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橫了李玨一眼，何止是聽說過，這件事當初還是皇帝下令平息的。

    “也對，如果不是皇上授意，那些府衙里的人，怎么可能不接訴狀，反而將事情處置得那么干凈？”柳如芝笑得何其悲涼，“就因為李玨喜歡我這副皮囊，他殺了我的朋友，殺了我青梅竹馬，即將成婚的心愛之人。”

    李玨驟然捏起袖中拳頭，他不愿聽到這件事，尤其是“心愛之人”這四個字。

    “如芝？”李玨低喚她的名字，“父皇面前，不許胡言亂語！”

    皇帝擺手，“你閉嘴，讓她說！”

    “父皇？”李玨慌了。

    皇帝這副神色，顯然是要殺人。

    “睿王囚我在王府之中，日夜派人看守，不許我外出，他待我再好，也是我的仇人，若無他，我此刻已經(jīng)與心愛之人，成婚生子?！绷缰ブ勒f這些話，會有什么下場。

    可她既然出現(xiàn)在皇帝面前，就沒打算活著離開皇宮。

    深吸一口氣，柳如芝眸色猩紅的盯著李玨，玉指直指，“就因為他，我什么都沒了，什么都完了。我家破人亡，他卻春風得意，妻妾滿門，我豈能讓他如愿！睿王妃……是我殺的！”

    皇帝赫然怒目，“你說什么？”

    “父皇！自從王妃死后，如芝一直愧疚在心，她胡說的，她已經(jīng)神志不清了！”李玨撲通跪地，哀聲泣求，“父皇，父皇明鑒！”

    柳如芝咬牙切齒，“我沒有胡說，我說的句句屬實，睿王妃是我用曼陀羅淬針所殺，我用曼陀羅導致她四肢麻木，然后把她掛在了事先準備好的白綾上，做成了她自縊而亡的假象！曼陀羅并非本土之物，殺人無聲無息，只要用量精準，連仵作都不好查驗?！?/br>
    “你好大的膽子！”皇帝拍案而起，“你敢殺人！”

    柳如芝忽然落下淚來，“我從來沒想過，自己會殺人，有朝一日我也能殺人，可后來我知道，原來人被逼到了一無所有的時候，腦子里只有報仇。我不只殺了睿王妃，我還唆使王妙琳，教她如何利用簡家的奴才，殺了簡老太師！”

    聽得這話，柔妃也坐不住了，“什么……”

    “你還殺了太師？”皇帝也是愣了。

    外表看上去，這般柔弱無骨，這般貌美如花，怎么看都不像是殺人兇手，可事實擺在眼前，柳如芝親口承認了。

    “蛇蝎毒婦！”皇帝只能用這四個字去形容，眼前的柳如芝。

    美則美矣，心狠手辣。

    “太師不是我親手所殺，我只是利用了簡公子為過門的妻子，唆使她利用那個奴才莫安，簡接殺了老太師，原本她還想殺了簡公子，可惜本事不到家，殺不了人還被東廠的人抓住了?！绷缰ラL嘆一聲。

    秘密說出來，心里的石頭也就碎了，終于可以喘口氣了。

    “你為何不直接殺了他？”皇帝問，“反而要兜這么大的圈子，去殺睿王妃，殺簡老太師？”

    柳如芝望著李玨，淚水劃過面頰，“因為……死太便宜他了，我要他身敗名裂，我要他嘗嘗失去一切的滋味！”

    這一刻的李玨，眼中神色復雜，有怨有恨，但不管怎樣，他的視線始終牢牢的定格在她身上，始終不愿挪開。

    “人，是我殺的，但起因是他?！绷缰ノ⑽P起頭，瞬時淚如雨下，“皇上縱子行兇，以至于連累無辜，歸根究底，還是皇上教子無方?！?/br>
    柔妃憤然，“放肆，你敢以下犯上？”

    “我已孑然一身，還有什么可怕的？”柳如芝狠狠拭去面上的淚，怨毒的望著眾人，“子不教父之過，我說錯了嗎？睿王妃的死，簡老太師的死，你們，都是幫兇！都是殺人兇手！”

    皇帝勃然大怒，“混賬東西，來人，把她給朕拿下！”

    “父皇！”李玨泣聲，“父皇，如芝她、她是瘋了，她不是有意要沖撞父皇，求父皇饒她一命，她說的都不是真的！”

    柔妃恨鐵不成鋼，“玨兒，都什么時候了，你還偏幫著這個殺人兇手？”

    “父皇……”李玨瞧著皇帝那殺氣騰騰的樣子，自知已是回天乏術，“兒臣是真的喜歡她，父皇可曾真心喜歡過一人？父皇！”

    那一剎，柔妃的面色變得極為難看，她慌張至極的抬頭，連最初的端莊儀態(tài)也不要了，身子有些輕微的顫抖。

    “皇上？”底下人慌忙攙住了搖搖欲墜的皇帝。

    李玨愣怔，四下聲音驟歇。

    “把她帶下去?！被实酆莺蓍]了閉眼，“交由東廠去查，務必……給朕查出真相來！”

    柳如芝想到了死，可她終究是晚了一步，被人死死的摁住，然后拖了下去，等待她的將是東廠無盡的折磨。

    皇帝是被人攙著回去的，也不知道是被氣著了，還是別的什么緣故，面色難看到了極點。

    “母……”還不等李玨開口，柔妃一個巴掌便將他的話，扇回了肚子里。

    從小到大，柔妃從未打過自己這兒子，但是現(xiàn)在，她氣得渾身發(fā)抖，“你滿意了？皇上龍顏大怒，現(xiàn)在不懲罰你，是因為他還沒回過神來，等到明日他醒過神來了，你還是不是睿王，全憑皇上一句話！”

    “我……”李玨咬著牙，定定的望著柳如芝消失的方向，“我一定會救她！”

    音落，柔妃再次一個巴掌過去，“你醒醒吧，她死定了！”