(dāng)當(dāng)?shù)娜宋?，跟著?dāng)今圣上，南征北戰(zhàn)，征伐天下，立下赫赫戰(zhàn)功，得皇上青眼，封為齊侯?？珊髞?，皇上登基了，齊侯反而放手一切，縱情山水之間。”

    頓了頓，顧西辭笑道，“似乎有些奇怪！”

    功成名就在眼前，舍卻富貴愛青山。

    “人各有好，有什么可奇怪的？”沈東湛一雙丹鳳眼，陰深深的瞧著他，“倒是顧公子，才真的讓人費(fèi)解?！?/br>
    顧西辭唇角的笑，微微收斂，轉(zhuǎn)而又別開頭干笑了一聲，“費(fèi)解？我不過是顧家的庶子，沒什么出人頭地的機(jī)會(huì)，就跑到這殷都來碰碰運(yùn)氣，有什么可奇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